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亚种subspecies > 第十七章夏日漱石(4)
  方兴言端坐在皮椅上惬意地喝着红茶,技术部部长何曼坐在他旁边眉头紧皱,看上去神情很为难。执行部部长庞骅明围着他们不停打转,他的两只鼻孔喷著热气,满身的肌肉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健壮的老黄牛。
  
  
  这是执行部的议事厅,位于执行部的侧面,与执行部只有一墙之隔。虽说名为议事厅,但是执行部在讨论行动时通常都不会选择这,因为这的面积实在是太小了,刨去桌椅等公共设施占用的面积,可供行走的道路也就只能供一人出行。一旦屋的人变多,那每个人就只有前胸贴后背的拥簇在一起了。
  
  
  好在这装饰的还算不错。墙面用的是一体的大理石,表面泛著细密的花纹。地板采用松木铺设,天花用浅灰色的石膏板装潢,上面挂着几个大光照的顶灯。房间内除了一张方形木桌几张皮椅之外,角落还有几株盆栽和一套茶具,让整间房间看上去还算有些惬意,所以这就经常被用来当做休息室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庞骅明大手一挥,语气坚决,“谁知道那帮鬼子心打着什主意?一直以来都没跟咱们怎交涉过,突然之间就请求合作?这面绝对有鬼!”
  
  
  “老庞,你冷静点。”方兴言将红茶放在桌上,他戴着一副黑色的无框眼镜,一身西服极其贴身,“何曼部长,你觉得如何?”
  
  
  何曼单手扶额,连连叹气:“我觉得庞骅明说的不无道理,日本分部想要请求合作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拿我们做他们的刀以尽可能的减少他们的损失,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但如果帕洛玛药剂的事情是真的,那我想这件事情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方兴言点点头:“过段时间日本分部可能会来和我们谈更具体的事宜,到时候大家都要出席。其他部长我都已经通知了,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委实说这种事情您完全可以自己拍板决定的,我们都是在您手下工作,自然也听从您的决定。”何曼言辞恳切。
  
  
  “那怎行,中国分部由大家共同管理,关乎整个分部的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了的。再说,我也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和支持,和你们商量了之后,我的压力也能稍微小一些。”
  
  
  看着满脸真诚的方兴言,何曼心中暗暗苦笑。他已经六十多岁了,担任技术部部长与方兴言共事的时间也有二十多年,他太了解这张真诚的脸背后是何等的用意。在中国分部的所有部门中最重要的就是技术部和执行部,而他和庞骅明又是最主要的负责人,可以说地位仅次于方兴言,这种事关整个分部的重要举措当然是决定的人越多越好。看总部长的意思这次的合作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他和庞骅明认为可行,那就必然能够促成这次的合作,这次的谈话也就算是给他们打了剂提前针。
  
  
  何曼瞄了眼庞骅明,看他双臂抱在一起靠着桌子,结实的胸肌剧烈起伏,显然一副坚决不同意的样子。
  
  
  他靠住椅背,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决定妥协,既然方兴言觉得与日本分部的合作是可以实行的,那他也就没有意见,他相信方兴言的判断。
  
  
  “老庞,你先坐下。”方兴言语气温和,“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日本分部的做派,但鸮宫组织的事情没有那简单,他们很可能正在酝酿一步相当大的棋,对此已经不能容许我们再失去任何的战力了。寻求合作,是为了防止更大的牺牲。”
  
  
  庞骅明愣住了,凌少柏的死亡是他心的一个痛。当他赶到业大厦的时候,仿佛狰狞暴怒的巨龙将要从他的心中冲出来,他恨不能立刻找到鸮宫组织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他后悔当初安排凌少柏参与任务的决断,是自己的愚蠢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坐了下来,缓缓低下头:“总部长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日本分部来的时候我会通知大家,一切问题就在那时候决定。”说完,方兴言端起茶杯将红茶一饮而尽。
  
  
  “我就不去了吧,看着他们怪别扭的。”庞骅明说。
  
  
  “还是去吧,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
  
  
  敲门声响起,刘𬘭推门而入,“总部长,你找我?”
  
  
  “嗯,坐吧。”方兴言伸手示意,“刘𬘭,找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对鸮宫组织那些人的看法。”
  
  
  “很强。”刘𬘭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们的实力很强,而且有着明确的合作分工,仅凭那种实力就已经超过当今90%的亚种团体。”他顿了顿,“只是很奇怪,虽然是处于一个团体,但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协作意识,更像是由于某种共同原因而被聚在一起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本身并没有多少合作意愿,只是因为某个共同原因不得不这样做,除此之外他们甚至没有任何联系,是吗?”
  
  
  刘𬘭点点头。
  
  
  “你们怎看?”方兴言看向何曼和庞骅明。
  
  
  何曼清清嗓子:“根据技术部这些天的观测,导致他们聚在一起的原因极大可能是一个代号名为‘领袖’的人,这个人始终藏在背后指挥着他们,所以我们并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资料,就连他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而且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业大厦被带走的那幅画上究竟有多少秘密也不清楚,我们现在可以说是陷入了相当被动的局面。”庞骅明补充。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至少根据我们的研究,推测被带走的那幅画上显示的一幅来自远古的景象。”何曼说。
  
  
  “能详细说一下?”
  
  
  何曼起身从黑色文件夹中抽出几张淡黄色的纸放在桌上,每张纸上都描绘着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景象与生物。每张画像上都是一个独立的场景,然而合在一起又得到了一副全新的场景,看上去就像是遥远的寒武纪。
  
  
  “我们找到了何煜购买那幅画的地下渠道,本来是想直接联系那幅画的卖家的,不过那个账号几个月前就被注销了,后来我们发现那个账号只是一个协助交易的中间商,我们找到了最初在地下网络兜售这幅画的账号,并从那得到了一些线索,根据得到的线索影印出了这些图像。”
  
  
  “那个人说他是一个探险爱好者,曾经前往某个山脉探险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山洞,他秉著‘有险不探非好汉’的信念感钻了进去,在那发现了这幅画。”何曼幽幽的说,“伴随着这幅画的是几张用楔形文字书写的羊皮纸,它们被放在一块巨大的石英板上,旁边摆满了白色的枯骨,就像是一场祭祀。石英板的最下方写着像是被某种石器雕刻出的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太古元’。”
  
  
  “太古元?”方兴言有些诧异。
  
  
  “是的,听上去与26亿年前的太古纪很有关系,但那个时候还是地球形成的初始期,原始生命才刚刚出现,只产生了为数不多的原核生物。但根据画来看,上面的爬行类和哺乳类至少也得是古新世时期的事了。虽然无法得知这幅画产生的具体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所呈现的内容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方兴言拿起其中一幅画端详起来,“这些生物都是什?和现实中的某些动物很相似,但又都长相独特,看上去像是某个疯狂的艺术家的画作,这些也是真实存在的?”
  
  
  “很有可能。”何曼神色凝重,“我们查遍了现存所有有关亚种的书籍资料,大多都是阐述了亚种能力与基因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于遗传异常基因的研究,但始终都没有任何一条能够阐明亚种的异常基因组究竟是从何而来。然而根据这幅画上的内容,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断,未必只有人类才拥有异常基因组,或许承继自远古时代的爬行类和哺乳类们就已经携带了异常的基因。”
  
  
  方兴言饶有兴趣味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画上的生物很可能已经拥有了异常基因组,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变化。”何曼接着说,“我们都知道地球最开始产生了原核生物,由原核生物过渡为真核生物,接着演化为无脊椎动物、鱼类、爬行类和哺乳类,人类就是在这些不断的演化中脱颖而出,并且继承了来自远古的异常基因,这也是对于异常基因组最合理的解释。”
  
  
  “那远古生物身上携带的异常基因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方兴言问。
  
  
  何曼挠了挠脸,“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可供参考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不过我推测是由于初始地球的原始大气中富含的甲烷、水汽等分子的作用产生的,毕竟那时候的大气层要比现在丰富得多。随着世纪的更迭,远古的生物们不断进化,但那组异常的基因却始终刻在它们的dna中。”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这幅画上的内容是可以被证实真实存在的,那究竟是谁画下的这幅画?按理说画中的那个时候本不应该存在人类,可这幅画却是那的栩栩如生,就好像画下这幅画的人是亲历者一般。”
  
  
  “很遗憾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虽然自古就有先贤们呕心沥血的探求真相,可经过西方的中世纪和无数的战乱之后,大量的资料都已经遗失,想要得到这方面的秘密就近乎不可能了。”何曼无奈地耸肩。
  
  
  方兴言将画收好交给何曼,双眼如水般清澈,“探求我们存在的真相,这正是我们的任务,即使任重道远也必须前行。”
  
  
  “必当不遗余力。”何曼将画收好,推门而出。
  
  
  大门合上,方兴言扭头看向刘𬘭,似乎是在思考什。他顿了顿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杜琬已经离开执行部了。”
  
  
  眼角几乎是暴起般的抽动,刘𬘭心中一惊,不敢相信,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愿相信。在刘𬘭的印象中,杜琬和凌少柏都是那种将保护别人作为自己理想的人,这也是他们一直留在这的原因。如果杜琬就这样退出执行部,那就等于舍弃了他们过往的一切。
  
  
  刘𬘭满心的不可置信,可他并未表现在脸上,从业大厦回来之后他的表情一直都冰冷如铁。
  
  
  “将杜琬从业大厦接回来后,她的表现就一直很不对。我们第一时间对她进行了心理治疗,一直到现在也没什效果。考虑到杜琬和凌少柏之间的关系,我们最终还是决定让她退出执行部,这也是为了她好。”方兴言声音和蔼。他原本就很不显老,戴上眼镜之后眉宇之间都透露著一股少年气,若不是听声音,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六旬的老人。
  
  
  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房间长久的沉默。
  
  
  刘𬘭点点头,转身出门,木门轻合,听上去全无生气。
  
  
  “总部长,这个决定真的好吗?那孩子一直很要强很优秀,我只怕这个决定会害了她。”庞骅明叹气,他平时总是一副霸道横行气吞山河的样子,可一旦执行部的专员们有了问题,他才是最着急的那个人。
  
  
  方兴言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按压着眼窝:“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谁都无法干预。杜琬和刘𬘭一样,都是失去至亲想要报仇,但他们又有些不同,刘𬘭追求的是保护,他后悔自己没能在那个时候保护自己的父母,而杜琬追求的是毁灭,她只想像个燃烧的火药桶一样焚尽敌人,也焚尽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该拦她,也拦不住她,我们只能相信她。”
  
  
  庞骅明不再回应,方兴言看向窗外,原本晴朗无云的天地忽然之间变得黑压压一片,整座城市被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像是一场浩劫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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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三菱汽车行驶在高架桥上,身穿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的司机平稳地打着方向盘,车内一丝不苟,后排坐着一男一女。
  
  
  “曹肇部长,我想我还是需要你给我详细解释一下。”杜琬轻声说。她倚著靠背,上身黑色皮夹克,下面紧身牛仔裤,长发盘在鸭舌帽。
  
  
  脸上满是胡子的男人举起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大口喝起来,“没什好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难道方兴言那个老家伙从没和你们说过?”他穿着宽大的粗布外套,上面印着各种洗不掉的污渍痕迹。
  
  
  杜琬摇摇头:“自我和凌少柏加入执行部,至今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我从未听说过有‘卫察部’这个部门的存在。”
  
  
  曹肇那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耸耸肩又喝了一口酒:“看来那老家伙是真的把我给忘了啊。”他挠挠头,接着说,“‘卫察部’这个部门原本是和执行部一样的执行部门,专门负责执行那些危险系数极高却不能动用大量人员的任务。这种任务通常都是暗杀,执行部是不允许参与的,能够进入卫察部的人都是从执行部中挑选出的实力极强的专员,他们还要接受极其残酷的训练才会被派遣任务。”
  
  
  杜琬听懂了,但她的神色依然十分震惊。
  
  
  “知道锦衣卫吗?穿着锦绣玉袍的特务们整天整天的监视那些退休官员,他们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地方,但你就是找不到他们。咱这可比锦衣卫厉害多了,可别以为中国分部是软柿子,真狠起来美国鬼子都惹不起。”男人眉飞色舞地说。
  
  
  “那之后呢。”
  
  
  男人愣了一下,思索著:“那个时候我担任卫察部的部长,卫察部只会对一名专员进行特殊训练,也就是会接受我的单独训练,所以在专员的挑选上我都是极其挑剔的。每次看到执行部非常优秀的专员我就会把他调来卫察部。卫察部和执行部名义上是同级的部门,但实际上我的职能要比庞骅明高,所以他根本没法违抗我的调令。卫察部的训练基地并不在本部,而是一个单独的基地,除了卫察部专员、我和总部长以外没人知道。那个时候我又是以凶戾严峻著称的,为此庞骅明没少和我吵架。”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庞骅明揪着我的衣领发狠说如果他的人有点什意外他绝对不会放过我,我满脸贱笑的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回到基地后就对调来的专员施行更加严酷的训练。”曹肇猛灌一口酒,接着说,“但那并不是为了报复庞骅明,而是我心知道加入卫察部后将面对的任务有多凶险,如果现在不施行严酷的训练,那到了战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那大概是十几年前吧,我们发现了一个逃窜的亚种,他在市区杀了十几个人然后想要乘船偷渡出国,那个时候非洲和南美洲的执行部门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一旦他逃到那就意味着我们将永远失去抓捕他的机会,所以受上级委托,我派遣了卫察部的专员。原本事情极其顺利,我派遣的专员在码头抓捕了他,但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码头附近出现了很多他的同伙,当时虽然是晚上,但来往的人流依然很密集,如果他们在那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你能想象那名专员所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吗?”
  
  
  “他怎样了?”
  
  
  “死了。经过训练后的他非常冷静,但就是因为他太冷静了,他的第一目标是抓捕那些逃亡的亚种,为此他可以牺牲其他的东西。他完全不顾群众的性命在码头与他们展开了战斗,最后的结局就是他以自己的生命换掉了其余的亚种,还有五个普通人的生命。”曹肇满脸惆怅,将最后一口威士忌喝完,“这件事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舆论,本部也因此受到波及,经过上面的层层考虑,最终决定取消卫察部。总部长本来是打算将我并入到执行部的,但我和他说我实在是受不了每天看着庞骅明,简直是看到就想吐的程度。如果把他换成三十岁的少妇或者二十岁的少女的话我或许会同意……于是方兴言就把我晾在这了,一晾就是十几年啊。”
  
  
  曹肇晃晃酒瓶,面的酒已经被喝完了,他将空酒瓶插进车座,幽幽地看着窗外。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三菱车开到一栋郊外的场馆边上斜切停下,司机拉好手回身说:“曹部长,到了。”
  
  
  “自从卫察部被取消后我就一直没再来过这,荒废了这多啊。”曹肇扭头看向杜琬,“问你件事,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想问了。看到凌少柏牺牲的时候,你最大的想法是什?”
  
  
  “报仇。”杜琬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曹肇点点头:“最后确认一下,一旦下了车,我就会对你施行比以前的卫察部还要残酷的训练,那绝不是执行部的那点训练能比的,你将遭受的痛苦会是以前的十倍甚至百倍,你还要坚持吗?如果怕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掉头回去,我可以给你找个借口,没人会知道你的胆怯。”
  
  
  曹肇有些挑衅地看着杜琬,杜琬也毫不回避他的眼神,她的眼中仿佛燃烧起了火焰,又有枝状的闪电劈下。
  
  
  曹肇轻笑,他认可了杜琬的决心。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再次回到这。”他大喝一声,“下车。”
  
  
  看着杜琬坚定的背影,曹肇回想起了方兴言对他的嘱托。
  
  
  “燃烧自己?真是决绝啊。”他自顾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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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十一点,食堂。
  
  
  中国分部的食堂除了日常的三餐外,还一直设有夜宵服务,这是为了保证外出执行任务的专员们时刻都有食物补充能量。虽然除了执行任务的专员外,本部的其他成员也一样享有夜宵服务,但大家也都只是在工作之余的时候才会来食堂吃点东西……只有一个人除外……
  
  
  偌大的食堂只有俞鸣一人,此刻他正坐在餐桌前啃著鸭腿。
  
  
  刘𬘭离开后他就一直躺在看护室,想着刘𬘭和他说的那些话。他知道刘𬘭经历过什,也能明白刘𬘭说的责任,可他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没有那样的经历,也没有拼命想要保护的人。
  
  
  他一直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因为什而留在这的,仔细回想起来自己进入这个新世界的时候完全就是被人强行拽进来的。先是遇到了堪比生化危机的变异生物,又有来自各个地方的**,这些人还都不约而同的想要自己的命,这就好像《海贼王》的海盗水手们不再追求赏金而是去追杀隔壁奥特曼片场的皮古蒙一样狗血啊。
  
  
  还好有刘𬘭这样的强悍战力保护,自己才能捡回这条命。再仔细想想,其实刘𬘭真的挺不错的不是。长得帅,还能打,光这两点就已经完爆自己了好吗?像他这样的人就注定会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人人敬仰称赞的superstar啊。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一条咸鱼,还是只不会翻身的小银鱼,何德何能担起人家的重担啊,只怕担子还没撑起来自己就先腿软趴下了。
  
  
  但偏偏刘𬘭这是这样说他的,还说的那郑重,那严肃,完全看不出是开玩笑的样子,搞得像是什隆重的交接仪式似的……
  
  
  想着想着看护室的门就被人用力撞开,冲进来一堆穿着白大褂的护士,俞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护士架走了。
  
  
  在医护部做完全面检查后每个医生都一脸的不可置信,围着俞鸣上下打量,好像他是什珍稀动物似的。俞鸣挠挠蓬乱的头发,心说你们要没事我就先走了,总感觉你们这眼神不太对劲。
  
  
  俞鸣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说科学家们发现了一个来自太空的外星人,外星人刚从飞碟上下来,见到围成一圈的人类们刚想打声招呼就被一拥而上的科学家们绑上手术台做实验了。俞鸣心想此刻自己就是那个外星人,这些医生就是那些科学家,他们现在这打量我是看我还有个人样,万一他们看出点什不对劲来说不定就把我也绑上去了……不过他们这眼神倒不像是科学家在看外星人,更像是看着姑娘长得不错准备上去调戏一番的小流氓……怪不得自己总有一种被看光了的感觉……
  
  
  一个顶着地中海的医生上来一把抓住俞鸣手满脸殷勤地问他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俞鸣回答说自己这胳膊腿都挺利索的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那个地中海医生瞬间大惊失色,大手一挥号召医护部的全体成员行动起来,一会儿指挥这边几个医生准备好全套的检查设备,大喊著珍稀动物娇嫩得很,一定要把辐射减到最小,一会儿又指挥那边的几个护士把检查需要的东西都备齐,尤其是手术床,一定多垫几层垫子,要最软的,别把珍稀动物硌坏了!大家也是十分听话都动起来了,完全没觉得有什不对。
  
  
  俞鸣看着这一窝子神经病东跑西跑,瞬间就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医护部,更像是在疯人院,自己还要陪这帮精神病人玩过家家……
  
  
  他连忙摆手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是因为饿了,别的嘛事没有健康得很。医生惊叹这可真是个奇迹,不愧是强大的s级,这真是我们所有人的福祉。于是连忙叫停大家,拉着所有人拜天拜地载歌载舞……俞鸣实在不想再扎在这伙神经病堆了,就趁着他们围在一起跳舞的时候跑了出来。
  
  
  刚刚脱离神经病堆的俞鸣没处可去,就一路走回了宿舍。本部安排给每位专员安排的宿舍都是单间,与其说是宿舍,更像是独栋,面的设施一应俱全。俞鸣开门什也不管,趴在床上就呼呼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俞鸣饿的前胸贴后背,看到食堂的灯还亮着,于是一路小跑进了食堂。
  
  
  他的面前摆着半只烤鸭、半扇烤肋排、几只炸虾天妇罗还有一大杯可乐。俞鸣低头吭哧吭哧地啃著鸭腿,完全没看见有人坐在了他旁边。
  
  
  “大半夜的吃这些,会引起胆固醇增高。”
  
  
  “肚子饿得慌,没办法,饭都吃不饱,还在乎什胆固醇啊。”俞鸣敷衍地回应,转过头就看见刘𬘭坐在他旁边。刘𬘭的面前只有一份素食三明治和一杯橙汁,和俞鸣的夜宵比起来简直黯然失色。
  
  
  “你也来吃夜宵啊?”
  
  
  “和你一样,肚子饿。”刘𬘭一口喝下半杯橙汁。
  
  
  俞鸣点点头,将啃完的鸭腿丢到骨瓷餐盘上,转过头又啃起了肋排。刘𬘭也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着三明治。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刘𬘭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之后会去干嘛?”俞鸣嘴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
  
  
  刘𬘭愣住了,他没想到俞鸣会问他这种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回答。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你说的必须要完成的事情,那之后你会留在这吗?”
  
  
  这话让刘𬘭想到了凌少柏,当初的那个天台上,凌少柏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然。”犹豫了好久,刘𬘭轻轻说出这两字,可他自己也无法确认这两个字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你为什会选择救我?”
  
  
  刘𬘭又楞了一下。
  
  
  “当初在学校救我因为那是你的任务,可之后你还救了我好几次,好像每次都没犹豫过。”
  
  
  刘𬘭沉默著,他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回答。
  
  
  俞鸣把肋排放进骨瓷餐盘,猛灌一大口可乐将嘴的东西顺了下去,“无论是想要复仇还是想要保护别人,你总是会这样义无反顾,对吗?这是你认为的责任,是你的正义,为此你会不惜身陨的将自己打磨成一柄锋利的剑,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退缩。这是一种很高尚的觉悟,正是适合你这种人。为了别人流血牺牲什的,我这种小角色配不上。”
  
  
  “是觉得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太沉重了吗?”
  
  
  “你也好凌少柏也好,你们都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去拼命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也没有奋不顾身的勇气。”俞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在业大厦的时候,你为什会挺身而出?”刘𬘭问。
  
  
  “当然是因为你要死了!”俞鸣脱口而出,声音像个着急的孩子,“你救了我那多回,在你要死的时候别说逃走了,就是什都不做我都觉得死后会被人戳脊梁骨,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而且你不是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嘛,你说过在那之前你不能死的,我也不希望你死。”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刘𬘭将剩下的半杯橙汁一饮而尽,“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你总会在某一天遇到某个人,你想关心她,不想她受到伤害,为此你甚至可以付出某些东西,那就是你心中的责任。”他看着俞鸣,眼神无比坚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拥有无数的时间犹豫,但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就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最开始我也不理解,直到那一天到来我才追悔莫及。我只是不希望你会后悔,至少在那一切到来之前,你可以有挽救的机会。”刘𬘭端起餐盘起身离开,“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
  
  
  俞鸣仰著脖子望着天花板,无数的水晶吊灯就像是银河中的繁星般闪耀。他举起手看着闪成菱形的灯光在指缝间流逝,神情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