国庆假期结束，一高各个年级按部就班提上了月考计划。
高一学的新知识不算太多，奈何老师个个经验丰富，分分钟钟拿那些知识点玩出花来。
两天考下来，晚自习都比平时更死气沉沉。
虞缭正低头算着数学选择题的答案，笔尖唰唰唰在草稿本上落下各种数字和计算公式。
身旁的座椅被拉开时，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长睫撩起，还没说话，桌上就被放了两颗橘皮糖。
虞缭：“？”
她微微抿唇，在草稿本上落笔。
【你怎么来这边？】
本子推到了旁边课桌上。
顶着各种复杂眼神、大摇大摆进来的裴闻檀，微微屈腿，勉强把自己的腿塞在桌下。
他抬头，和正坐在讲台上看纪律的位置原主人兼一班班长点了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
低眸看到草稿本，毫不客气地从虞缭面前拿了支笔。
【你们班数学老师是数学奥赛组组长，找我过来问要不要参加竞赛】
虞缭顿了顿，继续写。
【你参加吗？】
裴闻檀：【参加竞赛要开小班加课培训，还要出去考试，不是很喜欢】
虞缭看着他凌厉字迹，正要落笔，又见冷白长指慢悠悠蹭了过来，将草稿本重新拖回去。
裴闻檀又补了一句。
【以前参加是因为你不在学校，无聊，可现在你在了】
“……”
那种微妙的不自在感又涌了上来。
虞缭转了转笔，笔尖在桌面敲了两下，才继续写。
【想偷懒就直说，别拿我当幌子】
她将本子草稿本推过去后，眼睫抖了抖，没去看男生的表情。
可盯着试卷上的黑体字，思绪却有些无法集中，下意识竖起耳朵。
只听到身旁人一声短促的闷笑。
厚实的草稿本，被白皙指尖点着，推了回来。
虞缭装模作样又看了试卷一会儿，才重新低眸。
就看到那张扬跋扈的字迹，大喇喇占据了小半个草稿本。
【没拿你当幌子，我是说，学校有你在，我就不想走了】
后头还跟了个可爱的简笔画笑脸，末尾顺手勾了个小小爱心。
“……”
好坦荡的一个直球。
把虞缭打得头晕目眩，乌瞳轻颤，指尖用力压在签字笔上，突然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无意识咬住了唇。
齿尖在润红下唇压出浅浅痕迹。
裴闻檀懒散靠着椅背，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注意到始终没有落下的笔，他眼瞳微敛，顿了顿，又将草稿本拖了回来。
无声叹了口气。
再次落笔。
【我出去了，你找谁请客吃饭，是不是？】
虞缭压下乱跳的心脏，才写道。
【算你这个理由通过了】
-
草稿本的推拉传递暂告一段落。
裴闻檀不急着走，懒洋洋往桌上一趴，手臂交叠，侧头看着虞缭的方向。
他趴在桌上，视野压低，变更成了仰视视角。
浓密眼睫半拢，灯光投落，在眼下打落一层浅浅阴影。
虞缭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埋头解题。
可同一个公式和数值，代来代去，稀里糊涂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四个选项一个都对不上的那种。
“……”
虞缭默默将草稿本翻过一页，静下心来计算。
她将心神投到手底下的试卷中，眉梢轻蹙，神色认真。
耳朵捕捉到一点儿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没放在心上。
在一只手举着颗橘子糖递到唇边时，虞缭想也没想，张口咬住了。
糖小了点儿。
润红唇瓣开合，很轻的抿了下糖纸下的指尖。
镭射糖纸发出细微的动静，被男生揉成一团压在掌心。
有些硬的糖纸边角硌在掌心。
裴闻檀轻轻捻了下指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滚。
……这么软。
-
虞缭是在收到了裴闻檀打包好的一罐小饼干时，才知道，原来兴趣课还有烹饪这个分支。
——哪个高中给开烹饪课啊！
正是晚饭前最后一节自由活动课，裴闻檀靠在主席台边，长腿散漫微屈，歪著头，眉眼微弯。
“尝尝我的手艺，能不能入我们宝宝的口。”
胖口玻璃瓶里塞满了手指长的浅黄色饼干，瓶口还用丝带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虞缭打开玻璃瓶，淡淡的橘子糖味道溢出，让她眼眸一亮。
“是橘子味的？”
裴闻檀眸光含笑，轻描淡写道，“把你最爱吃的橘子糖味道调出来了。”
虞缭拿了块饼干。
火候正好，烤得香酥，但不会有糊味。
她仰脸看着裴闻檀，真心实意问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
裴闻檀挑眉。
他唇瓣微动，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直起身，懒洋洋笑道，“喜欢吃，我之后再给你做。”
“课间饿了可以吃，别把我们缭缭饿著了。”
天气有些冷了。
下午降温幅度很大，虞缭只穿了件连帽卫衣就出来了，被操场上的风一吹，小声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正想着等会儿回宿舍要加件外套。
突然间，一件宽松的秋季校服外套就披在了她肩上。
是裴闻檀刚刚挂在手臂上的那一件。
脑袋上盖了只温热的大手，漫不经心揉了揉，裴闻檀低磁嗓音在耳畔响起。
“没看天气预报？就穿这么点儿。”
他说，“衣服套好了，可别冻感冒了。”
虞缭将手伸到袖笼中，只露出白皙指尖。
她手里还抱着个玻璃罐，晃了晃松松的袖子，习以为常的抬眸，“哥哥，你帮我拿一下——”
裴闻檀却已经走到了她前面。
他转身对着她，熟门熟路拉起了她的手腕。
长指轻巧折起袖口。
男生眉眼桀骜昳丽，嗓音低缓。
姿态耐心又温柔。
“你们宿舍门口有个电子显示屏，正中是时间，右上角有当天的天气预报，出宿舍前记得多看一眼……”
“教室里可以常备一件外套，最近天气降温幅度比较大，有备无患……”
两边袖子挽好。
裴闻檀抬眸扫了眼。
虞缭被笼在充满了他气息的外套之中。
内心涌动着几分占有欲被满足的愉悦，连唇角都扬起了弧度。
裴闻檀放下她的手腕，低声道，“走吧，应该快下课了，去食堂刚刚好。”
虞缭有些神思不属，顿了下才应好。
她走在裴闻檀身旁，抱紧了手中的玻璃罐。
其实她的室友也有哥哥，一个亲哥，一个表哥。
年纪相差不大，又从小一起玩，相处方式更偏向打打闹闹互相坑人。
室友每次说起，语调抱怨又亲近。
杭家也有表亲，逢年过节，她偶尔也会见到要喊表哥表姐的亲戚。
微凉的风被阻隔在宽松外套之外，虞缭将下巴往领口处压了压，指尖微微蜷起。
她想，裴闻檀也会逗她，但马上就会哄。
裴闻檀也会给她买礼物买各种东西。
以前还会给她扎头发。
……哥哥和哥哥，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至少——
虞缭抬眸看向裴闻檀，吹向她的风被少年的身形挡住大半，随风飘来清冽的苦橘香。
至少，裴闻檀在她心里，是最特殊、最让她在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