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深寒。
一处有百户人家的边陲小城正迎来寒冬与年末，街头巷尾虽比平日冷清不少，但家家户户内却是点了些铜炉火堆，尽力隔绝屋外的严寒。
可就在这样一个连土地公都缩起身子藏在地底的时节，那城头生意一向冷清的算命老头，却在城外一座废弃的破庙里捡到了一个女婴。
只见那算命老头发现女婴之后，将其抱入怀中，可谓是拔腿便跑。
没有办法，天地严寒，破庙更是四处漏风，他要是不跑得快些，怀中的女婴都快被冻僵了。
可是，算命老头一人孤独随意惯了，自己的居所也就只有睡觉这唯一用处，就算把女婴抱回自己那破烂的屋子中，也拿不出半块木炭取暖，更无半点像样的食物能喂食怀中女婴。
于是，他一拍脑袋，将女婴抱到了小城之中离得最近的一个为人看病取药的百草堂。
至少，那里有足够的炭火取暖。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百草堂前的风雪中骤然响起。
几个呼吸之后，随着吱呀一声响起，打开百草堂大门的是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妇人。
老妇人见得敲门之人乃是算命老头，皱眉说道：“你这老匹夫，不窝在你的狗窝破庙里，来我这里作甚？”
老妇人对这算命老头没有什么好语气，看来他们之间有着说不清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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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未等算命老头多作解释，老妇人便瞧见了其怀中抱着的女婴，眉头更是皱起，连忙说道：“快进来，你一把老骨头无所谓，可别让那女婴冻坏了！”
“你的嘴，还是这么不留情啊”算命老头嘴角一瘪，嘟囔出声。
可还未等他多埋怨几声，老妇人便一把将他扯了进来，更是快速关上飘进风雪的大门，生怕他怀中的女婴冻坏了。
不仅如此，老妇人随后更是一把抢过算命老头怀中的女婴，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老东西粗手粗脚，别弄伤了这小家伙。”
算命老头闻言身子一垮，满面无奈，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屋内点有铜炉，快随我进去。”老妇人撂下这一句话后，便快步入了内屋。
算命老头微微一叹，只能跟了上去。
进了内屋之后，老妇人先是用柔软干燥的棉布重新严严实实的包裹了一番女婴之后，又取出了几个铜炉，用炭火将屋内变得更加温暖。
做完这些之后，老妇人将女婴抱在怀内，靠在铜炉一旁，望着怀中女婴说道：“她倒也奇怪，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哭闹一句。”
原来，老妇人怀中的女婴并未被冻昏过去，反而睁大眼眸，一副十分清醒的模样，可却没有发出婴儿该有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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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女婴的瞳孔中，也不似有其他婴孩那般的灵动，反而有些茫然无神。
算命老头贴在铜炉旁，暖了暖手，沉声说道：“我要你准备的药，准备好了吗？”
老妇人此刻也不似先前那般刻薄，目光深邃，悠悠说道：“一甲子，每一天的灵药，都已准备好，足够安稳她的残魂。”
显然，同算命老头一样，这老妇人，也不是寻常人物。
“好，那现在就喂她喝一副吧。”算命老头如此说道。
老妇人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将女婴送到他的手上，去后屋取了一碗早就熬制好的黑褐色汤药。
端着散发着极为浓烈的苦涩之意的汤药，老妇人叹息说道：“寻常女婴第一次入口的要么是母乳，要么再不济也是米汤或者牛乳羊奶，谁会刚出生就入口这般苦涩的汤药。”
“没有办法，这药，她得喝一辈子，并且每一日都不能中断。”算命老头无奈出声。
随即只见老妇人取来汤勺，吹凉那苦涩的汤药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其喂入女婴的口中。
而一直没有哭喊的女婴，在喝了几口黑褐色的苦药之后，也终于如正常婴孩那般，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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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算命老头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婴孩儿的啼哭，自然无法掩藏在风雪之中。
这种边陲小城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城中的许多人都知道了，那城头边说是算命更像江湖骗子的老头，竟然在风雪夜中，不知在何处捡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
而此事一传开，算命老头的生意，倒是忽然好了许多。
隔三差五，都有人来找他来算命测福，而那些人中，大多又都是中年妇女。
不过，与普通的算命不同，她们来找算命老头测吉凶的时候，还会带一些牛乳羊奶，甚至一些新鲜温热的母乳，也会被一些妇女悄然带来，其心意很是明显。
对于这些，算命老头当然乐得合不拢嘴，笑着欣然接受，而给她们算命之时，竹筒中装的命签，可都是清一色的上上签。
如此一般，算命老头捡到的女婴，在小城居民的热心之下，每日除了那苦涩无比的汤药之外，也能喝到许多甘甜可口的东西。
时光流逝的很慢，而城头那算命老头的身后，也不知不觉间随时跟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扎着马尾辫的小奶娃。
而有了这个小奶娃，算命老头的生意，更加好了。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算命老头身子更加佝偻，可遮掩面目的斗笠，却依旧没有取下，而他身后跟着的小奶娃，也成了一个能够帮他举着算命招牌到处走的小女娃。
小女娃面容清秀白皙，虽算不得多么漂亮美丽，但也还算玲珑可爱。
而且，小女娃脸上常带着淡淡的笑容，不会让人心生烦忧，也是小城里的人十分疼爱她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如此惹人怜爱的一个小女娃，却有着一个让人极为惋惜的缺点。
明明已经快要满三岁，正常孩子早就能说话，而一些有天资的，甚至能口诵文章，可这小女娃，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挥舞着小手，拼命点头与人沟通。
而且，小女娃虽然面色常带笑意，可目光却有些呆滞，有时别人叫她，她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如同一个痴儿一般。
小城里的人常常猜测，她大概是被出生时的那场风雪，冻得有些傻了。
因此，对这个可怜的小女娃，小城里的人看在眼里，对其更加怜惜疼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