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醒来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向七这个数字,清晨的天色是沉郁的灰蓝色。他仰卧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纹路有些出神。
  昨天晚上奇迹乐园的约会,后来发生了什么?
  目光触及到摆在角落的两个大玩偶,可妮兔和布朗熊,思绪渐渐回笼,昨晚发生的一点一滴在脑海浮现。
  成功和奈绪贴贴,然后他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咬奈绪脖子、乱吃飞醋、帮奈绪扎头发、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他捂住脸,不想再往下回忆。
  “咚咚――”
  母亲在门外扬声问:“精市,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可以下来吃饭啦。”
  幸村精市应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同时思索昨天不对劲的地方。
  他昨天晚上对久田奈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这股欲|望促使他做了许多伤害到奈绪的事情。他居然对女朋友使用的灭五感,明明自己在球场上都不怎么使用这一招式。
  而且他还能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如果奈绪挣脱不开灭五感,他接下来打算在黑暗里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昨晚的自己陌生得让他感受到心惊。
  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捡到那条珍珠项链后,那串项链像是潘多拉魔盒,一下子放大了内心某些隐秘的想法。
  楼下妹妹幸村友加里还在惊呼:“纳尼!昨晚是嫂子送哥哥回家的吗?我居然没有见到,太可惜了。”
  幸村夫人给儿女各倒一杯纯牛奶:“奈绪是个好孩子,她还会再来的。”
  幸村友加里吐槽:“哥哥你好逊啊,又是女朋友送自己回家,这是第二次了吧?”
  “酒醒了吗?有没有头晕?”幸村夫人先是关切儿子一两句,然后话锋一转,“精市的确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哦。”
  原来奈绪昨晚说的借口是喝酒,幸村精市拉开椅子坐下:“我没事。”
  “哥哥是喝醉了吗?嫂子还要送那么大个男朋友回家,真辛苦啊。”幸村友加里话音一顿,她抬起头,“等等,醉了的话,是怎么送回来的?”
  幸村夫人笑而不语,幸村精市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幸村友加里三两口吃完面包,吨吨吨喝完一整杯牛奶:“趁着后台没刷新,等一下去看看门口的监控就知道啦!”
  幸村精市揉了揉眉心,微笑警告:“友加里,你作业太少了吗?”
  话中隐隐带有威胁之意,幸村友加里很懂得如何在家里人底线上蹦迪,她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跑回房间。
  过于活泼的妹妹消停后,他拿出手机,最先看到幼驯染发来的讯息:
  【弦一郎:幸村,谈了恋爱就应该肩负起男子汉的责任。】
  没头没尾一句话,他又哪里松懈了?
  弦一郎和奈绪碰面了吗?
  幸村夫人在吐司上涂抹蓝莓酱,仍是漫不经心的腔调:“奈绪力气真大,是公主抱哦!”
  噗!
  数十年的教养强迫幸村精市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他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神情,无奈道:“妈,不要突然开玩笑。”
  “友加里说得对,特别值得纪念,我已经把昨晚的监控储存下来备份好了。”幸村夫人打开手机,“哈哈,长大后很难见到这么坦率的精市呢。”
  置顶消息闪了闪,是久田奈绪发来信息。
  幸村精市点开,他决定把握主动权,率先提起昨晚的话题。
  【精市:昨晚在约会时不小心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幸村夫人点开音频,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打算和奈绪私奔”。
  【精市:很抱歉,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只要他说不记得,一切就没有发生。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可妮兔和布朗熊洗干净吧……
  *
  幸村君说不记得,久田奈绪松了一口气,熬夜后疲倦的困意汹涌迎上,侵蚀了她的意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已经时值正午,阳光垂直地射着,高专浓密的树荫阻断了暑气,树枝间千百只蝉在嘈杂地高鸣。
  她洗漱好后去到活动室,自从诸伏景光成为高专教师后,活动室变成了临时餐厅,大家都喜欢聚集在这里头等待开饭。
  诸伏景光来到高专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扔掉自热火锅、泡面和外卖。有人煮饭的日子实在太美好,况且对方做的饭不输外头餐厅大厨,甚至更上一层楼。
  一开始五条悟还在赌气,但某一次品尝了诸伏景光做的蛋糕后惊为天人,一改之前傲慢大少爷态度,每天干饭最积极。
  “哟,睡醒了,”五条悟招手,“吃完饭你去神奈川一趟,把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解决掉。”
  久田奈绪点头表示知道了,拿起属于自己的碗筷,夹走最上面的冬瓜。
  高专吃饭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她咽下食物后,提出疑问:“什么时候开始姐妹赛?”
  诸伏景光回答:“下一周。”
  久田奈绪算了一下时间,刚好是幸村君开学后,她提起另一件事:“我昨晚掌握了瞬移,你说得对,速度提到极限就算瞬移。”
  五条悟难得夸奖:“哦豁,还不错嘛!”
  她咬着筷子,继续说:“我的升级考核在年末,在京都校交流赛结束后我打算出单人任务。”
  真希提醒:“你现在也是出单人任务。”
  高专的二级咒术师可以一个人出任务。
  久田奈绪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的意思是,单独一个人祓除一级咒灵的单人任务。”
  这是她一早就决定好的,咒术师只有在生死间才能激发更为强大的潜力,领悟到更深的境界。
  乙骨忧太直起身抬头,错愕地问:“为什么?我们不是搭档吗?”
  “是临时搭档,时间截止到交流赛结束,”她顿了顿,不经意间抬起眼眸,“你来高专有三四个月了,应该熟悉咒术界大部分流程,特级可以自己出任务。”
  “鲑鱼。”
  五条悟:“虽然很像渣女发言,但小奈绪说的是事实,拆伙是必然的,忧太你是时候要习惯一个人出任务。”
  其他几位老师不说话,高专崇尚自由教育,道路由学生自己决定。
  “你不要露出一副被抛弃的表情啊!”久田奈绪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乙骨忧太抿紧嘴,她敷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午出发去神奈川找胖达。”
  *
  胖达作为一名熊猫咒骸,白天出现在太阳底下总会引来路人注目,不过好在霓虹有许多中二病coser,只是熊猫玩偶,胖达混杂在其中,糊弄过去不是大问题。
  他们约在公园门口碰面。
  “昨晚冲着天女之泪来的诅咒师有三名,其中二级诅咒师泷焘与一对新搭档。”胖达出示神奈川的地图,指着某一片区域,“我检查了海岸线一整圈,确定周围没有咒力残秽。”
  “那对诅咒师搭档一胖一瘦,实力在二级和三级之间,瘦高个男子眼下有一块烧伤疤痕,矮胖的那个只有一只耳朵,特征还算显眼。”久田奈绪一边翻看窗发布的通缉令,一边回忆昨晚交手体会,“至于二级诅咒师泷焘,他的武器是双刀,上面附着毒,会使人咒力涣散,时效大概是两三个小时,你小心不要被他割破棉花。”
  神奈川涌入了三名诅咒师,他们打算兵分两路地毯式搜查,确定诅咒师的行踪轨迹。
  久田奈绪好心道:“如果碰到泷焘你就通知我,我尽快赶到你那边。”
  胖达气哼哼:“你这是在看不起胖达,别忘了是谁三更半夜跑来帮你扫尾。”
  久田奈绪面无表情:“你快被打死了呼叫我也行。”
  胖达突然不出声,疯狂对久田奈绪挤眉弄眼。
  “奈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久田奈绪转身,看见幸村精市身穿运动服,背后背着巨大的网球包。
  神奈川那么小的吗?
  她惊讶地微张嘴:“幸村君是打算去练球吗?”
  幸村精市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在她的嘴唇和脖子,她换了一件领子较高的黑色制服,看不出有没有暧昧的痕迹。
  “约了弦一郎,准备开学了,要去俱乐部活动一下。”
  “好巧啊,我们过来这边课外实践。”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久田奈绪下意识捂住脖子的位置:“我的布朗熊刚好放在幸村君家里,如果等一下方便的话,可以顺道一起拿走吗?”
  幸村精市轻咳:“今早已经下水洗了,等公仔晒干后我送去给你。”
  她昨晚开玩笑地说要惩罚幸村君把沾上泥土是玩偶洗干净,这么凑巧的吗?
  她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幸村精市神色平稳,唇角噙着笑:“记不太清楚。”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否希望幸村君记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回忆,怎么想都十分寂寞。
  胖达是见过昨晚的同期,自然知道他们过了一个火热的夜晚,听到幸村精市的话,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奈绪的嘴巴都肿掉了,你是不是吃豆腐不想负责?”
  “闭嘴。”
  “怎么可能?我会负责的。”
  两个人同时出声。
  幸村精市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如果什么都不记得的话,第一反应不应该问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给予肯定的回复。
  久田奈绪扬起眉,一双琥珀色眼睛盯着男友眨巴个不停:“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