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州，云水道，青罗观。
黄昏时分，妙符峰一侧殿内。
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内，桌子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符纸，成功或是失败的灵符铺满桌面。
许奉打坐完毕，体内灵气恢复的七七八八，起身坐在桌旁，小心用灵力调和灵液。
砚中灵液乃是用灵兽血和灵材混合制成，十分珍贵，必须小心对待，出了差错，可是要自己赔偿的。
灵力的均匀与否会直接影响灵液的效果，进而影响到所画灵符的质量。
如果造成损坏，这可不是许奉这个新入门的弟子所能承受的。
与其说弟子，倒不如说是画符的符工罢了。
许奉无奈的自嘲。
本来以为加入青罗观，就能获得修行机会，学到高等功法和术法神通。
结果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只是这青罗观众多“长工”之一而已。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词，牛马。
最近晚上他老是做到一个梦，梦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城市宛若一个个钢筋水泥的森林，地上跑的是名叫汽车的铁盒子，天上飞的不是飞剑，而是名为飞机的钢铁大鸟。
种种一切，颠覆了许奉十四年来的认知。
梦他上过小学，中学，大学后，踏入社会，终于成为一名社畜。
同事戏称，“你我皆牛马。”
摇了摇头，许奉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专心的调制灵墨。
“砰——”
虚掩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许奉抬头望去。
一个身着黑色衣袍，面容消瘦，嘴唇刻薄的少年走进来，眼睛眯著：“许奉师兄，还有这些‘小云雨符’一起绘了吧。”
“老规矩，成符必须保证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少了自己拿灵石补上。”
何星纬脸上笑着，语气却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冷漠。
虽然他俩同批进入观内，但他凭借执事的身份却能拿捏同为新人弟子的许奉。
许奉看着那厚厚一遝空白符纸，足有上百张，哪怕只要求十分之一的成功率，成符也要十几张往上了。
小云雨符是低品灵符，主要用来给灵田灵植补充灵气灵水，附近的门派道观需求量大。
由于等阶太低，没有多少报酬能拿，老弟子不愿意接此任务，所以常用来安排给新人弟子。
此符他能制，但比较耗费时间。
以他练气三层的境界，他每天最多刻画十张灵符，每天成符一张。
也就是说他要完成任务，至少需要十来天。
十来天！
这对于他们这些加入青罗观半年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来说，极其宝贵！
毕竟修炼才是首要任务，宗门的考核指标是修为境界，而不是画了多少张符！
许奉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了味，语气苍白道：“我知道了，符纸放那吧。”
“师兄别苦着张脸，看开些说不准画的更快呢。”
何星纬嘴上一副开导的口吻，还不忘鼓励一番。
“当然，师兄也不用担心，灵石不会克扣你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刺耳的话语说完，他转身离去。
许奉心不是很舒服，但也只能勉强接受下来。
毕竟何星纬的做法是在规则允许之内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辛苦点，累点，但是至少还有灵石拿。
曾经自己在这批弟子中资质中上，本以为努力修炼快速提升修为，能一口气成为正式弟子。
谁曾想，过了前三个月新人期之后，竟然是资质平平、凭借钻研人情世故，处事圆滑的何星纬获得罗执事另眼相看，脱颖而出。
其余无权无势、天赋泛泛的弟子也只能成为道观普通弟子，为青罗观添砖加瓦。
“只能先如此了。”
许奉也想过换一个地方修炼，大不了当个散修，辛苦一些也能接受。
但是没有观身份玉碟，在这天水道寸步难行。
“还是先成为正式弟子，领到身份玉碟再说吧。”
许奉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将灵石插入角落阵盘中。
“嗡”
一道道灵光亮起、相互蔓延交织。
顿时整个房屋笼罩在阵法之内，将外界的嘈杂声立即隔绝开来。
“呼——”
许奉调整好呼吸，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运转符笔。
蕴含着灵力的笔画深浅不一的跃然纸上，勾连交错。
灵光一闪。
“第一张就成了，今天运气还不错。”
许奉面露欣喜，以往的他成符率不足十分之一，而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只是青罗观的底线。
没有到达这条线造成损失，弟子要自己拿灵石补上。
灵石被扣完，弟子没有能力还上，那只能去灵石矿继续为观做贡献了。
索性许奉悟性还算可以，仅仅被扣过两次灵石，从那之后画符能力就突飞猛进，成符率稳定在十分之一左右的水平。
许奉调整心神，准备再接再厉，争取今天多画些，方便挤出时间来修炼。
观内任务虽重，但修为是自己的，能修炼一点算一点。
许奉接着熟练的运转符笔，得心应手的控制著灵力的输出。
泛著灵光的符文慢慢成型。
最终，符成。
“又成功了！今天运气真不错。”
许奉高兴地拿起一张空白符纸，正欲落笔，耳边骤然响起一阵轰鸣声，眼前一黑。
整个人被拉进一片混沌空间，灰雾蒙蒙，无天无地，无前无后。
“这不是我识海吗？”
许奉有些慌乱，踏入修行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面前一股莫名的意境引起他的注意力。
一团结构复杂至极的立体符箓，悬浮在他识海，缓缓扭曲变幻，仿佛演绎著开天辟地。
符体没有绚丽耀眼的灵光闪烁，通体古朴昂然，其上散发神秘玄奥之意。
【太上洞玄清修经箓】！
冥冥之中，许奉知道了这枚符箓的名字。
紧接着，他脑中出现一道信息。
【洞彻玄真，你对小云雨符制符之道略有感悟，可熟练制作小云雨符。】
一幕幕他曾经画符的场景在脑海闪过，每一次落笔，每一丝灵力的输出，此时凝结成一缕缕感悟，逐渐汇聚成溪流，穿过心田。
许奉默然发现，自己在练气三层卡了两个月的修为此时松动起来。
他连忙放下符笔，静静盘坐，摄取灵气，运转周天。
道道灵气被摄入气海，又遂之按照固定路线在体内运转。
一个周天，
两个周天，
直到第七个周天——
“轰——”
许奉身体仿佛有莫名关卡被冲破。
“练气四层！”
睁开眼睛，感受着气海内增长一截的灵气，许奉满脸欣喜。
宗门考核还有大半年时间，要成为正式弟子至少需要达到练气六层。
本想着自己如果成为不了正式弟子，在观当个普通弟子做符工也挺好的，至少还能领灵石补贴家用。
“没想到今天就突破了。”
许奉用力地捏了捏拳头。
“或许，还有希望？”
心中一动，他这才想起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许奉心神内照，识海中一枚神秘符箓静静悬浮，透露著玄妙古朴。
“太上洞玄清修经箓？这到底是什东西？”
许奉一阵思索，没有任何头绪。
只是直觉告诉他，这符箓出现在他识海中，助他感悟突破，定不是凡物。
仅仅观想这几息，他仿佛又有所领悟，仔细去寻，又找不到任何源头。
玄妙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