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诱反派 > 第93章这么蠢,在外面会被骗光吧……
  楚绝最终是在一座深山中找到容钦的。
  萤姬与他在一起。
  
  这女人倒是对他不离不弃,在他落魄时也没放弃他。
  
  他仍穿着一身白衣,那白衣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就算在深山中也未沾染一分灰尘,似误入凡尘的谪仙。
  
  只有楚绝知道他谪仙皮囊下那恶毒的心肠。
  
  楚绝看向他,他亦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两人容貌过分相似,气质却一个清冷,一个妖孽。
  
  许久之后,容钦才开口,“许久不见,或许我还能叫你一声皇弟。”
  
  楚绝冷嗤了一声。
  
  容钦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只叹息一声道,“你放过萤姬,我愿意跟你们走。”
  
  楚绝瞥眼看他,“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容钦沉默半晌,“母后在临死前给我留了一张虎符,能调动五万精兵。”
  
  楚绝轻扯起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五万精兵,换一个女人,本王倒不知道,皇兄竟还是个情种。”
  
  容钦只不语。
  
  纵然他不喜欢萤姬,萤姬却整整八世都未曾背叛过他。
  
  虽然她的忠诚只是一个设定,他却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辜负她。
  
  萤姬走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却不停地回头去看他。
  
  楚绝将他关进了大牢,审了七天七夜,终于将当年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审了出来,随后赐了他一杯毒酒,楚绝亲自盯着他喝。
  
  容钦对整件事都很淡然,他手上明明还有五万精兵,却几乎没有挣扎过。
  
  喝下毒酒后,他忽然将唇凑到楚绝耳边,意有所指地开口,“下辈子见。”
  
  楚绝浑身一僵,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
  
  沈烨登基第二年夏日,楚绝踏上了去绝情谷找梵音的路途。
  
  此时沈阮的一双儿女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喊“娘亲”,府内每日热闹地不行。
  
  沈阮给两个孩子取名字,哥哥叫沈昭,妹妹叫沈瓷。
  
  孩子有两个,娘亲却只有一个,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已会为了争让娘亲抱谁而暗自争宠,有时候刚抱起哥哥,妹妹便开始哭,刚抱起妹妹,哥哥便又止不住地撇嘴。
  
  沈阮对此甚是头疼,春画却觉得有趣,笑嘻嘻地开口,“便是他们爹不在身边,若是有爹在身边便不会争了……”
  
  她刚说完便觉得不对,连忙闭嘴,好在沈阮神色如常,只认认真真去逗孩子。
  
  也是,都过去快两年了,有些事早该放下了。
  
  只有春画,每每想到公主余生或许都不会再遇到对她那样好的人,会心生难过。
  
  怀孕生子似乎只让沈阮的身段丰腴了一些,她照旧每日治病救人,研究医术。
  
  七月,沈阮听说徽州有一绝情谷,绝情谷内有一女神医,考虑到徽州离江南不远,她让人发了信件,要与女神医探讨医术。
  
  却没想到女神医很快便回了,信中表示:自己久仰沈阮大名,很欢迎她来。
  
  据说绝情谷内风景宜人,并且因为是山谷,夏天不太热,适合避暑。
  
  正巧沈瓷在这个夏天被热出了热痱子,于是,八月份,沈阮在深思熟虑之后,带着一大家子去了绝情谷。
  
  沈昭在路上还不太乐意,一直抓着沈阮的衣服呜咽呜咽叫“娘亲”。
  
  他长得与楚绝越发相像,沈阮每次看到这张脸心都软得不像话,抱着他哄了又哄,一直等他睡着了才去抱沈瓷。
  
  沈瓷倒是乖巧很多,她有些嫌弃地看着睡着的哥哥,咿咿呀呀地开口,“哥哥,哭哭,羞羞。”
  
  沈阮捏著沈瓷软乎乎的小脸,觉得好笑,“你不是也哭?怎么还嫌弃上哥哥了?”
  
  沈瓷轻“哼”了一声。
  
  她想表现得很嘲讽,然而人只有小小的一个,又生得粉雕玉琢,这一声哼出来的是甜甜的奶音,“不要,我要,成熟……”
  
  一旁的春画一个劲儿地笑,“小公子生得像王爷,性格却像公主,小小姐生得像公主,性格却更像王爷呢。”
  
  沈阮看着在奶娘怀中,哭得连鼻涕泡都快出来的儿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话是褒是贬。
  
  一家人吵闹着终于来到了绝情谷。
  
  绝情谷内果然温度适宜,沈阮在谷内租了个院子住下,随后去找女神医。
  
  谷内的女神医名叫音娘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生得分外清丽,她身旁还跟着个男人,男人身材高大,性格却温和得不得了,明明一副谈吐不凡的样子,却每日跟在音娘子身边为她打下手。
  
  沈阮莫名觉得音娘子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而一孕傻三年,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音娘子笑着招呼她,两个人在药房内探讨了许多医理,沈阮在来之前便将自己遇到的不解全都记在了纸上,一一与音娘子做探讨。
  
  两人一直探讨到黄昏,沈阮在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后,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一阵大动静。
  
  音娘子耐心与她解释道,“大概是哪个官人来找我治病了,莫要害怕。”
  
  沈阮点点头,并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起身与她告辞。
  
  沈阮走得匆忙,此时天色也暗,因此她没有看清……来人那张略显妖孽的脸。
  
  ……
  
  京城离徽州要比江南离徽州远太远太远,路上还遇到了一窝匪徒,因此楚绝虽然出发比沈阮早,到得却比沈阮还要晚一阵。
  
  他刚到,便看到了急匆匆离去的……小前妻的背影。
  
  很奇怪,明明两人感情不深,但是他竟一下子就能认出她的背影。
  
  仿佛她的一切都刻入了他的骨髓,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楚绝想起上次他要请她吃饭,她连夜收拾东西跑了,便觉得好笑,恶趣味般地叫住她,“连华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阮身子僵了。
  
  她不明白楚绝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硬著头皮继续往前走。
  
  下一刻,楚绝却几个大步走到她身旁,长臂霸道地揽住她的腰,声音里满是戏谑,“怎么?公主与本王和离还不到两年,就不认得前夫了?”
  
  周围都是他的暗卫和亲兵,沈阮跑都没法跑,只能看向他,“王爷,天黑了,我得回家了。”
  
  楚绝“啧”了一声看向她。
  
  眼前的小妇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哀求与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痒难耐。
  
  他的大手触碰着她的腰肢,触手是一片绵软。
  
  意识到她比与他和离前还要更丰腴些,楚绝的眸子微暗,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更重了些。
  
  沈阮一身细皮嫩肉,立刻便感受到了疼。
  
  她一直被楚绝娇惯着,身体本能地对他放肆,抬起腿轻踹了他一下,紧接着又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脸色有些白。
  
  又大胆又怂。
  
  像一只小猫,被蹂躏地烦了就伸出爪子挠一下,之后又害怕被惩罚,讨好地往他身上蹭。
  
  楚绝倒不知她这种性格是如何养成的,左右梵音也是她找到的,索性也不避着她,
  
  “既然公主与本王如此有缘,倒不如一起再进去叙叙旧,等下本王会亲自送你回去。”
  
  新
  楚绝将“亲自”两个字咬得很重,果不其然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轻颤了一下。
  
  他觉得有趣,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一起走进屋中。
  
  梵音见到沈阮刚走便又与楚绝一起回来了,心中诧异,却并未去询问,只是看向楚绝,“公子可是有什么病症要我看的吗?”
  
  楚绝抿唇看她。
  
  再见到养母,看着她温和的面容,听着她熟悉的声音,他竟有些恍然,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带着他套出皇宫。
  
  她曾牵着他的手,走遍燕国的大街小巷。
  
  梵音看着这位奇怪的访客,许久之后,她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喃喃道,“阿砚?”
  
  一瞬间,眼前这个矜贵清冷的男人似乎与从前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叫她“娘”的人的身影重合,梵音终于确定,热泪盈眶道,“阿砚,我找了你许多年,还以为你丧生在大火中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楚绝“嗯”了一声,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当初的经历。
  
  许是位高权重太久,他已习惯了隐藏情绪,除了刚开始恍然了片刻,其余时间都很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所想。
  
  梵音为几人斟了茶,讲述她这些年遇到的事情,楚绝摩挲著茶杯,透过茶水氤氲的雾气去看沈阮的脸:
  
  她明显一直在情况外,一双桃花眸一会儿去看楚绝,一会儿又去看梵音,明明梵音是她找到的,她却看了好久才理清楚情况,整个人呆得不像话。
  
  这么蠢,在外面会被骗光吧……
  
  早知道就不与她和离了,在府内好歹有他护着,就算欺负也只会被他一个人欺负。
  
  楚绝垂眸,啜饮了一口茶水,隐藏住了自己内心的情绪。
  
  ……
  
  梵音咽下一口浓茶,神色有些恍然地开口,
  
  “当初我被燕皇后抓去威胁你,让你顶替太子来到姜国做质子之后,燕皇后是要杀了我的。”
  
  “或许终究还是好人有好报吧,那个杀我的杀手,我竟救过他的娘亲,然而皇后的命令不可违背……”
  
  “他便将我带到一座山上,与我说‘是生是死都是你的造化’,便将我推下了山。”
  
  “我运气很好,衣服挂在了山下的树枝上,缓冲了一下,只断了腿,在山下,我遇到了恰巧来此游山玩水的周禾。”
  
  提到这个男人,梵音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周禾将我救了,我在他租的宅子里养伤,等到伤好后,他陪着我去姜国找你,可惜姜国皇宫不好进,我寻了许多办法都进不去,随后便得到了你被大火烧死的消息……”
  
  “随后我又去找烟儿,却得知烟儿也被燕皇后害死了。”
  
  她说着,苦笑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弱女子,我清楚自己没有能力为你复仇,只能在这里等,好在……我等了十年,终于将燕皇后与太子都等死了……”
  
  沈阮终于知道了楚绝的全部过往,这种感觉就像拼图终于拼上了最后一块。
  
  他这一生受得苦已够多了,她已不忍让他继续受苦了。
  
  楚绝去安慰梵音,“母亲,我已没事了。”
  
  梵音听到那句久违的“母亲”,终于红了眼眶,她又继续道,“后来我便与周禾成婚了,我很喜欢孩子,但是却不能生育,我们便收养了许多孩子。”
  
  她看向楚绝,眸光里满是希冀,“那些孩子……你应该叫他们弟弟妹妹的。”
  
  沈阮暗中想像了一下一群小屁孩追着楚绝叫哥哥……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她刚勾起唇角,想要偷笑几声,楚绝却正好转过头来——
  
  沈阮顿时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下意识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连身子都坐得更直了。
  
  楚绝目光扫过她,最终还是落到了梵音身上,他握住梵音的手,轻声道,“好。”
  
  梵音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周禾急匆匆地抱着一个孩子敲了敲门,又走进来,紧张道,“小馄钝从刚才就一直在哭,怎么哄也哄不好,你快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他们口中的小馄钝是个几个月大的女婴,生得粉雕玉琢,此时却哭得脸都红了。
  
  沈阮有两个孩子,此时也算是半个育儿专家,下意识伸出手臂,“让我来看看吧。”
  
  周禾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孩子交给了沈阮。
  
  楚绝并不喜欢孩子,从听到孩子哭声开始便一直紧皱眉头,他看着沈阮熟稔地去抱孩子,哄孩子。
  
  她的声音太过柔和,那孩子不过一会儿竟真不哭了,她又去为孩子做检查,许久之后才确诊,“应该是消化不良,开些促消化的药就好了。”
  
  沈阮说完,一抬眼就看到楚绝在看着她。
  
  她的身子又僵了。
  
  楚绝唇角微勾,似是不经意地问,“沈夫人对孩子如此熟悉,可是已有孩子了?”
  
  沈阮还不太习惯在楚绝面前撒谎,只不自然地避过楚绝的目光,开口道,“不过是哄过家中下人的孩子,所以有几分熟悉罢了。”
  
  好在,楚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倒是梵音看出两人之间的不自然,笑问道,“你们二位竟然认识,真是巧了。”
  
  楚绝不置可否。
  
  此时天色越发晚了,沈阮怕家中的两个孩子哭闹,与梵音告辞,楚绝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瞥了流风一眼。
  
  沈阮很快便回到了家,沈昭沈瓷已哭得不像话,春画与乳娘手忙脚乱地去哄,看到沈阮回来好似遇到了救星,连忙将孩子往她怀中塞。
  
  沈阮先去抱沈昭,沈昭顶着酷似楚绝的一张脸,一碰到沈阮就不哭了,沈阮好笑地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笑着问道,“有没有想娘亲?”
  
  沈昭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理解沈阮话里的意思,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娘亲,娘亲……”
  
  一旁的沈瓷倒是没有哭得这样厉害,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沈阮抱哥哥,又努力爬过来抓她的袖子。
  
  沈阮又将沈瓷抱起来,沈瓷睁著一双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啪嗒”一下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沈阮的心都要被甜化了,笑着也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一旁的沈昭却不高兴了,使劲儿拽着她的衣襟,扬起脑袋,也要亲。
  
  沈阮低下头也亲了儿子一口,沈昭终于高兴了,“咯咯”地笑。
  
  春画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有烛光落在沈阮的身上,给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安宁。
  
  这也是当初她愿意追随沈阮的原因,似乎……只要与她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很安心。
  
  ……
  
  楚绝来得晚,只在镇上找了间客栈住。
  
  不多时,流风敲响了他的门,与他禀报,“王爷,公主住在绝情谷内的一间宅子里,宅子内……好像有两个孩子……”
  
  楚绝沉默片刻。
  
  屋内只燃了一根蜡烛,烛光摇曳,将楚绝脸上的表情照得不太清楚,许久之后,他问,“那孩子叫她什么?”
  
  流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道,“好像……叫公主娘亲。”
  
  他还想再看看楚绝的表情,然而此时恰巧一阵风过,将蜡烛吹灭,屋内一片黑暗。
  
  他什么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