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天谢地,刚好赶着贺西楼回京的时候,她的葵水如期而至。
她摸着肚子,“我身子不舒服,晚上容易翻身,会影响你的,我还是去书房去。”
贺西楼动了动身子,起身,眼里带着慵懒,目光缓缓落在罗裳的腰间,下一刻起身过来将她抱起。“既然不舒服,那就安生些。”罗裳被他抱着,最后安稳放在榻上,轻薄的被褥盖在她腰间,贺西楼倒是不客气直接靠在她身后睡下。
罗裳身子都僵硬了,“你这样,我……我没法儿睡啊?”过于暧昧了不是?
贺西楼的气息在她耳边徐徐传来,他将她搂在怀里,试图将所有的温暖尽数传给她,“难不成,你是想累了,再睡?”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仔细一听跟胁迫没什么两样。
罗裳立刻闭嘴了。
到了后半夜,罗裳果然开始不停地翻动身子,直到一抹温暖从她腹部传来,在她睡得朦胧之际,隐约看到贺西楼掀开被褥,慢慢躺了进来,又将温暖的手掌置于她腹部,细细揉着。
她本想擡脚把他踹走,但是肚子疼得厉害,又没使上力气,反倒被那宽大的手掌握住。
她想要挣脱,却被贺西楼握住,他微微蹙眉,“脚也凉得厉害。”后来,他又拿了暖袋,里头似乎有石子,放在她脚心的那一刻,暖乎乎的。她便没空再踹贺西楼了,一脸舒坦的闭上眼睛睡觉,不过多时就去会了周公。
翌日。
依旧是小雨,罗裳立在贺府门口,又下了两阶台阶。
贺西楼准备去宫中,走之前好特意下马,向着她走过来,就在罗裳以为他还有话要说时。贺西楼竟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在她眉间亲了一下,随后又有些不舍得地松开了她。
罗裳一脸仓皇,立刻小脸涨红,“你做什么?”
贺西楼挑眉,“能做什么,我亲一亲我的女人还不行?”
呵……罗裳擡手就要抹额头,却被他握住手,他低下头来说,“这花钿好看,若是一抹,可就成花脸了。”
好看?依我看是这副皮囊好看衬的,贺西楼还真是喜欢这副皮囊啊……
罗裳冷笑着,并未开口。
走之前,贺西楼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同她说:“明日,带你去一趟云州。”
不想去,为何要去云州?罗裳心里是这般想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便换了一句话,“云州?做什么?”
贺西楼复擡头,望了一眼天色,他的掌心握着她的肩,匀了口气,“等我回家,再同你说。”
神神秘秘的?云州到底有谁啊?难不成,他要带她回罗家?
不过多时,贺西楼上马离开。
刚落小雨,朱墙绿瓦上正闪着鳞鳞的光,早朝罢后,贺西楼穿着素日衣裳,跟着宫人去见了和贵妃。
和贵妃是贺庸嫁入宫中的妹妹,早些年和贵妃还未出嫁时,对贺西楼和幽夫人还不错,以至于和贵妃就算嫁入宫墙,贺西楼也会逢年过节入宫探看。和贵妃不过而立之年,许是保养得不错,脸上依旧白皙不见一条皱纹,加之性格温顺深的皇帝宠爱。今日是明德皇后的祭日,却也是和贵妃的生辰,若是大肆摆席定然不合礼数,所以贺西楼受贺庸令,带了生辰贺礼独个来看望和贵妃。刚入坤华宫,和贵妃就立在一颗树下,一旁的宫女手执雨伞。
见到贺西楼来,小声凑到和贵妃耳边禀报。和贵妃转过身来,贺西楼上来喊了一声姑姑,二人便站在树下叙旧了一会儿。
“西楼今日,没将你那新妇一道带过来给我瞧瞧?”和贵妃微微打了个哈欠,一旁机灵的宫女忙搬来玉石凳,和贵妃就势坐下,一身五彩金丝点缀的宫袍缓缓搭在两边,眉眼中点着粉红花钿,仔细一瞧这和贵妃和贺西楼倒也有几分相似。
贺西楼笑着道:“她在家,来日我再把她带过来。”
和贵妃见他满面春风的模样,不禁笑了,执着手里的扇面便往他头上拍,“瞧你这副欢喜的模样,怕是新妇过于漂亮,让你乐不思蜀了。”
她也知道些,听闻那罗家女子,貌美天线,宛若洛神,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而她这侄儿,素来骄傲冷漠,从前也未听闻喜欢过什么样的女子,现如今成家娶了新妇,倒是变了。
“她当然是漂亮。”贺西楼挑眉,自豪道。
和贵妃掩面笑他,“还未见过你这副样子。我倒是越发好奇,我那侄儿媳妇了,赶明儿记得带她入宫,我见一见。”
他点头,“再说罢。”
从坤华宫离开,便要去参加祭典。
太子先是回了一趟东宫沐浴熏香,随后跟着礼官一道去了太辰阁。
……
罗裳坐在云烟阁院子里,就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颇有种黑云压城的势头。
云瓷过来劝:“小姐,还是早些回屋,过会儿怕是要下雨。”
“不用。”她摇头,慢慢起身,拿着花浇对着一片花草浇灌。
期间,幽夫人来了一趟,在她这里用了午膳才回去午歇。
走之前,幽夫人目光缓缓落下,落在罗裳的一双手腕上,指着翠绿镯子笑着道:“楼儿把镯子给你了?”
罗裳微微一愣,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对镯子,点头:“您也知道这镯子?”
幽夫人说:“我和楼儿说了,这对镯子是我当年出嫁时候戴着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传家宝贝,所以让他拿来给你戴上。这镯子很适合你。”她拍了拍罗裳的手背,笑得一脸慈祥。
原来是传家宝,当初她生气还准备砸碎来着,现如今想想还是过于冲动了,就算是不喜欢摘下来藏起来便好,可是这一次贺西楼非要哄她戴着,罗裳还奇怪,但也没办法只好戴着,却没想到是幽夫人的传家宝。
罗裳楞了楞。
幽夫人又开口:“你可是不喜欢?”
这镯子是当年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物件。当年家族一朝一夕衰败,唯有这翡翠镯子也算得上是价值连城,饶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她也没想过典当此物,因为这是她父母留给她当作陪嫁的宝贝。就是样式有些老旧了,不是现如今最时兴的款式,她只以为罗裳不喜欢这老旧物。
罗裳回过神来,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轻轻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过于贵重了,若是出门容易遭贼人惦记。”说着,罗裳便想摘掉镯子,让云瓷收好放到卧房里去。
幽夫人哦了一声,像是了解了,这才缓缓道来:“喜欢就好,当初楼儿娶亲,因为家族和皇家的缘故,不得不应下,我本以为他是心中不欢喜的。可是那一日,他和我说他心欢喜,娶的新妇他很喜欢,我就知道楼儿他是真的喜欢。毕竟,好久没见他那般笑了,自从…一年前出的那件事后,他便整日闷闷不乐,受了伤不说还被贺庸杖责幽闭半月,那半个月我身在梨落阁,想要过去看看我儿却也得不到允许,只能买通府里的下人去打听消息,下人说那寒冬腊月的,楼儿被幽闭的地界没有暖炉,就算身上的伤势严重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挨着,我听闻消息后心里心疼啊……后来,我去求了大夫人,她总算是松了口愿意去贺庸面前给楼儿说些好话,让贺庸莫要再关着楼儿了。后来,贺庸还真的答应了,当即大夫人找了我,说以后不许我再私下探看楼儿,因为以我的处境和身份,在偌大的贺府邸根本护不住我的亲儿。后来想想,也是,便答应了。这些年来,楼儿越来越冷漠,但唯独对我不同,我本以为他该是恨我的,可他却仍旧孝顺我,照顾我,一开始我装作疯病就是为了打消大夫人的猜忌,也是为了能够见一见楼儿,却没想到装着装着,竟成了真的疯子……”说到这里,幽夫人不禁自嘲一笑,她擡手揩了揩眼泪,继续说,“现如今,楼儿变了,从他那日的笑,我便能看得出来,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
罗裳眼睫微微一颤,“一年前的哪件事?”
幽夫人微微擡颌,似思忖一下,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说当时楼儿忤逆了贺庸的令,还激得圣上动怒,若不是和贵妃出面劝阻,楼儿怕是还要遭圣上责罚。约莫着是永宁六年,寒冬,当时雪下了一整夜都未停歇,我一直记着。”
永宁六年,寒冬,细细一想,约莫着是她乔家出事的当晚。
贺家军队闯入乔府,视人命如草芥,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乔家上下无一活口。
当时,将她斩于刀下的,正是贺西楼的侍卫谢笠。
可是这后来,谢笠去了何处?她也不知道。
后来。
她意外从另一副身体里悠悠醒转,一开始难以接受,到后来确确实实确定自己是重新活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打听幽州乔家的事。当时,整个洛朝,乃至东南西北四个州,上下皆知,贺家军奉命灭乔家之事,后被封膺。那场灭门案里,贺家一家独大,得到了最丰厚的封赏……所有人都死了,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永宁帝王荒唐,臣子奸佞妄为,这世间哪里还有公道?
当日,乔兰舟得知消息,于云州长宁街俄而吐血不止,这副身子过于孱弱,最后倒地人事不省。血红如珠溅在她如脂玉的面容上,面容形似枯槁,可偏偏那双较弱的眼里,露出的尽是不甘与愤怨。乔兰舟想着,若有朝一日定要手刃仇人贺西楼,诛杀昏庸永宁帝!
罗裳眼底泛红,极力隐忍着胸中悲愤,冷冷道:“幽夫人,贺西楼喜欢的,难道不是罗裳这副皮囊?”
幽夫人瞧不出罗裳的表情,只是愣了一下,才说:“皮囊只是锦上添花,他真正喜欢的许是裳儿你的内在。”
闻言,罗裳不由得蹙眉,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