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东大步走到秦何身边，啪的一声把手的书本扔在了桌上。
秦何低头一看：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老刘回办公室给他找了套新书？
“你不是选了理科吗？先用这套书吧。”
刘海东撂下一句，扭头走向讲台。
秦何鼻子哼了一声，轻轻把那一摞书拿起来，翻过来看了看背面。
刚刚刘海东放下书时，最下面的生物书不小心被折起了一个角。他伸手把那个小角展开，又在侧面捋了捋，把六本书叠成了一块整齐的“砖头”，贴著课桌的边缘，整整齐齐地码在了课桌的左上角。
像是码好了某些重要的根基。
随后，他抬起头。
下课铃恰好响起。
王欣悦手中的试卷已经发完了，刚回到座位上，左手正把一绺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楚佳佳回头看了看他，看到他小心整理书本的样子。正想要转身却对上了秦何的目光，她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其他的同学们几乎都把脸埋下，藏在课本垒成的“小山”后面。那些小山有的垒在一侧，有的垒在左右两边，有的两座小山之间还搭著“桥梁”。
似乎所有人都专心盯着手的卷子，但是每个人的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刘海东大步跨上讲台，清了清嗓子：
“说点事。明天放假一天……”
明天就是周日。本来周日上午高二和高三的学生是要正常上课的，这下等于多出来半天的时间。
不过这多放出的半天，会在下个周末补回来。
现在想起来，似乎从小就在接触“调休”了。
老师们会在这一天，根据之前学生填报的志愿，和考试测验的成绩，确定文理分班的具体名单。
一般来说，选择学文的学生会少些。这些学生会被抽离原来的班级，组成新的班级。等到下周一开学，各自搬走各自的桌椅。
也正是因为要重组班级，所以明天的假期难得的没有作业。
“所以同学们，如果你们对于之前填报的志愿有疑问，要尽快打电话给我。”
刘海东说完，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我的电话，之前没记的都记一下。什时候打都可以。”
137xxxxxxxx。
秦何看着黑板，伸手摸进兜，从黑色的校服裤子掏出一台板砖一样的手机。
他看着手机，愣了一下。
手机有两个手指厚，银色的合金机身，透明的塑料按键。机身四周镶嵌著一圈灯带，放音乐的时候会边震动边闪烁五颜六色的光。
曾经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半夜不回家，把手机的音量开到最大，跟那几颗染了色的脑袋在大马路上乱逛。
秦何笑了笑，拿在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圈，才输入密码，打开通讯录，把刘海东的电话录了进去。
讲台上，刘海东写完号码，一回头，刚好看到秦何掏出手机，旁若无人的鼓捣著。
他手的粉笔一抖，断成了两截。
秦何这时也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意，一抬头，正对上刘海东要吃人一般的目光。
这是……
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把手机塞回裤兜。双手合十放在脑门前面，冲着刘海东晃了几下，还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秦何没有说话，刘海东却觉仿佛“看”到了他声音：
“抱歉抱歉，我的我的，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这小子……”
刘海东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冷冷瞪了秦何一眼，又嘱咐了几句假期注意安全的话后，宣布下课。
学生们顿时欢呼著冲出教室。
大部分学生都是结伴而行的，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不过秦何并不属于大多数。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左边裤兜，面放着一串钥匙。
他家离学校有点远，为了方便他上下学，他爸给他买了辆电瓶车。
学校一共有三大一小四个车棚，小的那个在一个门洞，是老师用的。不过秦何为了方便，每次都把车停在那。看车棚的保安一开始还拦著不让，后来拿了秦何几包玉溪，就再也不管他。
“十七岁那年滴雨季~”
秦何嘴哼著不知道哪听来的调子，跨上电瓶车就要发动。
“秦何，等一下！”
这时，一道女声叫住了他。
他扭头看去，借着路灯的光认出来，正是楚佳佳。
有句话叫月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精神。
路灯也是一个道理。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楚佳佳微微喘著粗气，脸上淡淡的红晕反射著一层朦胧的光辉。她梳着一个很长的马尾辫，搭在背后浅蓝色的双肩包上。
长相虽然是那种清冷美人的类型，这时却显出几分柔软甜美。
“怎了，佳佳？”
秦何下意识地开口，虽然十几年没见了，叫起来却并不显得生涩。
“我车胎没气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楚佳佳皱了皱鼻子。
“上车吧。”秦何点点头。
这个点校门口本来是十分拥挤的，不过刘海东拖了一会堂，刚好错过了放学高峰。秦何干脆载着楚佳佳，在门卫大爷的注目下，冲出大门扬长而去。
秦何的电动车是那种很像自行车的款式，有个小小的后座，勉强可以坐人。
楚佳佳侧身坐在后座上，左手抱着电瓶车靠背，右手很自然地抓住秦何的校服。
张城只是一个挨着内蒙的十八线小县城。九点多路上就没什人了。
电动车穿行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路灯的光影带着凉意扑打在两人的脸上。
老牛炸鸡柳，骨头香烤鸡，通网络城，二哥台球厅……
熟悉的招牌散发出熟悉的味道，隔着黑漆漆的树影传到秦何的鼻尖。
他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这样真好啊。
“哎，你怎突然要好好学习了？”
这时，楚佳佳拽了拽他的衣服，开口问道。
“哦，没啥，就是觉得还是好好学习有前途。”
秦何随口敷衍了一句，眼睛仍然扫视着途经的店铺。
“你之前不是总说，上学没用，要回去跟你爸一起开音响店吗？”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楚佳佳被他逗笑了，隔了一会，又用力拽了拽他的衣服：
“对了，王欣悦今天不是借给你个本子嘛。”
“嗯，怎了？”
“你没看看上面写了什没有？”
“没有啊，干嘛这问？”
“我听说，你要退学这事，是她告诉老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