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盯着佟月菀：“柔儿，方才这些，究竟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emmm，怎么不是呢？
佟月菀仿佛没有感受到手上被施加的大力气，反手将孝庄干瘦的手拢在掌心中，沉声说道：“老祖宗，如今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孙媳妇也和您说一说心里话。”
“实际上，若不是万琉哈庶妃求到了承乾宫，我压根儿就没想着要这么早安排这个孩子。毕竟我是个小心眼儿呀，我这心里能装下的人就那么多，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呢？”
其实佟月菀的意思是，她的心里只装得下胤禛和其他几个崽崽。
但是听在孝庄的耳朵里，仿佛指代的是她的好孙儿康熙。
于是脸色也跟着柔软下来，手上微微放松了力气。
见孝庄的态度软化了，佟月菀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但是万琉哈庶妃一片慈母之心，全然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在考虑，孙媳妇就不免想到了禛儿和……皇八女。若是为了他们俩，孙媳妇也是愿意付出一切去想办法的。”
表演也得有表演的说辞。
比如说，“算计”这个词儿大家都会用，但是在上位者面前就不能讲，得把自己包装成小白花一样纯洁又可爱，然后给它换一下，变成“想办法”。
诶，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自己很有心计了。
佟月菀：nice！海豹鼓掌.jpg
拉出胤禛和皇八女来当话题，佟月菀的本意是想扯个大旗，但是没想到，这个话题似乎一下子就触动了孝庄的内心，她松开了铁箍似的手掌，垂下眼睛，仿佛一颗即将枯死的参天大树。
沉默半天，孝庄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个好孩子，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苏茉儿。”
佟月菀也跟着笑。
不过孝庄没有立刻就答应，“这事儿，还得苏茉儿自己决定。若是她不想带孩子，咱们也不能强加在她身上，不然反而成了负担了，你说呢？”
佟月菀能怎么说？
“您说得对！”她笑眯眯的说。
于是等苏麻喇姑带着佟月菀亲自点的皮薄馅儿多的蒙古馅饼回来的时候，收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让我养孩子？”
而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过是侍奉太皇太后的侍女罢了，如何能承担得起为皇上养孩子的重任呢？”
佟月菀走过去挽住了苏麻喇姑，“若是连苏麻喇姑你都要说自己不够资格，我想，这宫里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有资格了。”
见苏麻喇姑还要反驳，佟月菀轻飘飘一句话就堵死了她的嘴，“毕竟，您可是为皇上启蒙的老师呢！”
【哇塞，主播一句话，就把苏麻喇姑架上高台了诶！】
【可不，这下子就连谦虚都不行了。】
苏麻喇姑：“……”
被动触发了沉默技能的苏麻喇姑怎么敢反驳这句话呢？
她连康熙都给启蒙了，现在却说没有资格养康熙的儿子？
那这个儿子岂不是得比康熙还要高贵？
这种话，谁敢乱说？！
于是苏麻喇姑苦笑一声，“我都七十来岁了，哪儿还能有当年那么充沛的精气神呀。”
佟月菀就说道：“你这是多虑啦，你瞧瞧如今的宫中，哪个当额娘的还能亲自抱着孩子长大不成？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身边儿伺候的人都是足足的，咱们也就是看顾着大方向不出错罢了。”
“再说了。”
佟月菀看了一眼上头含着一抹笑的孝庄，“若是等万琉哈庶妃真的生下来了，这孩子最有可能的养母就是僖嫔了。”
僖嫔。
赫舍里氏。
一想到这个姓氏，孝庄和苏麻喇姑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僖嫔是大臣赉（lài）山之女，和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同出一族，但是如今宫中还有一位孝诚仁皇后的庶妹，平妃小赫舍里氏在呢。
所以僖嫔虽然有个显赫的姓氏，却并不怎么得宠。
康熙十六年大封后宫时，她在同批册封的七嫔中排在最后一位。
当时册封的顺序是：
安嫔、敬嫔、端嫔、荣嫔、惠嫔、宜嫔，以及僖嫔。
而在四年之后的第二次大封后宫，原本的佟佳氏成了皇贵妃，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小钮祜禄氏成了贵妃，惠宜德荣则占据了四妃的位置，僖嫔……什么也没得到。
但是僖嫔向来都觉得自己是只高贵的白天鹅，整天高昂着头颅，还热衷于和太子搞好关系。
反正操作很迷。
到现在佟月菀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康熙这样看重太子的人，能容忍僖嫔整天跑去和太子“交流”？
但是这会儿拿僖嫔出来做对比，就很有效果了。
反正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肯定是不希望把一个好好的孩子交到僖嫔手上的，那不纯粹是祸祸孩子么！
苏麻喇姑想了想，这事儿可不像是做买卖，东西不好还能找掌柜的退。
这更像是咬了一口饼，发现不好吃，但是因为是花钱买的，也不能丢，就只能硬生生往下咽。
结果卖饼的人委屈，觉得你不识货，吃饼的人更委屈，因为我花了钱，结果这东西入口也并不美味。
弄到最后，两方都不满意。
苏麻喇姑就对佟月菀说：“这事儿也请容奴婢考虑考虑。”
有孝庄兜底，佟月菀知道苏麻喇姑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会儿自然退后一步，“当然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多考虑考虑也是应该的。”
“反正万琉哈庶妃还要两三个月才生呢，咱这事儿不急。”
听到佟月菀的话，苏麻喇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正好，刚烙好的蒙古馅饼也凉的差不多了，佟月菀撕开一个，鲜嫩微膻的羊肉味儿扑鼻而来，一下子就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动了起来。
佟月菀惊喜道：“今儿这馅饼好香呀！”
苏麻喇姑慈爱地说：“皇贵妃爱吃这馅饼里的肉，奴婢便让他们多放了些，您快尝尝。”
其实不是爱吃馅饼里的肉，而是佟月菀本身就是个肉食爱好者。
就是可惜她这具身子拖了后腿，每次吃肉都不能吃得尽兴。
尝了一口馅饼的滋味儿，佟月菀立刻送上一堆赞扬，“果然，还是老祖宗这里的馅饼味道最好！而且今天的做法和前几回似乎不太一样，味道更好了！肥而不腻，油而不柴！”
孝庄自己年纪大了，胃口不好，也爱看小辈吃嘛嘛香的样子，当下转着佛珠笑道：“好吃就多吃一些，几个馅饼慈宁宫总是能管够的。”
佟月菀多机灵呢，不仅吃了个肚子溜圆，她还准备打包呢，“那苏麻喇姑可得给我装上一些，我也好带回去给禛儿和小九、小十他们尝一尝！还真是奇怪呢，承乾宫的小厨房就是照着方子也做不出这个正宗的味儿来。”
这样一句随口的话，反倒逗得出身蒙古的孝庄开怀大笑起来。
而苏麻喇姑早就料到了佟月菀的嘴馋，“皇贵妃放心，早就已经为您准备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