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女尊之试药郎 > 第四十六章
  齐影本要去看许粽儿的,可经下午这么一遭,起身已是晚上了,曲雁替齐影揉捏着腰身,看着他身上的红印子,神情餍足慵懒。
  他撑起身子,声音微哑,“妻主,阿清睡了吗?”
  看着男人担忧的面容,曲雁抬手将他腰身按下,“那小崽子早睡了,她一直能吃能睡的,可不会委屈自己。”
  齐影听后松了口气,眼底染上笑意,可一想起女儿白日的皮实模样,又有些不放心开口,“阿清确实调皮了些,昨日许粽儿照看她时还崴了脚,我本想去看他来着。”
  “明日再去吧。”曲雁顿了顿又说,“师母有意亲自带阿清,也不知那小崽子随了谁,不下地时乖的不行,一会爬便这么皮实,也不知往后能不能静下心学医。”
  齐影那般缄默的性子,怎么想阿清也不会随他。
  看着男人漆黑的眸子看向自己,曲雁轻笑了声承认道:“随我了。”
  齐影勾了勾唇角,“累一些便不皮了,再过两年便教她基本功,等她知晓学武的累,就该乖乖去读医书了。”
  他与曲雁皆会武功,没理由阿清不会,齐影在浮屠楼时也是三岁握刀,尚懵懂无知的年岁,就被安上了残酷的命运。
  曲雁在齐影唇角亲了口,揽着他腰身大方夸赞道:“还是我夫郎聪慧。”
  阿清周岁宴与曲雁要继任谷主之位的消息传开,倒是没令多少人惊讶。这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曲雁在谷内所为有目共睹,她们对于大师姐成为谷主更是真心祝贺。
  比起这件事,她们其实更好奇阿清会在抓周宴上抓个什么玩意。
  今晨落了场雨,雨后风光霁月,檐下滴滴落着积水,偶有蜻蜓飞过水面,泛起轻微涟漪。
  曲雁与齐影同出了院子,又在前堂处分开,齐影抱着阿清道:“妻主去忙吧,我一会便抱着阿清回去。”
  曲雁闻言点头,“也好,我去再点一遍抓周礼的物件。”
  “好。”
  齐影点头应好,目送曲雁走远后才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听闻许粽儿告了三日假,连走路都成问题,可见当日摔的有多狠,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调皮惹的祸,这才抱着阿清来探望。
  许粽儿的院子在弟子院最深处,阿清没来过这处,此刻见什么都新鲜的很,她一边搂着爹爹脖子,一边四处张望着风景。
  齐影见女儿神色欣喜,他轻声道:“你往后可不许再到处乱爬,你小师叔就是因你才扭伤了脚,听见了没。”
  阿清只听见了‘小师叔’这三字,小脸上顿然扬起笑意,嘴里囔着小师叔,她喜欢同小师叔玩。
  齐影眼底更为无奈,“你还笑,你小师叔往后怕是要躲着你走。”
  说话间便到了许粽儿的院门口,齐影抱着女儿迈入院子,却在下一瞬止住脚步,神色微变。
  许粽儿的屋子开着窗户,且屋内明显传来交谈声。
  齐影抱着阿清走远了些,可他五感敏锐,饶是他不想探究别人隐私,可那对话声仍往耳朵里钻。
  女人压着声音道:“许漫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昨天还见她与别的男子说话,你崴了脚她也不来看,你看上她什么了。”
  “……那也不用你管。”许粽儿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怎与我这么犟,小时候你摔进泥坑她笑了你半天,最后不还是我扛你上来的,我还能害你不成。”那女人有些焦急,声调都提高几分。
  齐影唇角抿了抿,看来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改日再来吧。他刚欲抱着阿清离开,不远处的门扇被推开,女人的声音骤然大了许多。
  “嫁谁不是嫁啊,我这就去同师母言,嫁我得了,省得你再祸害别人。”
  魏钰说完一转身,猝不及防与门外抱着孩子的齐影对视,两大一小具是一愣,还是阿清先开口软糯唤了声师姑。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骤然提高的声音,“谁说我嫁人是祸害,我嫁个母鸡也不嫁你!”
  许粽儿单腿蹦着来到门边上,待看清门口景象时也不由愣住。随后顿然面红耳赤,双手抱着门框看向齐影,他一只脚还没穿鞋,更是不好意思向身后藏去。
  齐影率先出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吧。”
  “不是!齐影哥哥……”
  他刚欲开口解释,便听魏钰没事人似的一乐。
  “这不是小阿清吗,许久没见了,快让师姑抱抱。”
  齐影本欲抱着孩子离开,但见怀里的女儿已大大方方张开手,也只好让魏钰抱一抱她。阿清虽在魏钰怀里,可目光看向的却是门扇旁的许粽儿,嘴里更是含糊道:“小师叔抱……”
  “今日你小师叔可抱不了你,他走路都费劲呢。”魏钰抱着阿清转了个圈,说完又逗了逗阿清才将小丫头还给齐影。
  “师姐夫,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影嗯了声,在魏钰离去后,他看向正抱着门框使劲扣的许粽儿,有些后悔选了今日过来。
  许粽儿忙道:“齐影哥哥与小阿清进来吧。”
  他是单腿蹦来的,又是单腿蹦回去的。阿清好奇看向小师叔,眼里满是好奇之色,还试图下地跟小师叔学着蹦,只可惜刚挣扎便被齐影按在怀里。
  齐影未说方才之事,只开口道:“我听妻主说你请了三日假,便想来看你的伤。我也该替阿清同你道歉,若不是阿清调皮,你也不会扭伤了脚。”
  许粽儿听完连忙摆手,“啊,不怪阿清!是我昨日没看见那处台阶!”
  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小腹,还不放心的往窗外瞧了瞧,确认无人后才悄声道:“齐影哥哥,其实我扭伤不严重,是我这几日小日子来了,这才借着扭脚的借口多告了两日假,你莫告诉旁人呀。”
  齐影没想到是这个缘由,愣一愣才说好。
  许粽儿已蹦到齐影身前,弯腰摸了摸阿清的小脸道:“师叔这几日可不能陪你玩啦,这回我跑的是真没你快了。对了齐影哥哥,阿清的周岁宴准备的如何了?”
  “东西已备的差不多,请帖大概明日便能发出,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许粽儿了然点头,他自己待的无聊,便留齐影与阿清多待了一阵子。
  如今阿清长大许多,抱着总是不老实的乱动,索性将女儿放在地上随她玩去,期间阿清还学着小师叔方才的举动,像模像样的抬起一只脚,随后摔了个屁墩。
  齐影当即便沉下脸把女儿拎起来,许粽儿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捂着肚子笑的极为开心。
  眼见天色落下,齐影抱着女儿离开时,许粽儿又抱在门框上,面色又几分局促不安。
  “那个……齐影哥哥,方才下午你来时,她都是瞎说的,我没有……”
  眼见许粽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耳根又烧的通红,齐影打断他道:“我没听见。”
  虽知晓齐影安慰他,但许粽儿也终于松了口气,趴在门上目送这对父女离去。
  下学的弟子们结伴去食堂用膳,阿清玩了一下午,此刻正趴在齐影肩上酣睡,远方晚霞落下,天际烧红一片,唯有一人逆着人群朝他走来。
  曲雁将女儿抱在怀里,齐影低声惊讶道:“妻主怎来了?”
  “见你没在院里,便知你还在许粽儿这,我来接你回去吃饭。”曲雁语调温柔,说着牵起齐影的手与他行在路上。
  许多弟子皆瞧见两人紧握的手,齐影耳根红了红,反而握的更紧了些。
  转眼就是阿清的周岁宴,抓周用的物件是曲雁亲自操办的,当初与齐影说抓周礼时,男人久违的有些局促。
  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礼节,不免有些生疏,但曲雁细细讲过后,齐影反而更为期
  抓周的物件被放在红篮里,齐影一眼看去只见医书、算盘、铜钱、木剑、毛笔等物,细细数去竟有十几种多。
  如此大事,齐影自然邀请了盛木与顾如意。
  他师父近来不知在何处逍遥,几次寄来的信件来处皆不同,终在阿清周岁宴的前一日赶到谷内。
  一见面盛木便将阿清抱起来,小丫头只见过他两次,但显然是记得他的,仰着笑脸扑在盛木怀里,待稀罕够了才被放下。
  齐影看着师父与女儿,眼底染上浅笑,“师父近来可好?”
  盛木轻笑一声,“好啊,怎么不好,我前些日子还去了趟苗疆,那地方才叫奇异,风景十分瑰丽,蛇蚁毒虫随处可见。”
  “师父去苗疆做什么?”
  齐影眉头一蹙,心间觉得有些不对,但师父笑的洒脱,“自然是去潇洒,顺道抓些虫子下酒,我过些时日还打算去大漠走一圈,看遍这世上风景我才欢喜。”
  见盛木神情洒脱,齐影才放下心跟着一笑,“如今师父想去哪都行了。”
  说话间顾如意也领着李言进了屋,阿清立刻跑向表姐身旁,李言比上次见面时长大了些,她一直没停过服药,如今看上去也不像娃娃般呆滞,在阿清试图与她玩,她也会伸手回应。
  顾如意这回入谷身旁带了小厮,他在旁照看着两个孩子,小厮则在旁时刻注意着他。
  齐影暗自观察半响,在师父离开后,他走到顾如意身旁唤了声阿兄,目光从他小腹上扫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如意知晓他看出来了,倒也没瞒着,只抚着小腹温声道:“是怀上了,药只喝了一月,我与妻主皆惊喜坏了,这还多亏了你向曲大夫讨的药方。”
  齐影见此也真心祝贺道:“恭喜阿兄。”
  顾家老主君也来了信,他本是想来参加小外孙的周岁宴的,可岭南实在太过遥远,老人家身子不便,就连顾如意都劝爹爹莫来。
  齐影回了封信,只道过后会带女儿回岭南顾家探望,在落款时,他犹豫了良久,最后写下顾如愿这个名字。
  这封信回到岭南,顾主君果然十分欣喜激动。
  周岁宴那日,阿清身上穿着红色小袄,头上还带了虎头帽,看起来喜气又可爱,任谁见了都想抱在怀里稀罕几下。
  曲雁与齐影抱着女儿走出去,外面的谈论声一下便小了许多,弟子们皆看向大师姐,现在应该说是谷主,和她怀中可爱的阿清。
  偌大的桌上铺了红布,小丫头被放在桌子中央,身周摆满了小物件,如此众目睽睽,齐影不免有些紧张。
  曲雁安慰道:“不必担心,抓什么都是好的。”
  所谓抓周本就是给孩子办的周岁喜宴,不论抓什么,背后寓意皆是好的。
  齐影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好奇女儿会抓什么,阿清坐在桌上好奇的四处看着,桌旁围了一圈人,皆跟着阿清的视线看来看去,可阿清看了半响,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齐影只好轻声提醒道:“阿清,喜欢哪个便抓哪个。”
  黄逸心间焦急,生怕阿清没有选她备的医书,索性走到放着医书的方位,一脸慈爱哄道:“好阿清,抓书到姑姥这边来,姑姥给糖吃。”
  众人也没想到一向庄重的师母竟会如此,就连齐影与曲雁也怔了一瞬。
  一听见熟悉的人唤自己,阿清果然朝黄逸处爬,众人的心都吊了起来,黄逸顿然一乐,可很快笑意便僵在唇角,阿清虽来了,可手中却没拿医书。
  “阿清,去拿那本书来。”黄逸把阿清转个身,指著书不死心道。
  许粽儿小声嘟囔着,“师母作弊呀,还能这么哄吗。”
  他身旁的魏钰抬了抬眼皮,依着身后柱子道:“你也可以作弊,哄阿清来你这。”
  魏钰说完直起身子走到桌旁,给许粽儿来了场示范,“阿清,到师姑这来,小师叔说想你了。”
  许粽儿脸颊一红,连忙扯着魏钰离开,他可不想破坏阿清的抓周礼,魏钰怎扯起他来了。
  实际上,自从上次魏钰说了那番话后,翌日师母便来看了他一次,开门见山就问他与魏钰的婚事。许粽儿当时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只捂着脸说一年之期还没到,到年底肯定会给师母答案,黄逸离开时看了他半响,最后只叮嘱道婚宴随时可操办,叫他莫跟他大师姐学。
  至于学什么,许粽儿愣了半响才想明白,于是脸更红了几分。
  许粽儿这边还沉寂在回忆里,可阿清竟已转身朝自己的方向爬来,吓得他连忙看向大师姐与齐影的方向,见她二人没有生气后才松了口气。
  眼见这场抓周礼乱了套,溜的阿清满桌爬,就连向来守规矩的梁纪倩也加入战场,曲雁与齐影对视一眼,一同唤道。
  “阿清。”
  “选个喜欢的东西到爹爹这来。”
  小丫头还是与娘爹最亲,转身便要向娘爹处爬去,可爹爹还抬手指了指,阿清坐在原地愣了半响,这才低头看向桌上散落的物件,她抬手便抓住最近的一个算盘,可下一瞬又嫌弃的扔掉。
  见阿清挑起来,众人屏住呼吸期待着,于是她们看见小丫头又抓了本不远处的医书,可还没等黄逸拍手便扔在一旁,转身抓起那金灿灿的元宝。
  最后阿清回到爹爹怀里时,手上抓着是把小木剑,齐影看着木剑一顿,他未想到女儿会抓这东西回来。
  曲雁轻笑一声,从女儿手中拿走小木剑,“也挺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等再过两年便让你爹教你习剑。”
  黄逸立马蹙眉,“握什么剑,三岁开蒙,我该教阿清认草药了。”
  “两者不耽误。”曲雁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笑道:“阿清说是不是。”
  阿清嬉笑着扬起小脸,黑葡萄似的眼中清澈童真,还吐字极为清醒的喊了声,“是!”
  这一下逗得众人哄笑,连齐影都勾起唇角,他看着还在傻乐的女儿,真是将自己卖了都不知晓。
  这场抓周宴散去,弟子们也蹭了喜气,手中抓着师姐夫给发的糖嘻嘻哈哈的散去。
  唯有最边缘的一张桌子旁还站着个瘦弱的小身影,他个头矮,隐在角落也不明显,此刻正背身蹲在桌下,也不知晓在做什么。
  曲雁与齐影抱着阿清离去时才瞧见他,此时宴席散了许久,这小弟子藏在此处做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齐影先开口。
  “你在做什么?”
  小男孩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缩回手,待看清身前之人是谁后,更吓的浑身僵硬。齐影看向他藏在身后的手,神色有些不解,若他方才没看错,男孩拿的应是糖纸,这有什么可藏的。
  曲雁怀里抱着女儿,待看清小男孩的面容时,眉头不明显的蹙了蹙,见男孩不回齐影的话,她又问了遍。
  “陈小枝,你在这做什么,怎么不回弟子院?”
  眼前的男孩正是曲雁此前欲收的两个徒弟之一,只不过在若尧离开后,曲雁便忙碌起来,收徒一事也被耽误下,算起来她已有几月未见过男孩了。
  陈小枝怪异的举动令齐影生疑,他蹲身在男孩身前,将他藏在手中的糖纸拿下来。男孩虽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小身板瘦弱不已,可也有分辨是否的能力了,他本以为糖纸里藏了什么禁药。
  可当齐影指尖感到湿润时,不由怔了怔。
  男孩不敢抢回糖纸,又见齐影的表情不对,还以为自己犯了大错,立刻跪在地上,稚嫩的声音怯弱颤抖。
  “谷主,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尝尝味道,糖纸是我捡的,我真的没有偷。”
  陈小枝着急的解释着,从前在贫民窟时也有人会污蔑他偷东西,可解释只会得来一顿毒打。
  齐影意识到了什么,他拉起跪地的男孩道:“没人要打你,你为何捡糖纸舔?不是有新糖吗?”
  他说罢看向桌子上,只见一堆吃剩的糖纸,偶尔里面有些渣碎,陈小枝便是捡糖纸里的碎渣来吃。在齐影沉默的片刻,男孩已怯声开口,他看起来是真的怕极。
  “我真的只是想尝尝味道……”
  陈小枝声音发抖,他眼眶都开始红了,却还是坚持把真相说出来,他不想让齐影与谷主认为他是坏孩子。
  齐影无言半响,他眉头紧紧拧起,心间有股说不上的情绪蔓延,这明显是有人使坏欺负他,他也不敢吭声,只敢在人散后尝尝甜味。
  曲雁视线移到阿清怀里,这丫头方才玩的太累,此刻睡得口水都流出,手中却紧紧握着两块糖。
  她将女儿的糖递到齐影手中,男人明了曲雁的意思,他拆开糖纸递到陈小枝唇边,男孩却半响不敢张嘴。
  曲雁温声道:“吃新的,别吃旁人吃剩的,明日辰时来书房寻我。”
  陈小枝愣了半响才敢接过糖块,却没放进嘴里,而是握着糖惶恐不安道:“小枝谢过谷主,谢过主君。”
  在小男孩拿着糖跑后,齐影才将疑问出口:“妻主明日为何寻他?”
  “收他为徒。”曲雁说完顿了顿,“他在医术上有些天赋,我之前就想收他为徒来着。”
  齐影这才意识到,陈小枝就是曲雁当初挑中的两个徒弟之一。当初在若尧离谷后,曲雁便没提过收徒一事,他本以为是另一个不合适妻主才没收徒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齐影问道:“妻主之前为何没收他为徒?”
  曲雁面色有些古怪,她如实道:“我忘了。”
  旁的弟子都是想方设法凑到身旁讨学,彰显自己的存在,可这陈小枝也是胆小,平日从不主动来问安。曲雁没收过徒弟,又忙着准备周岁宴一事,久而久之就把陈小枝忘在脑后。
  若非今日见到,她还真没想起来。
  齐影沉默良久,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曲雁先拉着他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翌日清晨,书房内出现这样一幕。
  曲雁与齐影坐在主位上,身前跪着个小男孩,正端着茶杯送到她手中,声音有些紧张颤抖。
  “师母在上,徒儿陈小枝见过师母。”
  曲雁接过茶盏,正色道:“既要做我徒弟,往后我留的课业定要认真完成,不可敷衍了事。”
  “徒儿定谨遵教诲!”
  男孩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认真。
  曲雁嗯了声,别的也没在说什么,倒是男孩端着另一杯茶盏送到齐影身前,小声道:“小枝见过师爹。”
  怎么到他那自称都不一样了,曲雁看向齐影,眼底含着浅笑。
  齐影收下茶盏,他也是第一次受这礼,难免有些局促,他想了想自己当年拜师时师父同自己说的,思索片刻后便轻声开口。
  “小枝,师门不是避风港,你若想出头还需靠自己努力。你既唤我声师爹,我也合该尽了这个称呼的职责,往后你有任何事情皆可寻我,我也会看顾你长大成人。”
  齐影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他看着下面懵懂瘦弱男孩,他这般大时也瘦的的同个小竹竿般,何况他自己也有了孩子,更难免心软。
  “多谢师爹。”
  曲雁出声道:“起来吧,我这没什么规矩,你也不用太拘谨。”
  陈小枝这才敢起身,他眼眶泛红,又忍着不敢哭出声。
  这拜师礼算是成了,陈小枝也正式成了曲雁的徒弟,一时成了谷内新弟子中的红人,每日下了课便要回曲雁院里,就连主持都搬到了旁院。
  有时曲雁会考他课业,有时会教他新知识,若是她不在,陈小枝温习功课后还会帮师爹看会师妹。
  曲雁说的不错,陈小枝年纪虽小,但悟性确实极高,最初的怯懦害怕劲过去后,倒是十分勤奋好学,心性也不争不抢的,如此以往他定能成为出色的男医。
  一晃便是一年时日。
  这日齐影抱着阿清出来时,正看见陈小枝手中拿着抹布,正蹲身认真擦拭着院里的一个石凳,见师爹出来便起身解释道。
  “师爹,阿黑尿在了石凳上,我已擦干净了。”
  阿黑是乌云的崽子,这名还是曲雁起的,只因当年齐影误以为乌云叫阿黑过,起名时齐影还颇为不好意思。
  见陈小枝还想拿着抹布继续擦别的,齐影连忙道:“不用你擦了,你去陪你师妹玩会吧。”
  阿清被放在地上,齐影则拿过抹布去洗干净,陈小枝只比阿清大四岁,却和个小大人一样照顾她,也不嫌她幼稚。
  待齐影再回来时,便看见自己女儿手中握着小木剑,迈着小短腿满院子追陈小枝,他一边跑一边还要担心师妹摔了,身旁还有阿黑跟着撵。
  齐影步子立刻加快,“你俩跑什么呢?”
  陈小枝一见师爹回来,立即止住脚步如实相告,“师爹,师妹让我陪她玩小木剑,我怕伤了她。”
  见阿清比划着手中小木剑冲上去,齐影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拦住自己女儿,“不许欺负你师兄。”
  阿清一见爹爹生气,立刻眨着大眼睛无辜道:“没欺负,玩呢!”
  她小手一抬,木剑险些怼到齐影面上,他从女儿手中拿走小木剑沉声道:“不许玩小木剑了,伤了人该如何。”
  刚进院的曲雁听见这句话,走到齐影身旁含笑道:“怎还生气了?”
  “没有。”齐影有些无奈解释道:“阿清拿剑追着小枝跑,我怕木剑划伤俩孩子。”
  曲雁挑了挑眉,佯作严肃对女儿道:“你爹说的对,不许再玩小木剑了。”
  阿清委屈的一瘪嘴,一旁无措看着的陈小枝连忙道:“师母,没事的,我会看着师妹不让她伤到自己的。”
  “你不必替她说话,她过完年也该开蒙识字了,天天撒欢也不像话。”曲雁说完看向女儿,“小木剑有什么意思,等你再大些,我教你握真剑。”
  齐影本含笑的唇角一僵,无奈看向身前这母女,阿清一听便乐呵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小木剑被收了,开心的往陈小枝身上扑去。
  “师兄!我有真剑啦!”
  齐影连忙把女儿拎回来,陈小枝这孩子虽年岁小,还是曲雁唯一的弟子,课业也勤奋用功,若说唯一的不好,就是性子太过软糯,阿清又是个爱闹的,齐影经常担心阿清把人欺负去。
  “今日课业如何?”曲雁看向陈小枝。
  “弟子今日课业已经温习过,昨日师母所教也记在心间,可随时抽查。”
  “今日不教你新东西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与你师爹要出谷一趟,大概三月时日。”她将撰写的本子递给自己徒弟后继续道,“这段时日也不能荒废课业,认全这上面的草药,回来我考你。”
  陈小枝双手接过,神色认真道:“师母放心,弟子定认真学习。”
  待陈小枝回侧院后,齐影抱起女儿,眉宇间隐隐透着期待,此番出行是二人一年前便计划好的,无奈阿清太小,谷内又事物繁杂,一拖便拖到了今日。
  顾如意前些日子还来信,还有月余便是陈图寿宴,问他有没有时间去。齐影还未回过岭南,正好也快到了曲雁母父的祭日,也有许久未见盛木了,此番便当出游了。
  两人打算明日一早便动身,晚膳是与黄逸一起用的,想到要三个多月不见侄孙女,黄逸便心生不舍,晚膳都是把阿清抱在怀里喂的。
  一听阿清今日拿着小木剑到处跑的事迹,黄逸呵呵一笑,抬手指向一旁的书柜,“阿清呀,读书比练剑有意思多了,师姑姥早为你备好了书本和狼毫,等你与你娘爹一回谷,咱们便开始识字。”
  齐影看向那一高摞的书,又缄默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她丝毫不知自己要面临什么,还乐呵呵的同黄逸唠呢。
  “阿清喜不喜欢医术?”
  “喜欢!”
  “那同师姑姥学不学医术?以后当个悬壶济世的小神医。”
  “学!”
  她嘴甜的很,这药仙谷就没有她不喜欢的东西。曲雁轻笑出声,齐影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阿清被留在了黄逸院里,曲雁与齐影慢悠悠往庭院走去,期间还碰上气冲冲跑出来的许粽儿。
  齐影看了看他,含笑了然道:“怎么又同魏钰生气了。”
  许粽儿与魏钰去年年底便已成婚,她俩的婚事说来也是波折不易。
  当初在魏钰说完要娶他后便开始攒聘礼,可她一个身无长物的,直到年底才攒了预期中的一半。眼瞧着到了时间,许粽儿急得不行,连夜将这些年魏钰买给他的首饰塞到聘礼里,这才赶上提亲的时日。
  两人成亲后腻乎了一阵,随后便又如同往常一样,隔三差五便要拌个嘴,不过半日又回和好,齐影早看透他二人的相处方式了。
  好不容易撞上齐影,许粽儿立刻委屈诉道:“齐影哥哥,她说我胖了,我分明就没有胖,你看呀。”
  齐影看着许粽儿比前些日子圆润的小脸,点点头道:“是没胖。”
  “是吧,我都说我没多吃了,她还不信。”
  曲雁见齐影神色一脸正经,唇角笑意更甚几分。
  许粽儿又嘟囔几句,远方魏钰的身影近了,他又先拜拜手往远跑了。
  曲雁牵住齐影的手,与他慢步在路上,“走吧,明日还要赶路,今日早些回去休息。”
  “好。”
  翌日天还未亮,曲雁将还没睡醒的阿清放进车里,又与齐影同众人告别后才离开。
  马车幽幽驶在路上,阿清依在齐影怀里睡得正香,曲雁捏了块酸枣糕喂他吃下,“困了便睡会,阿清给我抱。”
  “不困的。”齐影咽下摇摇头,他依在妻主肩上看向马车外,葱郁的风景不断闪过。
  曲雁说这番出行时间充足,回程时可去朔州等城玩上一圈,他还未去过那些地方呢,听闻朔州有处清泉谷,谷内风景巧夺天工,就是不知有没有药仙谷好看。
  想着想着,齐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依在曲雁怀里阖眼小憩。
  此时天刚破晓,金色暖阳洒进马车内,一切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