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命者绘卷 > 第8章黎明杀机
  十五年后。
  青云城,张家大宅。
  “不好意思,贵公子的病老夫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另请高明!”仙风道骨的大夫摇着头走出房间,对端坐在主位的张煊致以歉意后,领着童子径直去了。
  房间内气氛凝固,下人们静静地站着,谁也不敢去触霉头,直到张煊背着手踱步而去,仆人们才放松下来。
  “听说今日请的大夫花去不少灵石,老爷把北城的最后一间铺子都给卖了,再这样下去,张家迟早会消失在青云城的。”
  “老爷只有个独女,却早早的离世,笑天少爷是他最后的念想,以我对他的理解,不到倾家荡产,他是不会放弃的。”
  “坚持不该坚持的坚持,坚持没有结果的坚持,只求问心无愧,老爷还真是这样的人,年轻时是这样,如今老来顽固,小少爷便是他的魔障,只会让他疯狂。”
  房间内,老奴们愁眉不展,忧心匆匆,他们少时入张家为奴,与张煊走南闯北,见证并参与张煊挽狂澜于既倒、凭借聪明与勤奋让濒临破产的张家起死回生,并且做大做强,成为青云首富,后因救助外孙而散去大量家财的起落。
  “如今家族内忧外患,尔等当恪守本分,各司其职,为老爷把好关口,可不是在此乱嚼舌根。”房间门被推开,满头银发的张氏杵着拐杖,慢吞吞的走进房间,在丫鬟的搀扶下寻了张椅子坐下,慢吞吞道。
  几个老奴低眉颔首,唯诺道:“老奴等人眼看张家起高楼、宴宾客,如今高楼即将坍塌,让我等如何不动容?”
  “老爷少时临危受命,辛劳一生,眼看有所成就可安享晚年,哪曾想家族遭此大劫,我那女儿蒙冤难产而死,留下可怜的小孙儿,他一生要强,又如何能吞下这口气?”张氏眉目低垂,不疾不徐道。
  老奴们低头沉默,唯有叹息声。
  张氏继续道:“尔等为张家操劳半生,立下汗马功劳,本该在张家安享荣华富贵,奈何老爷心意已决,执意变卖家产求购那价值连城的星辰丹,老身劝他不住,亦心疼那可怜的乖孙,索性只有任他去了。”
  老奴们扑通跪地,连连磕头道:“我等与张家同起同落,愿与家族共存亡。”
  “听将孩子送来的稳婆说,我这孙子生来很虚弱,乃是先天亏损之体,又以肉身本源扛下三道天雷,以致亏空加剧。”
  “更可恶的是,还被废去丹田、换洗血源,弑灭落魄,他的根基早已经千疮百孔,岂是那区区星辰丹能填补的?”
  “老身与老爷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我这孙儿能醒过来,当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张氏断断续续的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自从得知女儿枉死于星辰洞天后,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已恶疾缠身,命不久矣。
  “老身已经给尔等备足够多的资产,尔等稍后去账房支取便是,今日便可离去。”
  “那星辰丹价值连城,若非有人暗中操作,以张家如今的身价,根本买不起。”
  “虽然老身不想再与星辰家族有任何牵连,可为了孙儿,也只能强压心中的怨愤。”
  张氏絮絮叨叨,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无奈及不甘。
  “老夫人节哀,请务必保重身体,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张氏旁边的丫鬟诺夏安慰道。
  “只怕老身等不到那天了。”
  张氏杵着拐杖起身,摇晃着身子拨开珠帘,掀开罗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少年,不住地擦着老泪。
  “端些热水来!”
  丫鬟吟秋端着热水毛巾前来,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少年一丝不挂的躺着,除了某个部位还有点肉肉外,身上几乎没有多余肉,一副人皮骷髅的样子。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张氏小心翼翼的给床上的少年擦洗身子,少年的身子并不脏,几乎每天都会有专人擦洗,张氏却擦得很仔细,当擦到脑袋时,她宽大的袖口内忽然有星光一瞬而过,引得丫鬟言春惊愕不已,道:“咦?是我眼花了么?刚才怎么有道星光?”
  “胡说什么?大白天的哪来的星光?”丫鬟语冬不满道。
  张氏头也不抬道:“早先去与那卖星辰丹的人商谈时,那人将丹药展示于老身,想来刚才的金光是当时沾染的丹气。”
  “老夫人,我们真的要买那价值连城的丹药么?”言春问道。
  语冬呵斥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张氏将毛巾递出,笑道:“张家上下足有千来口人,若是倾家荡产去购置的话,所有人都会无家可归,老爷虽然嘴上说着要买,可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哪能弃这么多人于不顾呢?”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不买?”言春高兴道。
  张氏不置可否道:“还得看老爷决定,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即便是老爷倾家荡产,也会先将自家人安排好的。”
  “张家会分家么?”吟秋担心道。
  语冬再次不满道:“别乱说,张家的产业是老爷打下的,凭什么分家?”
  “可我今天路过客厅的时候,见大爷、二爷带着很多外人来找老爷,在客厅里面大吵大闹,嚷嚷着要分家。”
  吟秋担忧道:“若是真要分家的话,人家可不想被分到大爷二爷他们家,他们家那些公子性格顽劣,不务正业,整日祸害府里的丫鬟小厮,不是好人!”
  张氏摸了摸吟秋的脑勺,安慰道:“丫头放心,有老爷撑着,那群酒囊饭袋还翻不了天,你们四个是老身专门给小少爷物色的暖床宝宝,可不会让你等受欺负!”
  张氏给床上的少年盖好被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开后,罗帐内忽然金光大盛,床上的少年额头的紫色竖纹上溢出无数闪耀着金光的符文向着全身流去,直到全身为金光所包裹时,那些符文才黯然褪色。
  ————
  夜深人静。
  “事情做得如何?”张家大宅最深处,张煊望着走进书房的张氏急切问道。
  张氏愁眉不展道:“那星光当真是星辰皇朝的至高心法?我总感觉不太真实,你究竟从何处得来的?”
  “是孩子的爷爷托人送来,说是将孩子放在星光之下,以星光淬炼精气神,或许可以让孩子重新焕发生机。”张煊满怀期待道。
  听到张煊提及星辰王朝,张氏愤愤道:“这孩子与那王朝无缘,你又何处让他沾染因果,将来他长大后,你让他如何自处?”
  “能活下来再说,命都保不住,谈什么尊严?”张煊无奈道。
  张氏虽然愤怒,可也算明理,没有在此事上追究太多,又问道:“听丫鬟他们说,大哥、二哥今日来了?”
  张煊点头,叹息道:“这诺大的家业被我如此糟蹋,他们着急是应当的,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带着外人前来,明目张胆的要求分割财产。”
  “你打算如何处理?又想息事宁人?”
  “若是息事宁人倒也可以,只怕他们这次有备而来。”
  “哼那两个败家子难不成还敢动手不成?”
  “难说!”
  张煊顿了顿,认真道:“他们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是因为害怕我倾家荡产去购置那星辰丹,其实那星辰丹乃虚无缥缈之说,只不过是孩子他爷爷派来与我接头之人放出的烟雾弹,如今‘大周天星辰诀’已经到手,我们大可表明态度。”
  “你的意思是,放出不会购置星辰丹的消息?”张氏试探道。
  张煊点头:“他们只是担心我将家里的产业嚯嚯完,若家里的产业不再损失,他们不会乱来。”
  ————
  天明未明,黎明未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张家庄园里响起三更锣声。
  熬夜的夜烛开始熄灭,更夫走过护卫队岗亭,护卫们正撑着头假寐,路边灯柱内的灯油即将告罄,没人去添加。
  万籁俱静的夜很适合睡觉,更夫打着哈欠往回赶,忽然感觉身后有风声,回首望去,看见摇晃的树叶以及树叶背后的黑暗。
  “哪来的妖风?”更夫走上前去,探头往树叶后面看,黑暗中忽然伸出两只大手将他的脑袋抱住,只听“咔嚓”一声,更夫的脑袋被活生生的扭断,脖颈处血柱喷涌,无头身子被人扯入树林中。
  “刘吉,谁叫你胡乱杀人的?”黑暗中,有人压着嗓子道。
  有人不悦道:“杀个人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恶?”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休要节外生枝,更不要滥杀无辜!”
  “桀桀,尔等连自己亲弟弟都要谋害,却跟老子谈滥杀无辜?张赫,你说这些话时难道不害臊么?”
  “我交钱你办事,咱们做的是生意,不是道德审判,在这磨嘴皮子没用,还是赶紧走吧!”另一个人道。
  “要不是看在你张楚的面子上,老子才不愿意趟这浑水!事成之后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然可别怪老子不客气,将尔等的丑事公布于天下!”刘吉警告道。
  ————
  夜静。
  漆黑的书房中,床头的宝剑忽然低吟起来,张煊猛地睁开眼睛,掀被下床,看向那正散发着赤色灵光的宝剑,此剑乃名赤霄,仙器级别的宝剑,是当年张牧晴出嫁时星辰家族送来的嫁妆,据说里面封印着强大的兽魂,若是能将其收服,横扫凡人境足矣。
  “来人!”张煊试探喊道。
  无人回应。
  他面色微变,急忙穿好衣物,取下赤霄剑,正欲离开。
  可就在此时,书房的大门轰然破裂,黑暗有东西横撞而来。
  张煊猛然拔剑,黑暗中划过一道赤芒,鲜血飞溅的同时,他似乎听到一丝熟悉的呻吟。
  “桀桀,好你个张煊,竟然连自己的发妻都不放过!”黑暗中有人揶揄道。
  张煊闻言面色大变,快步走到床沿处,伸手按在床柱之上。
  床柱之上有铭文闪烁,蔓延至整个屋子的天花板,汇聚于几颗拳头大的宝石上时,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
  张煊看到地上那两截身体时,顿时站立不住,以赤霄插地,半跪在地,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被扔进来的赫然就是他的发妻。
  “若是当真不舍,随这老婆娘去就是!难道你不知道?在敌人面前露出难过之色,只会让敌人更有成就感!”刘吉抱着双手,背靠着门框,侧身对着张煊,抬头望着天花板道。
  张煊心中凄苦,缓缓起身,手中的宝剑仿佛感受到他的愤怒,赤芒大作,迸发出强大的威压。
  “啧啧,不是仙气级别的存在,这气势,绝了!”刘吉眼中满是贪婪,舔着嘴唇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那外孙可就没命了。”
  张煊手中的赤霄顿时没了气势,恶狠狠的道:“我那孙儿乃是皇朝血脉,你若是敢动他,必死无疑!”
  “老子本就是亡命徒,干的就是作死的事,你觉得老子会怕?”刘吉不屑道。
  张煊却是不信他的鬼话,道:“老夫走南闯北多年,还真没见过不怕死的亡命徒。”
  “桀桀,那不好意思,今日你遇到了。”黑暗中走出两个蒙面人架着人皮骷髅状的少年扔在他的脚下,刘吉抬脚蹬在少年的脑门上,弓着身子斜视张煊,诡笑道:“老子一无所有,暂时还不怕死,待干完这一票,有钱了,才会怕死。”
  “你们…”张煊却是没理他,而是盯着那两个蒙面人,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向刘吉,问道:“你待如何?”
  刘吉瞥了两个黑衣人一眼,淡淡道:“你也是个可怜虫,老子不为难你,自刎吧!”
  “尔等记住,盗亦有道!这孩子谁都可以欺负,就是不能死!害他性命就是打星辰皇朝的脸,自己斟酌去吧,老夫累了。”
  张煊言罢,血溅当场。
  直到死去,有些话他仍未说出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