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纳斯（avernus），巴托地狱的第一层，这的天空永远只有一种颜色，暗红色的火焰代替了云朵与雨水，不时地从高空坠落，将同样血红色的地表炸出一个又一个烂疮。
而在血迹斑斑的荒原上矗立着无数黑曜石的群山，山麓蜿蜒地穿过大地，就像是某种巨大却又未知的怪物正匍匐著前进。
而那些焦黑的岩石表面偶尔会呈现出一副副扭曲的面孔，那些堕入地狱的罪恶灵魂便在此承受着永的折磨。
大法师深吸了一口气，恶臭的硫磺味顺着他的鼻腔进入了他的肺部，循环一圈，又被他吐了出来。路明非早已习惯了这浑浊的空气，但习惯不代表了喜欢，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将自己的法师塔搬离这个位面。
“如果我当时穿越的位置不是地狱，又会是什样子？”一个模糊的想法浮现在他的心中，但很快又被他驱逐出了脑海。
这世上没有什如果，即使他拥有着让时光倒流的法术，但为了现在，而去改变过去，在路明非看来也只是一种悲哀的自欺欺人。
时间线并不单一，这对于拥有着“沙漏魔瞳”（timegsseyes）的大法师而言并不是什秘密。所以他很清楚，所谓的“回到过去”不过是跳跃到一条稍早一点的时间流之中，其实什都没有改变。
作为一名法师，他只会用这道法术去研究那些早已被遗忘了的秘密，例如创世之语言（firstword）。
没错，这才是大法师的最终目的，在达成之前的一切，无非就是实验之路上所遇到的难题。
而路明非确信，任何难题都会有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正如他即将面对的这个一样。
一眨眼的功夫，大法师的身影已经穿过了暗红色的荒野，出现在了一座宏伟的青铜门前。
“青铜堡垒”（thebronzecitadel），这座雄伟到令人晕眩的建筑正是整个阿弗纳斯的政治中心，第一领主拜尔（bel）便居于其中，行使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与其他领主不同，第一领主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血战之上，所以青铜堡垒的防御措施也不得不持续加强。
一队由卑微的低级魔鬼与可怜的奴隶组成了工程队，时时刻刻地建造著新的城墙与新的防御工事，一排排整齐的魔法兵器架在每一道高墙之上，投下的阴影足以让所有生命望而却步。
与这份严密防御相当的还有其森严的禁令，所有生物在没有传令者带领的情况下都不得进入这座雄伟的堡垒，即使路明非是第一领主的首席大法师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所以他也不得不在青铜大门前等上一会儿，时间并不太久，在第十颗火球坠落的时候，那扇几十个成年男子合力也推不开的大门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响声。
青铜大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不多不少，仅容纳路明非一人通过，而在门后站着的是一位和他一样穿着黑色长袍的瘦小身影。
这是一只黯精灵（darkelf），与他们那些生活在地下的黑皮表亲不同，黯精灵并非黑暗精灵或卓尔精灵，而是那些因触犯某些罪孽而遭到精灵社会永久驱逐的存在。
很少会有黯精灵愿意提起自己为何远离家乡，而当面询问则很可能激怒这群已经毫无约束了的疯子。
但面前的这位却很容易被猜到因由，黑色的长袍昭示着他的选择已然背离了精灵们的魔法之道，堕入邪恶之途。
“午安，首席大法师。”面对着路明非，黯精灵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标准的和这个位面一样一尘不变，毫无新意。
路明非以同样的动作回应，却没有给予问候，作为阿弗纳斯的法师领袖，他总有一些特权。
但接下去的事即使拥有特权也没用了，路明非张开双臂，像是要给对方一个拥抱，但双脚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一丝上前的意思。
黑袍精灵的兜帽轻微抖动，仿佛是在默默点头，接着一道光束迅速地从黑色的袖袍中射出，正中路明非的身躯。
六环预言系·探查思想（probethoughts）。
魔鬼们的谨慎不止于各种森严的规矩，任何想要拜见第一领主的访客都需要受到最严密地思想审查。
审查大约持续了半刻钟，直到天边落下第三枚火球，黑袍精灵才收回了手中的法术。
“抱歉，首席大人，您知道的，这就是规矩。”精灵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他的那些同胞，反而更像是一件破损了的乐器，四处都是漏洞，却又奇迹般的发出了声响。
路明非没有作答，脸上的表情也冷漠地没有丝毫变化。从此刻开始，到离开青铜堡垒，在没有得到第一领主允许前，他都不得使用魔法，这并不是什强大的禁魔法阵所带来的效果，仅仅是因为法律如此规定。
在地狱，所有的力量、魔法、权力都必须给规则与秩序让步。
当然，律法上写的总是“若被发现，必将严惩”，没有哪个傻子回去问，若不被发现又该怎办。
大法师径直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青铜门，每一扇都比之前更加雄伟、高耸、厚重，整整十二道大门，连接着十二道城墙，将中心区域层层环绕。
没有了魔法，路明非的行走速度却依旧迅捷，就像一阵风，眨眼间便穿过了这十二道大门所组成的长廊，停在了中心区域的大门前。
地狱中的规矩有些是为了安全与保密，而有一些则仅仅是为了彰显高位者的威严。
路明非也不得不继续等待。
“听说大法师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主物质位面？”身旁的黯精灵法师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询问，声音依旧低沉、难听。
“嗯。”路明非敷衍地回答道，眼睛随着抬起的脑袋看向城墙上不断巡逻著的军队，似乎在思考着什。
“那想必很快就会有一大批堕落的灵魂来到阿弗纳斯，首席大人的地位也必将随之变得更加稳固。”破损的声音中丝毫没有恭喜之情。
路明非依旧没有回答，他的任务来自于那位最底层的黑暗至尊，无需也无法向任何部门或领主解释。
但黯精灵法师却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弃交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能做到这些，大法师肯定克服了众多的困难，尤其是那些善神的信徒，他们虚伪又狡诈，总是想要阻挠凡人们的自由选择。”
在地狱，自由即为堕落，那些因放纵而违反原初律法的灵魂，无需与魔鬼签订什契约，便会自动坠入地狱，饱受痛苦的惩罚，直到他们的灵魂化为无用的空壳。
但诸神却会以各种理由将这些灵魂收归自己的神国，最常见的借口便是“信仰”，就像是只要相信了祂们，任何罪孽就都能被救赎、能被原谅。
在路明非看来，这不是救赎，而是放纵。但他也没办法，谁让地狱的掌权者并没有想与上层位面开战的打算，对于魔鬼们而言，无底深渊中时不时跑出来的恶魔大军已经够麻烦了。
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冰冷的青铜城墙上，第一领主的礼仪乐队奏起了庄重的乐章，而路明非也已经知道，自己五天前所制定的计划已然产生了某些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