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不与她生气,坐下之后打量了四周一番,瞧见这小铺面装潢普通中带着几分雅致,墙角的曲水流山小巧别致,柜台上的秀木山水也很精巧,不由暗暗点头。这铺面比起旁边那豪华的酒楼,反而让人舒心。
两人一坐下,立即就有小二上来招呼:“两位吃什么?”
“捡着我上次吃的上一份。”裴谢堂忙说。
面容俊秀的小二的翻了个白眼:“少吃一点,吃太多容易胖。那道糯米粉蒸排骨就算了吧,免得吃了又不消食。”
“啰嗦。”裴谢堂不高兴。
小二的切了一声,扬长而去。
朱信之捻著茶杯笑:“这是贺满袖吧?”
“他是东家。”裴谢堂呵呵笑:“也是小二,所以只管使唤他。”
泰安郡主免了罪后,她身边原来跟着的那几个也都跟着免了罪责,一个个都无罪释放。如今活在东陆的土地上也没人追究他们,自然是用本来的面目存活。
朱信之叹了口气:“算是熬到头了。”
裴谢堂笑而不答。
从前这四人被朱信之抓了,哪怕他勉强算好意,但这几人都是记仇的性子,方才朱信之来了,贺满袖压根没搭理人家。朱信之也不恼怒,他素来是个挺能体谅旁人的人,并不爱一味的端著自己的性子,反而颇为感叹。
朱信之说了话,抬头看着四周,不由一愣:“都是药膳?”
“是啊。”裴谢堂笑弯了眼睛:“我其实先前来过,趁着贺满袖不在,偷偷打的牙祭。但后来被他发现了以后就不饶了。”
“糯米粉蒸排骨不算药膳吧?”朱信之不解。
裴谢堂捂住嘴巴:“本来是不算,可他把排骨弄得软软的,糯米里加了枸杞粉,又用桂花提香气,味道就不一样啦。贺满袖说了,糯米其实很容易消食,只要不过量。”
“你上次吃过量了。”朱信之拢着手淡笑。
裴谢堂嗯了一嗓子:“吃了两盘,难免不消。”
说着,她又来劲了,逮著朱信之兴致勃勃的跟他说:“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我家贺满袖的这一手好厨艺,是你府邸里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哪怕是到了宫里,陛下都说不定要夸他厉害,那些御厨见了他,肯定自惭形秽。长得没人家好看,做的菜还没人做的好吃,啧啧……”
“你家?”朱信之一愣。
裴谢堂却是一惊,哦,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不能这样说的。
她脑筋转得更快:“这铺子是我的,当然是我家的。高行止送我了。”
朱信之笑了笑:“高行止对你是真的好。”
不多时,两人的饭菜源源不断的上了桌,粗略一数,竟有十二个。菜色好看,闻着也香,连朱信之都食指大动,只是有点惊讶:“这么多菜,我们吃得完?”
“看起来数量多,其实分量不多。”裴谢堂熟门熟路的将一个小瓷盅拿下盖子,一股清香立即扑鼻而来。
朱信之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白色的小瓷盅里只放了三四块鸡腿肉,小节小节的党参沉着,汤水没什么油星,上面放了朵不知道是什么花儿,好看得很。论起分量来,这一瓷盅的汤倒出来便是一人半碗的量。
还真是分量不大。
其他的菜也都是精致,盘子是摆了一桌,但实际上除了那糯米粉蒸排骨,两人还真是吃的完的。
裴谢堂已积极的张罗起来。
“王爷,尝尝这个汤。贺满袖说是润肺的。”
“啊,还有这个,山药泥,好吃,好吃!”
“这个也不错,我忘了叫什么!”
她忙碌的给他布菜,像献宝一样,自己则没怎么动筷子。
朱信之看得担心,按住她的手:“别动了,手都没好,一会儿伤口裂了。坐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哪敢使唤你啊?”裴谢堂闷笑。
朱信之也笑:“你使唤我的时候多了去。”
这话没一句虚的,平日里两人在府邸中用饭,朱信之在她跟前没有架子,哪一次不是她使唤他使唤得格外勤?朱信之好说话,平日里端茶倒水都不拒绝,连带着剥瓜子栗子都肯做,有时候裴谢堂耍无赖,吃完还得赖着人抱她回房……
“也是。”裴谢堂想起来,后知后觉的说:“那就让你表现表现吧。”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朱信之也不觉得意外,提起袖子给她加菜添汤。裴谢堂显然是很喜欢那糯米粉蒸排骨,几乎是一个人吃完了,末了还觉得不够。朱信之记得贺满袖的话,拦住她要起身再要的动作,轻声说:“这临水河畔不止这一家的东西好吃吧?”
“还有不少零嘴不错。”裴谢堂砸著嘴巴:“王爷,我带你去。”
朱信之嗯了一声,随着她起身。
裴谢堂当真是喜欢逛这一条街,哪哪都熟,跟谁都能唠嗑,一路走走停停,这一条临水河畔的小吃她几乎都能捞上一两口。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得她是王妃,没一个收她的银子,亏得朱信之跟在后面,专门替她付钱,顺便吃上两口她喂的小吃。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
走过一座小摊贩前,一个卖瓜子的老婆婆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二人:“平日里王妃一人常来,总记得要给王爷带些好吃的。今日王爷陪同,不忘替王妃选些喜欢的,真是令人羡慕。待来年添上一双儿女,那就是享不尽的福分呢。”
“借你吉言!一定一定!”裴谢堂眉开眼笑。
老妇人见状,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王妃已经有了吗?那可不能再这样乱走啦,小心身子。”
“迟早的事情,王爷厉害着呢。”裴谢堂嬉皮笑脸的应答。
朱信之闹了个大红脸。
那老妇人连连点头,似乎很替裴谢堂高兴,又给她塞了一把瓜子。朱信之不好意思,摸了方才小贩退给他的铜板,递了两枚给老妇人。老妇人不断道谢,乐呵呵的接过来,正要说话,忽然浑身一颤,往裴谢堂的身后躲了开去。
两人见状,不由也跟着往老妇人看的地看了过去。
这一瞅,两人立即对望了一眼:“那不是陈珂吗?”
确实是陈珂。
陈珂飞马从临水河畔走过,马速不减,周围的人纷纷向外闪开。旁边就是临水河,有人收势不即使,身不由己的落入水中。没避开的撞到了旁边小贩的摊上,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陈珂却看都不看自己引起的骚动,头都不回的冲了出去。
“真嚣张。”裴谢堂怒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