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的告示牌写着摩天轮全程二十五分钟,但久田奈绪感觉只过去了三五分钟,摩天轮就结束了。
  摩天轮从最顶端慢慢地下移,接近地面时,她从幸村精市身上爬了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失了氧气的鱼,将肺部的呼吸重重地呼出,再重新换上新鲜的空气。
  身体在发麻,仿佛无数细小的电流相挟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指尖发颤,把自己和对方的t恤都捏在一起,皱巴巴的一团。
  抬头看幸村精市,对方面色平静,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幸村君这么淡定,对比之下显得她很逊哎!
  久田奈绪握紧拳,抬头与幸村精市对视,然后不自觉的被他的嘴角吸引住。
  亮晶晶的,覆着层薄薄的水光,是不是有点肿了?
  !!!
  亲亲能把嘴巴亲肿的吗?
  久田奈绪吓了一跳,本能反应是摸摸自己的嘴唇,手指来回点了点,没有感觉到痛。
  随着她的动作,幸村精市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意识到什么,绯红从耳根渐渐蔓延开,从脸到耳朵都红透了。
  他不自在地抬起手轻轻掩住:“咳,摩天轮要结束了。”
  久田奈绪也学着遮住嘴巴,声音隔着掌心闷闷的:“都怪你,以后不准乱咬人。”
  “冤枉我了,明明奈绪酱才是更激动的那一个。”他眼睛弯了弯,单手遮住笑容,“你可以照照镜子,没有问题哦。”
  久田奈绪哼唧唧地踢了踢对面人的小腿,理不直气也壮:“可是最初先咬人的就是幸村君。”
  幸村精市抓住她乱动的腿:“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深夜碰面的某个陌生人是不是死掉了。
  亲吻的时候脑子突然出现别的男生,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久田奈绪抬头看向天空,圆月静静地悬挂在墨色天空中:“……我在想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一缕微风吹拂,抚过幸村精市的脸庞,留下丝丝凉意。
  月光倾泄下,他声音放柔:“我没看到月亮。”
  -眼里全是你。
  特意使用术式扬风的久田奈绪抿了抿唇,她定睛看着幸村精市,对方眼里显出她的倒影。
  “你应该说,风也很温柔。”
  他们保持着掩住嘴巴的姿势下了摩天轮,工作人员啧啧感叹:“年轻可真好啊!”
  离开游乐园前,久田奈绪将可妮兔托交给男友:“我要再去一趟厕所,五分钟,我保证这一次很快回来。”
  不是借口出任务,而是真正意义的跑厕所。
  “那我在门口等你。”
  幸村精市接过两个巨大的玩偶,将公仔放在扶手椅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奇迹乐园已经在播放广播催促游客们尽快离开。
  她跑得飞快,留下幸村精市一个人。
  一串珍珠项链躺在地上闪闪发亮,引起他的注意。
  这好像是从奈绪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幸村精市蹲下身把东西捡起来,项链闪过暗红色的光泽――
  无尽的疯狂和黑暗冲破他的理智,大脑猝然一片空白,思绪被撕扯成碎片。
  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
  ……
  久田奈绪在卫生间里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仔仔细细地瞧了瞧镜子,如幸村君所说,嘴唇并没有肿起来,但是口红掉了大半,只剩下斑驳的豆沙色残留。
  看来把别人嘴巴咬肿的人只有她。
  用口红把嘴唇涂抹均匀,对着镜子抿下唇,然后对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睛。
  离开卫生间,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捂着鼻子,惯性往后退了两步,手臂被拽住,熟悉的感觉使她没有挣开。
  久田奈绪:“你为什么站在女厕所门口?”
  “你说进去五分钟,但是时间过去了六分五十二秒,你还没有出来,”幸村精市扯着她的胳膊,凝视着,“现在已经七分钟了。”
  ??
  久田奈绪满头雾水,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再次溜走的事情,她开玩笑道:“你是柳君附身了吗?时间算得那么细致,都精确到秒了。”
  幸村精市神色黯淡下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果然在想别的男人。”
  刚刚的确在想某个陌生人少年有没有病逝,心中仍残存着内疚,不怎么强烈,久田奈绪摆手否认:“没有的事,我不关心别人,只想你。”
  他勾起嘴角,牵起她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手指嵌入指间,将女友半搂进怀里。
  见一对小情侣还在门口磨磨蹭蹭,清洁卫生间的工作人员敲了敲门,催促道:“即将闭园了,你们快点离开。”
  幸村精市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被久田奈绪扯回来:“我们的布朗熊和可妮兔呢?”
  “还在椅子上。”
  他回答得过于坦然,久田奈绪被噎住,她拉着人往来的方向走:“那肯定是要抱回来啊,这是我们交换的第一份礼物。”
  她一边向工作人员道歉,一路小跑回原来的位置,把布朗熊公仔抱起来,斜睨幸村精市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整个下午一直抱着可妮兔不撒手,现在这个面露嫌弃的人又是谁?
  久田奈绪:“你不要我送你的可妮兔吗?这可是我为你A下的。”
  幸村精市摇了摇头:“抱着公仔就不能抱你了。”
  “……”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不断地催促,久田奈绪松开他的手,一左一右把两只公仔一起抱上,往大门的方向跑,卡在最后死线,终于离开了游乐园。
  “噗嗤,”两只过于大的玩偶几乎把她整个人淹没,幸村精市笑得眯起眼睛,“说的没错,果然很有趣。”
  所以这是在报复吗?她今天晚上的时候曾嘲笑他一个人抱两个玩偶的打算。
  久田奈绪吐槽:“我当时只是脑子想一想乐一乐,没有你幼稚。”
  幸村精市最后还是把可妮兔夹在胳膊下,一只手固执地拉着她。
  久田奈绪瞄了眼时间,明天早上还要训练,她打算今晚赶回高专:“已经很晚了,要不我们各回各家?你回家我回学校,到了之后再互相发条短信报平安。”
  “不要,”幸村精市湿润的眼睛看她,眼底的受伤几乎要溢出,“我要和奈绪在一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一鼓冲动,时时刻刻想和她在一起,想她的眼里只容他一个人。
  久田奈绪试图耐心解释:“我已经开学了,要回学校,还要训练,我会努力找时间出来陪你的。”
  幸村精市充耳不闻,硬是要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手骨,还在掌心摩挲着,玩得不亦乐乎。
  “我的回答写在你的手心里了。”
  久田奈绪感受手心那点力度,他的指尖不断地动来动去,痒得她想合拢手心,对方一笔一划写下――不行。
  “……”
  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黏人?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月光从树影间斑驳洒下,大树给风刮着,叶子哗啦作响,两个人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闪动着。
  “行吧,我先送你回家。”
  接下来一路,他像是忽然得了肌肤渴望症,手慢慢地攀上,蹭上她的腰侧,然后再环住肩膀。
  一条路人行道,两人越走越歪,幸村精市身旁还留着一大段空余,他硬是要蹭到久田奈绪身边,最后把她挤到墙沿边。
  她把人推开一点:“好好走路,你快要把我挤到墙上去。”
  幸村精市任由她推搡,突然一把将人搂住:“没关系啊,奈绪就算站在栏杆上也可以站得稳稳当当的。”
  久田奈绪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在他面前爬栏杆了,应该没有吧?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维持着淑女形象。
  他们现在的姿势真的很奇怪,一人抱着一个巨大的公仔,幸村精市还揽着她的腰,像是一双连体婴。明明是想要把人推开一点点,结果对方贴得更近了。
  “等等,公仔快要掉了。”
  她被夹在了幸村精市和玩偶之间,两个人毫无缝隙,她紧贴着他的胸口,背后是软绵绵的公仔,鸢紫色的头发不断地蹭在她的颈窝,湿热漉漉的呼吸喷洒在耳侧的皮肤上,他的嘴唇还时不时触碰到她的肩窝。
  被热气呼出的地方一片酥麻,肌肤泛起了红,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像是泡进一汪温泉,不自觉绷紧着背脊,每一声呼吸都在耳边无限放大,空气变得燥热起来。脖子一点刺痛,他叼着颈窝的肉,用舌头热乎乎地舔舐,一下下咬着,辗转厮磨。
  “嘶!”久田奈绪倒吸一口冷气,“不是说不咬人,你是小狗吗?”
  “汪――”
  “……”
  有点不太对劲。
  她灵魂被劈成两半,一半在享受着男友的亲密,另一边却响起警报铃。
  幸村君不是这副样子的,虽然偶尔有一些恶趣味,但他从来不会强迫她干什么,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的眼睛深得宛如漩涡,往日温柔的鸢紫色眼眸中扩散着血一样的猩红,带着奇异的兴味,朦胧又浓稠,她原本是岸边观摩的人,却毫无预兆地被卷入,模模糊糊地陷了进去。
  夜风涌动,路灯闪了闪,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对方脸上摇曳晃动,时而光明,时而阴暗。
  伴随他的吐息,他似乎说了什么,含混不清。
  可妮兔和布朗熊先后掉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
  她在几个呼吸间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模糊,夜风和虫鸣声渐渐远去,只有血流的声音充斥着大脑。
  他语气低沉,好似有一些委屈,“明明奈绪酱才是骗人的小狗,如果把五感剥夺掉的话,是不是就会变成乖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