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女尊之试药郎 > 第二十八章
  “齐影!”
  从塌侧到门口只有几步之遥,盛木步伐却有些踉跄,齐影下意识上前扶住师父小臂,待身影稳住后又悄悄缩回手。
  齐影垂下眼眸,忍住眼眶湿润,声音轻响起,“师父。”
  像极了从前在浮屠楼一般,每次他见到盛木,说的最多便是这一声‘师父’。
  曲雁挑了挑眉,自顾自挑了个视野开明的位置坐下。盛木一直冷眼看着曲雁,在看见女人坐下后,才转头看向垂眸不语的小徒弟。
  齐影的模样变了许多,与从前在浮屠楼的凛冽冷肃不同,如今的小徒弟明显长大一些,面容更为清丽温柔,眉宇间竟透着一丝成熟的韵味。
  盛木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小徒弟的变化是为何,他心中怒火中烧,扯过齐影小臂令他看向自己。
  “是不是她强迫的你!”
  见齐影小臂一僵,盛木心下更为确定,他语气努力轻下一些,拉着小徒弟道:“你别怕,师父带你走。”
  被当做透明人的曲雁幽幽出声,“你要将我夫郎带去何处?”
  盛木转过头,眸中凛然寒意,“曲雁,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你何必欺辱我徒弟!”
  曲雁连忙道:“我可同你没事。”
  “师父。”衣角被轻扯一下,盛木回头看向徒弟,齐影神色认真,他声音不大,所言却足够听清。
  “她从未强迫我,皆是我自愿。”
  盛木眉心紧拧起,他知晓自己徒弟心性良善,可他为何替曲雁说话,莫不是其中有隐情,还是曲雁给他喂了迷魂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齐影喉结轻滚,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说出。
  “四月前,我在临州一处山崖摔下,是曲雁救了我,她待我极好,亦从未逼我做过什么。”
  盛木死死盯着徒弟的神情,妄图从他面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齐影是他教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徒弟每个表情的含义。可直到他说完,盛木心间不由震撼惊愕,齐影不仅未说谎,甚至隐隐透着一丝羞态。
  那神色之间,像极了一个新婚小夫郎,还哪有半分暗卫的影子。
  盛木一寸寸扫过齐影,在看见他手腕上那突兀的白玉镯时,呼吸顿然一窒,他徒弟何曾戴过这种累赘之物。
  他一字字质问道:“你告诉师父,你同她到底是何关系?”
  曲雁也好奇他会如何说,就在她手中把玩着药瓶等待时,齐影目光朝她看来,未等对视便又匆匆移开。
  齐影心间紧张,他指尖无意识抚上白玉镯,那日在山间寺庙,两人关系已在曲雁母父牌位前承诺,既然这样,他是不是也可以唤那个称呼。
  齐影轻声开口,声中藏着不安,“曲雁……她是我妻主。”
  曲雁与盛木同时抬眸,一个是惊喜,另一个则是惊愕。
  纵然两人什么亲密事都做了,可齐影确实是头一次唤她妻主,曲雁从椅子上站起,齐影不敢看她,只垂眸露出羞红的耳根。
  曲雁恣意惯了,她从未在意过世俗的规矩,身边也没有普通妻夫,因此也未在意过齐影是如何唤自己的,只要他唤的顺口就行。
  原来世俗所约束的称呼,他唤起来竟是这般好听,曲雁压住翻涌情绪,将那几乎被她攥碎的玉瓶放在桌上。
  盛木心头一震,喉间猛然咳出一口鲜血,齐影顿时瞪大眸子。
  “师父!”
  齐影不安扶着盛木小臂,他师父则捂住嘴咳了许久,盛木站了太久,如今身子都在止不住发抖。他扶住师父的肩背,却发现手下触感黏腻,齐影步子一顿,惊诧看向掌心血迹。
  “师父,你背上……”
  “无事。”盛木打断齐影的话,闭眼调整着呼吸。
  待扶着盛木在软榻坐下后,齐影垂眸看向掌心血迹,不知为何,昨日那股反胃恶心之感又泛上心头,他吞咽几次才压下。
  女人持物的手出现在眼前,齐影顺着抬起头,曲雁模样映在眼中,她温声道:“外伤所用,轻敷一层即可。”
  齐影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道了声:“多谢。”
  曲雁笑的无奈,她揉了揉齐影发丝,忽视盛木刀割般的冷眼,“谢什么,我先出去。”
  他师父伤在背上,在曲雁出去避嫌后,齐影便拧开手中药瓶,“师父,我先给你上药吧。”
  在看见盛木的背时,饶是齐影也忍不住心惊。数不清的交错鞭痕铺了满背,有些已经结痂,更多的则皮开肉绽,他将伤药小心翼翼洒上去,小声呢喃了句。
  “师父……对不起。”
  “你有何对不起我的,被抓到算我没本事,跟你没关系。”盛木语气冷漠,他将衣衫穿起,转头看向齐影,沉默了一瞬才道:“你与她成婚了?”
  齐影一愣,“没有。”
  “那你们这算是何关系,又凭何叫她妻主。”盛木语气提高几分,一脸不可置信,“她可是在哄骗你。”
  盛木见过太过情场浪子,先甜言蜜语把男子哄到手,待腻了以后一脚踢开,左右也未成亲,也不用给名分一说。
  “不是。”齐影本欲解释,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说不出来。曲雁虽说过会娶他,但也未说过是何时,他忽而有些不太敢肯定,只小声说了句。
  “她说过会娶我。”
  “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从前我在浮屠楼教你的,你全喂狗了不成。”盛木语气虚弱却严厉,齐影先是一愣,又很快垂下眼眸。
  “师父,我未忘。当年得知师父死讯时,我亦未去寻过师父您。”
  盛木当年教他时,强调过许多遍,若是他某日死了,齐影不必为自己立碑,只当不知晓便好。怕是从那时起,师父便有离开浮屠楼的打算了。
  师徒二人沉默良久,还是齐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疑问问出,“师父当年为何要假死出逃,将你的功劳留给我?”
  盛木依旧语气冷漠,“我没把握在浮屠楼活到三十五,正好碰见个机会,换你你怎么抉择。”
  齐影半响未再言语。
  盛木看向自己向来懂事乖顺的徒弟,心间无声叹了口气,他徒弟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太过执拗,甚至到了固执的地步。
  以前就常担忧他被骗,如今这忧虑竟也成真,不过从浮屠楼出来几个月,便被人拐到身下承/欢,还一副情根深种的羞涩模样。
  “我年岁未满三十五,又为何能继承你的功劳安稳离开,浮屠楼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师父当年与楼主做了什么交易?”
  齐影凝视着盛木,语气微颤,“我知道的,师父是为了寻我才回的浮屠楼。”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盛木转了个方向与小徒弟面对面,见齐影担忧看向他后背,盛木无谓摆摆手,他早习惯这种刑罚,对他而言并无大碍。
  “齐影,你也算我带大的,你既唤我声师父,我也把你看做半个儿子,那我总得为你谋条后路。”
  盛木看向怔愣的徒弟,心间情绪翻涌复杂。当年领他回去,只是因为自己与程念玄打的一个赌。
  可齐影是他看着长大的,从那般一个瘦小的男孩长成如今玉立的男子,盛木知晓他趟过多少次血河,也知晓他不喜欢待在浮屠楼。
  齐影不可能在浮屠楼活到三十五岁。
  如今来看,盛木确实了解自己的徒弟,他本来做好了一切准备,曲雁成了唯一的变数,若齐影不曾被她捡到,或许他与徒弟早就逍遥江湖去了。
  两炷香后,齐影起身轻轻将门合拢,转身瞧见靠在院门口那抹身影时,心中莫名涌上酸涩,这世上除了师父,只有曲雁一人等过他。
  见男人快步走来,曲雁不动声色收起手中匕首与楠木,眉眼含笑看向齐影。
  “谈完了?”
  齐影轻嗯了声,漆黑的眸子看向女人,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可是在等我?”
  “自然,除了你还有谁。”曲雁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眸中神色一沉,“你师父说你了?”
  齐影摇摇头,“没有,师父累了,我便先出来了。”
  方才两人谈到最后,盛木肉眼可见有些疲惫,他身上重伤未愈,能正常与人交谈全靠强大的忍耐力。齐影了解他师父的性子,就算晕倒前一刻也不会说累,他心间难过,却也只好先行离开。
  好在师父说已在浮屠楼受完刑罚,他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师父还能自由活着,比什么都强。
  两人一路回了屋内,曲雁合拢房门,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方才唤的,再唤我一遍。”
  齐影闻言有些茫然,“唤什么?”
  曲雁表情有些怪异,她凝眸看向齐影,一字一句道:“方才你与你师父说,我是你何人?”
  齐影愣了一瞬,脸颊瞬间烧起,不用看铜镜都知晓脸上是何颜色。
  “我……方才师父问,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情急之下才说的。”
  齐影这话说的紧张慌乱,甚至眼神都飘向曲雁身后,不太敢同她对视,半是羞的,半是局促,毕竟齐影也不晓得她是不是恼怒。
  曲雁半眯起眼眸,重复道:“情急之下。”
  她抬手扼住齐影的下颚,逼得男人不得不直视自己,“你的意思是,只有情急之下才能唤我妻主?”
  见曲雁将那称呼说出,他面上顿时更烧,曲雁看着男人愈发紧张羞涩的模样,眼底划过抹笑意,可面上还端着一副严肃做派。
  “不是……”
  齐影小声解释,见曲雁没有松手的意思,齐影喉结一滚,索性闭上眼屏住呼吸,“妻主。”
  齐影声音不大,细听还有丝颤音,可他却觉得曲雁手中力道一瞬重了许多。
  曲雁压住下涌火气,声音微哑道:“睁眼睛,再唤一声妻主听听。”
  她见男人睫毛一颤,慢慢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眸,齐影贝齿咬过下唇,缓了半响才与她相视。
  “妻主……”
  他声音又软又轻,跟猫挠似的。
  曲雁心间一跳,下一瞬便将男人搂进怀里,齐影轻哼一声,接着顺从软下身子,任由女人掠夺。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曲雁动作急切,齐影紧攥着曲雁胸前衣襟,朦胧中以为回到了浴池那夜。在自己要窒息前,曲雁终于好心放过他。
  男人的唇绯色剔透,此刻正启唇喘着气,曲雁指腹擦过他唇瓣。
  “挺好听的,以后就这么叫。”
  齐影呼吸一岔,随后点点头。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抬起头,“那妻主这份恩情,我该如何报。”
  齐影心间有几分忐忑,这些日子一直是曲雁在忙碌,如今她从浮屠楼手上要回师父,自己该如何答谢她。
  他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就是这幅身子,可曲雁早就得到了,虽说她还在兴头上,可早晚会有腻的那一天。齐影自己也曾疑惑过,他这般的人,为何能得到曲雁的喜爱。
  人生短短几十年,他不奢求曲雁能喜欢他许久,若日后两人真成了亲,能温存两年也是好的,若以后曲雁厌烦他了。
  齐影忍住心间难过,想着如果真有那一日,那他就悄悄从药仙谷离开,于山野田间寻个小院,最好再养条狗,凭回忆度过余生。
  曲雁不知晓齐影已将余生安排好,若她知晓齐影的打算,定然是要被气笑,再寻法子好好惩治他一回。
  而今曲雁只颇为新鲜道:“报恩?”
  见齐影神色认真点点头,曲雁轻笑一声,抬手揽住男人窄瘦腰身,半是强迫半是温柔的将人抵在桌前。
  “你知晓历来奇闻异志中说要报恩的人,下场都是如何吗?”
  齐影后腰抵着桌子边沿,无法再后退一步,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搭在曲雁手臂上,闻言有些茫然,他何曾读过那些东西。
  “下场如何?”他声音有几分紧张。
  “自然都是。”曲雁刻意停顿了下,待齐影紧张看过来后,她藏起眼底笑意,面色一板正经道。
  “自然皆是嫁与被报恩之人,作为人夫为她生女育儿,以此来表达恩情。”
  齐影好半响没有言语,他呼吸声有些急促,这些不就是以身相许吗,他垂眸瞥了眼自己手腕处的白玉镯子,耳根有些羞红。
  曲雁看着他的小动作,笑道:“你可知为人夫郎,还要做什么?”
  齐影下意识问,“做什么?”
  曲雁见他如此茫然无措,既觉好笑又无奈,却还哄诱道:“做个知冷知热贴心人,为妻主洗手作羹汤,还有许多呢。”
  曲雁心间乐得他主动送上门,为人夫郎要做的事那可多着呢,若齐影想学,她不介意循序渐进慢慢教他,给两人之间增些妻夫情趣。
  “作羹汤?”齐影明显一愣,犹豫道:“可我做饭并不好吃。”
  说起来,曲雁只见过齐影拿匕首的模样,还真没见过他做饭是何模样,于是哄道:“没事,难吃我也喜欢。”
  齐影只好点头,又抬手推了推女人肩身,小声道:“那我现在去准备。”
  齐影要下厨的消息传到李伯他们耳中,李伯连呼不行,只让少主君好好休息,这等琐事他们来就行,他不知晓李伯为何如此紧张,他又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少主君,厨房油烟气重,别呛了您呀。”
  李伯跟着齐影身旁,眼神一个劲往他肚子上瞧,若不是碍于身份,李伯简直想抬手把齐影拖出去,哪有孕中动手下厨的,这不是胡来吗。
  “李伯,我无事。”齐影顿了顿,声音藏了几分羞怯,“是我想为她做的。”
  李伯于是更愁了,他诶呀两声,“小姐怎么也胡闹。”
  原本他还想请教一下李伯什么容易上手,可李伯蹒跚离开,念叨着要去找小姐来劝。只留齐影一人站在厨房,他面对灶台与诸多食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曲雁来厨房时,齐影正背对她站着,他袖口挽起半截,手中提着菜刀与粘板上的鸡肉僵持。
  齐影喉结一滚,正在他准备手起刀落之际,门口传来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握着菜刀回身,正看见曲雁朝自己走来。
  他看了看粘板,有些心虚道:“我还未做好呢。”
  齐影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踏入厨房,他也并非没有做过饭食,以前若是干粮吃没了,便随意猎些野鸡兔子,剥皮上火随便一烤,什么调料也没有也能吃的痛快。哪里像现在这样,连那些瓶瓶罐罐装的是什么调料,都是方才闻了一次才知晓的。
  曲雁神色自若挽起衣袖,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菜刀,平静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方才李伯急匆匆赶过来,明里暗里劝她一番,曲雁才知晓齐影竟这么早就去厨房,这才急忙赶来。
  肉食难剁,何况他右手腕有旧伤,本以为齐影会做些易炒的蔬菜,谁料他下意识选择还是荤腥的肉,她有些无奈,亦有些心疼。
  “炒鸡肉。”
  齐影启唇又阖,半响才憋出这三个字。曲雁若是不来,他估计还会与那鸡肉僵持一会。
  生肉在她手下变得极为听话,不消片刻便被切成小块,在将鸡肉放到锅中焯水之际,她才得空看向一旁的齐影。
  见他如罚站一般挺直,曲雁唇角抿起一个弧度。
  “没事,我先教你一次。”
  曲雁将焯过水的鸡肉盛出,热油下锅翻炒后才加了清水,又将备好的配菜放进去一起焖煮,动作轻松又娴熟。
  她不喜做饭,却也并非不会,并且手艺尚可。齐影方才就将米饭焖上,待鸡肉出锅时,米香也跟着溢出。
  曲雁将菜盛出,调侃问了句,“可都看懂了。”
  齐影点点头,垂眸掩住一抹落寞。为人夫郎所习甚多,而他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末了还是要曲雁来帮他,他该多学一些的。
  晚膳时也出个小插曲。
  曲雁与齐影仅是暂住曲府,特意叮嘱过李伯他们不必伺候,可老人们总是闲不住。碍于小姐叮嘱,平日的膳食也是简单,今日许是被齐影中午下厨的举动惊到,晚膳竟端上五菜一汤。
  鲫鱼姜仁汤、鸡胗肝粉、莴苣炒虾仁等菜被端上来后,李伯红光满面站在一旁,嘴里还说些贺喜之类的话,还说往后切莫让少主君下厨。
  李伯昨日细细琢磨一遍,觉得小姐不说少主君有孕是有深意在的,乡下便有个习俗,男子孕三月前不能言,否则会被嫉妒的小鬼听见,想法把孩子讨走。
  李伯一番话说的含糊,齐影压根没听明白,他下意识便看向曲雁,后者开始也有不解,待看清端上桌的菜时,心间终于了然。
  这皆是些民间安胎的菜品,有的实则对孕夫根本无用,可李伯一番好意,她也不能将真相说出,只好无奈一笑,给了李伯赏银。
  “今日是何礼节吗?”
  见齐影面容疑惑不解,曲雁失笑一瞬,当初自己一句玩笑话,如今却闹成这样,也怨她嘴快,若与齐影说了,他估计又要愁怎么伪装。
  曲雁给齐影夹了一筷子虾仁,“不是,吃饭吧。”
  齐影睫毛一颤,既不是礼节,那便是嫌自己中午做饭都要曲雁帮忙。他缓缓嚼着虾仁,只觉并无往日清甜,咽下后只有腥味留下。
  如今与浮屠楼已见完面,自然也没有留在平江的必要。
  曲雁欲带齐影回谷内,他身子已养的差不多,待回谷再用药调养半月,再续经脉一事便可提上日程。齐影自然无异议,只是在曲雁离开后,他又去寻了趟师父。
  “师父,你可愿意同我与妻主回药仙谷。”
  自那日被强迫唤过后,他每次一开口,曲雁便似笑非笑瞥向他,齐影只好咽下话语,先小声唤声妻主。曲雁很是受用,连着几日都心情极好,当然,她也没舍得让齐影再做饭。
  盛木对于去哪根本无所谓,反正到了时日,他总要回那个人身边,可见徒弟神色紧张不安,他还是点了点头。
  齐影终于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轻松笑意。
  他跟在曲雁身侧久了,就连笑意也就几分像她。
  盛木看的一愣,齐影在浮屠楼时从未笑过,少年每日都紧抿着唇,做事一板一眼的,极为守规矩,小时候偶尔还哭一哭鼻子,长大后连哭都不会了。
  浮屠楼外的女人那么多,他徒弟为何偏生遇见曲雁。
  “齐影,我若是不同意你嫁给曲雁呢。”
  这句突如而来的话令齐影笑意僵住,他停下从膳盒中取菜的手,转头看向他师父,盛木还在说。
  “她只是救了你而已,救命之恩没必要以身相许,你出过那么多任务,可曾见过哪个以身相许的男子有善终。”
  盛木这番话并不好听,可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你可记得你十六岁时,我同你说的那个死在桥洞下的暗卫。”
  此话一出,空中瞬间寂静几分,齐影睫毛轻颤,最终点点头。
  那是师父给他讲的许多故事中的一个,暗卫出任务时喜欢上了自己的主顾,那女人日日带着暗卫花前月下,哄的他死心塌地,说愿意等他从浮屠楼脱身。那傻暗卫当真信了,花了八年时间从浮屠楼脱身,当夜便奔向女人府邸。
  他不介意女人已有家室孩子,甘作小侍,可女人却嫌他人老珠黄,风韵不再,还落下一身病根。第二年便因无所出被赶出家门,钱财也都被女人的主君克扣无几。
  冬日被人发现死于桥洞下,去世时身上仅有一件单衣,可手中仍紧握着那女人当年送他的香囊。
  那时盛木正巧在城内,许是同为男子与同僚的惋惜,他将暗卫尸身收殓,送了他最后一程。
  齐影第一次听说时,除了觉得惋惜可怜,其余再无旁的情绪波动,那时他根本就未想到,自己有天也会沦陷在感情中。
  可是,这故事跟他不一样。
  齐影将菜一样样取出,瓷碗轻落在桌上,发出细小清脆声,他则抬起头,安静凝视着盛木。
  “师父到底为何对妻主偏见如此大。”
  猝不及防被徒弟将心中所想说出,盛木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接着紧蹙起眉头,他还未言语,便听齐影继续道:“师父的假死药当年也是同妻主求的,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见齐影为此困惑,盛木叹了口气,他这俩日想了很多,他能为齐影铺路,却不能强求他按照自己想的生活。
  人这一辈子活法太多,是好是坏,别人评判不了。
  “既然你喜欢她,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是你要记得,你自己的命,绝不能交到她人手上。”盛木看向小徒弟,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幼年的自己。
  “你得为自己活着。”
  原来师父是担忧此事,齐影心中一涩,声音不大却极为认真。
  “师父,徒儿谨记在心。”
  见齐影神色认真,盛木端起桌上凉茶灌入口内,却不小心牵扯身上伤口,入骨疼意四起,他掩嘴咳个不停,齐影立即变了脸色。
  “师父!”
  “我没事,旧伤而已。”
  盛木藏起掌心血迹,脸色同语气一样冷冽,这才不过几日,那虫子便开始在他体内折腾,程念玄是铁了心不让他好过。
  齐影只好收回手,两人谈话之际,菜已不再泛起热气,如今已进冬月,天气一日日凉下,临州怕是早落了雪。
  齐影以往是不畏寒的,许是如今失了武功的缘由,这两日夜间总觉凉意,每日早上皆在曲雁怀中醒来。曲雁还言是他自己半夜畏寒,寻着暖意钻到她怀里的,齐影听完只觉羞赧不已。
  待沉默用完午膳,齐影看了看师父身上单薄的秋衫,回去将自己的冬衣送来。
  盛木看着长度恰好能遮住他脖颈青紫的衣裳,半响没有言语,齐影一直未问过,他也以为对方不曾发觉这件事,现在想来倒是他天真。他徒弟都和曲雁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对这些痕迹自然知晓缘由,没问只是为了给他留些脸面而已。
  “你倒是真长大了。”盛木低声自语了句。
  还有三日便是平江庙会,即使在曲府内都能听见街上的嘈杂声响,从白日一直响到入夜。
  齐影从不知晓庙会能办的如此盛大,从前他见过的信徒与寺庙皆极为安静,说个话都怕打扰旁人。
  曲雁为他解释道:“平江城寺庙与信众甚多,但商贸并不繁华,前几年庙会规模还不大,后来有许多商贩都赶在庙会期间出些新奇的玩意吸引人。几年下来,平江庙会便也出了名,如今参加庙会的大多都是外城赶来看个新奇热闹的。”
  齐影了解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知晓,怪不得这几日如此热闹。
  “庙会确实热闹,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去逛逛。”
  齐影一愣,惊诧道:“可以吗?”
  曲雁见他惊奇,语气亦有些奇怪,“为何不可以,又不着急回临州,你若是喜欢,多逛上两三日也无妨。”
  平江庙会通常会举办七日,她对庙会倒无多大兴趣,齐影喜欢便带他去逛逛。
  听曲雁如此说,齐影唇角勾起抹不明显的弧度,轻声道:“我还未去过庙会。”
  齐影没去过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甚至许多民间节日都是他长大后出任务时才知晓的,浮屠楼连年节都不过,他只能日复一日的练功。
  曲雁抬手掐住男人脸颊软肉,他顿时僵住笑意,只抬头看向曲雁,鸦黑的睫毛轻颤着,黑曜石般的眸子显得无辜又可怜。
  “就是个大型集会。”曲雁眯了眯眸子,盯着他唇瓣继续道:“这种节日民间很多,上元七夕皆有庙会,你若是感兴趣,以后我带你慢慢逛。”
  齐影应了声好,他看得懂曲雁眼中情绪,于是犹豫片刻便抬起头,朝女人脸颊旁探去。
  为人夫郎,也应该主动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