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顾淮宴已经让自己忘掉了那个吻，现在苏乔月重新提起，他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半晌，他才从薄唇中挤出几个字来：“不必解释，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到昨天一晚都翻来覆去没睡着觉。
“那就好。”苏乔月长舒一口气。
滴——
突然，浴室里传来一声轻响。
顾淮宴以为是自己听错，又竖起耳朵倾听片刻。
滴——
那声音再次响起。
顾淮宴离开客厅，循着声音走到浴室。
原来是水龙头没有关紧，顾淮宴只当是前房主的疏忽，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伸手拧紧了阀门，缓缓踱步回到了客厅。
然而，刚刚在沙发坐下的瞬间，那熟悉的水滴声再次响起，而且比刚才更加急促。
顾淮宴蹙起了眉心，重新从沙发起身。
当他再次走进浴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
鲜红的血正在从水龙头一滴滴落下，随后颜色慢慢减淡，淡红色的水流越来越大，以惊人的速度从水龙头喷涌而出，仿佛有一股不可见的力量在操纵着。
他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浴室，却在这时，看见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也在看着他，顾淮宴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身影依然在那里，而且变得更加清晰。
跟苏乔月在渔村见过那次女鬼事件后，顾淮宴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不同于人类的灵体存在。
“有鬼！”顾淮宴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苏乔月，这里有鬼！”
他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有苏乔月才能应对。
听见男人的叫喊声，苏乔月立马赶到了浴室。
她定睛看了一眼，随后冷静对顾淮宴说道：“你先去客厅等我。”
苏乔月看着眼前只有一米高的小男孩，感知到他身上并无怨念，难怪自己刚才没有察觉到屋里有异样。
“小朋友。”苏乔月半蹲下身子，与小男孩平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苏乔月的语气十分亲切，小男孩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打量着她，渐渐卸下了原本的防备。
“爸爸妈妈出门去了，我在等他们回家。”
小男孩说话奶声奶气的，一点也没有鬼魂的可怕。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鬼。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黎家卓。”
“小家卓，你怎么跟叔叔恶作剧呢？爸爸妈妈有没有教过你，恶作剧的孩子不是乖孩子。”
小男孩扁着嘴：“可是爸爸妈妈说过，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里。”
苏乔月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住进这屋子的人，都说家里闹鬼了。
原来是小家卓在恶作剧，想把陌生人赶出去。
苏乔月看着男孩惨白无血色的脸，有些心疼。
“小家卓，姐姐帮你找爸爸妈妈好吗？”
“好！”小男孩高兴得跳了起来，上前抱住了苏乔月的大腿。
“走，我们去外面，先跟叔叔道个歉。”
“嗯！”
顾淮宴坐在沙发上，试图缓和加速的心跳，但他仍有心悸，不停地喝着水。
“叔叔！”
一个小男孩突然冲上来，抱住了顾淮宴的腿。
顾淮宴吓得身体一抖，但却强装冷静：“苏乔月，你……没搞定他？”
“一个小孩儿你怕什么？”苏乔月顺势也在男人身旁坐下。
“可他是鬼啊。”
苏乔月耸了耸肩膀：“人有好坏之分，鬼也一样。他压根就没有一点害人之心，何惧之有？”
随后，苏乔月刮了刮小男孩的鼻子，问道：“你说对吧，小家卓。”
小男孩眨着大眼睛，其实听不懂苏乔月的话，但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姐姐说的都对！”
“那还记不记得，刚才姐姐叫你做什么？”
“记得。”小男孩揉搓着衣角，眼神有些犹豫怯懦。
他看了顾淮宴一眼，然后扯着他的裤腿，说道：“叔叔，对不起，刚才恶作剧吓到你了，是家卓不对。”
顾淮宴的眉宇间渐渐拧起。
不是因为他害怕这个小孩鬼，而是……
“等等。”他沉着声音，似有些不满，“你刚才叫她姐姐，那为什么叫我却是叔叔？”
苏乔月“噗嗤”笑出声来。
顾淮宴都有闲工夫计较这些，看来他已经不害怕小家卓了。
“刚才吓成那个样子，现在还计较起称呼来了？”
顾淮宴嘴硬：“我哪里被吓到了？我一直很冷静的好吧。”
“是是是。”
苏乔月学着顾淮宴刚才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当个复读机：“有鬼~苏乔月，有鬼~”
顾淮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尴尬地起身，走向卧室。
“懒得跟你说，不信就算了。”
苏乔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小男孩身上。
“小家卓，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呀？姐姐帮你找。”
“爸爸叫黎先民，妈妈叫顾小洁。”
苏乔月掐指算了算，脸上突然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小家卓的爸爸妈妈在一次出门买菜的时候，被闯红灯的大货车撞出十几米远，当场就双双丧命。
两夫妻都是外地人，在京城并没有任何亲戚。小家卓就这样被留在家里，活活饿死了。
最后还是邻居闻到了有腐烂味，才报警发现了小家卓的尸体。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心中也有执念。小家卓一日没等到爸爸妈妈回家，便迟迟不愿去投胎转世。一个人独守着这空宅，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寂寞的夜晚。
苏乔月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顾淮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八音盒。
“这是在卧室里看见的，上面还刻着字。”
苏乔月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家卓五岁留念。”
原来这是小男孩的生日礼物。
苏乔月看向窗外，天色已然一片漆黑。
“小家卓，姐姐讲故事哄你睡觉，醒了之后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