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出门前,江业还多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务必把最重要的东西拍回来。
  结果,他竟然在没什么用的戒指上花了四百两银子。
  江淮脸色沉的能滴墨。
  旁边的王菲菲倒是高兴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挑衅萧然。
  许久,她才注意到江淮表情不对。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江淮哥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淮暗自把这笔账记在了王菲菲身上。在众人面前,他强行维持着风度,不想失了面子:“没什么事,你喜欢就好。”
  江南看到他吃瘪,心情大好。
  她这才发现,自己原先对江府做了什么,不在意的心情都是假的。
  终于到了那件关键性物品上场。
  萧然母亲因经济拮据时忍痛典当的嫁妆——一件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簪子。
  起拍价不过三十两。
  江淮有了点兴致,他隐晦的看了眼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的萧然。
  萧然此刻眼睛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拍卖台,紧张的捏紧手指。
  这就是江淮带萧然来的目的。
  他早知道这里有萧然母亲的东西。他作为阳城第一大家族的少爷,拍卖会的东西自然是过了目的。
  负责人见他对这个簪子有兴趣,本身价格又不贵,想着直接送给江淮的。
  江淮拒绝了。
  他让他们照常拍卖,届时他再亲自过来将其拍卖下来。如此一来的话,萧然只会更加的感激他爱慕他。
  太轻易得到,回报就不会高。
  江淮很享受这种感觉。
  簪子算不上名贵稀有,能来这场拍卖会的,眼界都不低,一时间一个出价的都没有。
  江淮见时机差不多了,笑着问萧然。
  “萧然,这簪子你想要吗?”
  他又补充道:“如果今晚上没人买的话,这东西就只能流拍,到下一个城镇才能拍到喽。”
  他说完之后,果然萧然翦水秋瞳里呈现些许慌张,过了一会儿,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江淮满意了,他举起手中牌子:“四十两。”
  王菲菲哼笑一声:“还以为多珍贵呢,才四十两,本小姐的十分之一。”
  她一语双关的内涵着萧然。
  萧然不甚在意,她现在眼里只看得到母亲的簪子。
  四十两,买下一枚簪子是绰绰有余。江淮已经抱着手,等着台上的人把东西送下来了。
  这时,他讨厌的熟悉的声音接了他的价。
  “四百两。”
  江淮表情凝滞,气结。
  他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一句:“他疯了。”
  江淮脸上阴晴不定,许久都未再出价。
  他的银子不够了,他若还想着拍下最后一件东西,就绝不能接这个价。
  萧然恍惚片刻,出价的人显然是和江淮有矛盾,若是他拍下了,以后自己都不能再要回母亲的遗物了。
  她扯着自己翠色的衣衫,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看向那神秘人的包厢,包厢封闭的严严实实,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江淮气闷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对萧然说:“之后我给你买一个更好的簪子。”说完便匆匆转过头。
  “四百两一次”
  “四百两两次”
  “三次,成交!”
  台上的拍卖官一锤定音,击锤发出的声音不仅仅是在拍卖场回旋,更是徘徊在了萧然的心里。她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那小时候常从母亲妆台拿着欣赏的簪子被人捧着离开拍卖台。
  它是有一点陈旧了,可是这也不妨碍在她心里依旧闪亮着。
  强烈的苦涩在萧然心中蔓延开,经久不散。
  她想,终究是女儿没用,保不住娘的东西。
  压轴物出现了。
  这是一块丝毫不起眼的面具,面具上锈迹斑斑,边上还缺失了一小块儿,想只是在哪个路边捡来的垃圾。
  场下人面面相觑。他们大多都是为了最后一件宝物银缕玉衣来的,对于压轴物没有了解过,但既然能压轴,应该是有其道理的。
  所有人都在耐心的等待拍卖者讲解。
  台上的人清咳了两声,慢悠悠的讲起了面具的悠久历史:“这是一位久战沙场的将军在世时戴的面具,后来因族人失散,这面具也就流落到了民间。拍卖价二百两。”
  面具的来历让大众肃然起敬,然而这价格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纵然是有来历的,普通人谁又会花二百两去买一个完全没用的面具呢?
  一个老者挥了挥手:“老夫对收藏纪念物颇有兴趣,两百二十两。”
  “两百二十两一次!”
  又有人争。
  江淮烦不胜烦,叫了三百两。
  老者又跟了一次,最后在江淮叫四百两的时候停了下来。
  “四百两一次”
  “四百两两次”
  江淮看向方才跟自己争簪子的包间,那处静悄悄的,他顿时暗自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人在针对他。
  眼看着那锤子就要敲下来了。
  包间慢悠悠的传出声音。
  “五百两。”
  江淮登时耳红脖子粗,一种不可言喻的气愤包裹着他。
  那人为何非与他过不去?为什么!
  拍卖场的人也发现了,包间的神秘人不一定真需要这些东西,只是想抢江淮的罢了。
  这么有钱的人,必然是一位大人物吧?
  也就江家能惹得起了。
  江淮在众人议论纷纷中掏出来了身上的所有银票,冷冷道:“八百两。”
  他就不信了,那个人真愿意为了一块旁人眼中的破铜烂铁出到八百两。
  但,江淮的算盘落空了。
  若是说这场上除了他,谁还知道这面具的意义,那便只有江南了。
  花点钱买断江淮的前途还是很划算的。
  江家就是因为有机会举家离京,所以才肆无忌惮得罪阳城,得罪周边的家族,最后再一走了之。
  江南自然不会让这种事继续发生。
  “八百二十两。”
  江南没有像拍下萧然簪子那样,一口气加十倍。她知道哪怕只是多出二十两,都已经足够他为难了。
  江淮气的不行,对周围人说:“恳请大家借我三十两,以后双倍奉还。”
  就这样,又陆陆续续借到了六十两。
  江南在他八百八十两的钱上又加了十两。
  江淮又借了五十两,凑到了九百三十两。对方又比他多出了十两。
  借无可借之后,众人终于懂了。
  江南就像猫抓老鼠一样,吊着他,看似马上就能接近了,她又慢悠悠的拉开距离。
  江淮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九百四十两,三次!成交!”
  最后一样东西不是江淮需要的,他拨开人群,转身就走。
  萧然看了一眼上方的包间,也准备跟着走。
  此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来,抱拳:“可是萧小姐?”
  萧然茫然点头。
  “我家大人吩咐小的请您上去喝杯茶。”小厮指了指她看了好些眼的包厢。
  萧然指尖微微泛白,心中打着鼓,往江淮走的方向看去,发觉江淮早已经淹没在人群,无影无踪了。
  她紧张的抿着唇,试图从小厮的话中揣度那位大人的用意。
  她轻声问小厮:“您家大人叫我去是为何?”
  小厮微微一笑:“是好事。大人说,有你想要的东西。”
  萧然怔了半响,满脸复杂,看到小厮凶狠的表情,不免有些怵。小厮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是签了卖身契的真小厮,是被江南在街上用银子雇来的,事儿办好了才有钱拿,定不愿意看着萧然就这么跑了。
  江南说的是将人请上来,可也没说怎么请上来。
  小厮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台阶上。
  萧然险些惊呼出声来,下意识要挣脱,小厮皱着眉头用右手拨了一下配剑。
  剑炳发出清脆的响声,明晃晃的威胁着她。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但看到小厮走的方向,脸色一变,赶紧的转回了头,生怕惹上不该惹的人。
  萧然认命了,默默的,任由其将她带去包间。
  包间的帘子一打开,里面就是黑黢黢的一片,只能通过外面的透光,隐隐约约看到最里面的一个人影。这让萧然更是恐慌。
  萧然站定在包间最外面。
  江南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这簪子是你母亲的遗物,我将它还给你。”
  黑暗中有开盖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脚步声,由远至近。
  萧然听到她要把遗物还于自己,一瞬之间,喜悦溢于言表,旋即又悲戚了起来。
  大人又怎会平白无故的送还东西给她?
  但与她想的不同,那大人站在离她一臂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簪子递给了她。
  萧然忐忑的接过,等待下话。却听那人说她可以走了。
  她喜出望外,连忙鞠了一躬:“谢谢大人。小女子以后攒了钱一定会还给大人的。”
  “无妨,那点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江南道。
  萧然坚持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拿出来给小厮。三十两银子,项链,耳环,包括今日之前她一直珍惜着的一块金锁,若是换出去,也能换上一两百两银子。
  她道:“我不能白拿旁人的,剩余的银子到时候小女也会还来。可以问一下大人暂住在哪儿吗?”
  江南看了她半响,声音低沉,慢悠悠说出反派的经典话语:“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萧然被唬的瞪大双眼,果然不敢再问。
  “走吧。”江南道“还有…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萧然被这喜悦的大饼砸的晕晕的,再三感谢后,就要出包间。
  “等一下!”江南突然出声。
  萧然被拉住袖子,心一颤,努力收回袖子的同时退了两步。
  撕拉——
  衣服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江南拿着一片衣料不知所措。
  借着外边透过窗帘朦胧的光亮,她看到萧然手臂上的衣物缺失了一块,白皙,纤细到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的美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萧然唔了一声,慌乱拿袖子遮住手臂。
  她眼睛湿漉漉的,微微泛红,活像一只受惊扰的兔子。她紧紧拽着簪子,不松手,脸上勉强浮出一点笑意:“大人,小女会刺绣做些点心,今后……今后赚的银子都送来给大人可好?利息定也会给。大约五年就能还清,我现在写借条立字据…”
  江南抚额,心想这误会大了。
  她只是想问她手腕上一圈红肿的伤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