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言的力量迫使久田奈绪和她男友一前一后相续倒地,乙骨忧太手疾眼快及时抱住后者,避免他一头滚下楼梯。
  如果真的把人摔了,他觉得奈绪同学会找人拼命。
  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把人平放在地上,忧心忡忡地问:“棘,这样子不太好吧?”
  狗卷棘刚才的咒言无差别地攻击了久田奈绪和幸村精市,导致现在两个人都陷入深度睡眠。
  【狗卷棘:他不是不知道咒术师的事情吗?】
  原本压制住它的久田奈绪昏迷,咒灵趁机想溜走,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猛然被向后拉扯,结结实实地被箍在原地。
  乙骨忧太一只手摁住咒灵:“话是这么说,但是为什么要攻击奈绪同学?”
  狗卷棘唇角上扬,坏心眼都写在脸上。
  【狗卷棘:帮她把身份瞒好就行,我有一个计划……】
  *
  幸村精市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他病重入院的时候,父母在国外出差,白天时队友、妹妹不时探访,到了夜晚,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他坐在窗前画画,突然手失去控制,画笔溜溜地摔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弯腰捡起来――病发时整个身体都不受他的控制。
  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内心的彷徨失措不知道如何排解。
  麻痹劲过去,他把画笔和画纸扔到一旁,披着外套,拧开阳台把手,与踩着栏杆的少女四目相对。
  她马尾高高扎起,穿着一身全黑的制服,与黑夜融为一体。
  听到声音,她立马转过头,挑眉问:“大半夜睡不着?”
  她的语气自然地像是两个好友话家常。
  这种诡异的出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应该马上报警把保安叫上来,但是幸村精市没动,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白天的时候,幸村精市必须是一个坚强的哥哥,一个靠谱的队长。而夜晚,刚刚体验了半边身体不受控的少年自暴自弃地吐黑泥:“对,因为我快死了。”
  她眉眼耸拉下来,毫不感兴趣:“哦,人都是会死的。”
  “全身瘫痪逐渐窒息死去,普通人会这样绝望的死法吗?”
  “不,相比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被撕成碎片更可怕。”
  夜风习习,风把她耳边的碎发脸颊上,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特意开解,他们又聊了几句,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幸村精市问:“你要走了吗?”
  她回答:“等你先睡着吧。”
  “哎?”
  她侧过头,星星映照着一双棕瞳,像是融化的琥珀:“你害怕一个人,而我刚好路过。”
  幸村精市:“如果我一直不睡,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幸村精市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她一直站在窗台外,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不想睡着。
  原本怀着幼稚的赌气心思他硬是撑着不睡,在静谧安心的夜晚里,渐渐的,他的意识也有些朦胧模糊。
  似乎以为他已经陷入沉睡,少女从窗台一跃而下。
  他吓了一跳,瞬间惊醒,跑到窗户边,只见她如精灵般扶摇而上,呼啸的风扬起她的额发,月光流泄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如同翱翔展翅的雄鹰。
  自由自在得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
  仿佛过去许久,又仿佛只是眩晕了一瞬,幸村精市醒来的时候,鼻腔闻到一股苹果味,映入眼帘是流辉溢彩的水晶灯,炫目得他有些恍神。
  他好像看到了奈绪把新郎冈本庆太捆成粽子……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起昏迷了。
  !!!
  他猛地坐起身,冈本庆太不翼而飞,而久田奈绪瘫软在阶梯上不省人事。
  幸村精市心脏剧烈跳动,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摸了摸她的脸,是温热的:“……奈绪?”
  女孩静静地倒在地上,呼吸平缓,如同睡着一般。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会同时晕倒?
  “咳咳!”
  咳嗽声打断他的思绪,他回过头看见白色短发的伴娘小姐捂着嘴巴一脸惊恐。
  她举起手机,备忘录只有短短一句话:
  【新郎是杀人凶手!!!】
  刚醒来的幸村精市还有些迷惑:“你在说什么?”
  伴娘小姐泪珠好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庞滚落下来,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然后捂着喉咙咳嗽。
  “你说不了话了?”幸村精市担心地皱起眉,“你是唯一的见证人,缓缓气,慢慢陈述。”
  狗卷棘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按照准备好的说辞:
  【我叫京子,今天会场的新郎其实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易容伪装,不是真正的冈本庆太。我发现不对劲向奈绪学姐求助,她连忙赶到,好不容易制服凶手,结果……】
  狗卷棘又捂着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什么见义勇为却实力不足的小笨蛋啊!
  幸村精市自动脑补一大串,心下焦急:“看不出伤口,她哪里受伤了吗?”
  【奈绪学姐受了内伤,一个白衣人用迷药迷晕了我们,还把凶手救走,大家都危险了!】
  因为不确定久田奈绪伤得有多重,幸村精市不敢随意移动,他拿出手机道:“直接报警和叫救护车吧!”
  狗卷棘瞪大眼睛,这人怎么不按剧本走?不应该追问谁是白衣人吗?
  他还打算上演一部现场版警匪片。
  揪着咒灵的白衣人・乙骨忧太蹲在房门后:该怎么接着演?
  狗卷棘倒是没有阻止幸村精市报警的举动,当他准备拨打第二个电话时,他掩住嘴,无声开口:“醒来。”
  兜不住了,还是交给奈绪自己搞掂男友吧。
  久田奈绪发出一声呻|吟,她近几天睡眠不足,狗卷棘的睡眠咒言,一下子着了道,直接进入深度睡眠,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通畅。
  “奈绪!”
  幸村精市的脸出现在眼前,回想起倒地社死的场景,久田奈绪恨不得脚趾扣地。
  狗卷棘,这就是你说的把人支开吗?
  该怎么解释啊!
  男友的目光饱含心痛和怜惜,他把久田奈绪拉起来,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有问为什么绑人的事情,久田奈绪满头雾水,瞄了一眼狗卷棘,只见后者头埋得低低的,肩部一耸一耸地抽动。
  又在憋笑!
  警车迅速将别墅围了起来,不明所以的久田奈绪被幸村精市拉着上救护车。
  她终于看了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发给她长长的文字,倒是不担心,辅助监督会将警方打发走的。
  最重要的是,狗卷棘那个乐子人把她睡着说成内伤,幸村君信以为真。
  坐在医院挂号区,她抠着手指,想着要不使用咒术给自己捅一捅,来一个真实的内伤。
  女友悠悠转醒,脸色红润看起来完全没有大碍,幸村精市从乱糟糟的心急如焚中冷静下来。
  他先安抚父母的情绪,让他们早点回家,接着合上手机,把手搭在腿上,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那个……”
  久田奈绪伸出手,指腹碰上他的西服裤时停了下来,画了一个爱心圈圈。
  像是玩上瘾,一个爱心后,她又画了一个五角星星。
  他的手精准地压上她的手,一侧贴着西服裤,滑溜溜的,另一侧是他暖烘烘的手掌心。
  他的声音清而沉:“那是狗卷君吧?”
  “是噢,他在恶作剧。”久田奈绪弱弱地承认,接着连忙补充道,“不过那个新郎真的是易容了的杀人犯,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那不重要,你昏迷倒下是真的,以后不要当那个见义勇为的笨蛋。”
  幸村精市叹了一口气,终于转过头看向她,他将她的手放到身前,久田奈绪可以感受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相比于凶手,我更担心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