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了了 > 297.第十二朵雪花(十)从今天开始加入怪……
  防盗比例60%。“是啊是啊,了了师妹着实厉害,我等真是甘拜下风!”
  “说出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最开始我听说今年无上宗是位女魁首,真是大吃一惊!”
  ……
  了了依旧不动如山,直到一位年轻男修走到她面前,双手拱起笑意吟吟:“这位想必便是无上宗的了了师妹吧?在下飞羽剑派柴献,听闻与师妹抽到一组,到时还望师妹手下留情。”
  他容貌英俊,笑起来时格外叫人心情舒畅,嘴也很甜,若只从外表看,当是那种极受欢迎之人,会给首次见面留下极好的印象。
  凌波如临大敌,警惕十足地问:“你过来做什么?!”
  “这位师妹何必如此防备?我只是与了了师妹说几句话罢了,毕竟这是无上宗头一回出女魁首,想必是太离仙君教导有方吧?”
  再温柔的态度再英俊的容貌,得不到回应也依旧免除不掉尴尬,柴献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周围其他人也纷纷注目,柴献为人如何,但凡听过他名字的皆有了解,此人胜负欲极强,又的确天资过人,于是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
  今年无上宗的魁首年仅十六,别说是飞羽剑派,其他门派一样感到不可思议,小门派想要攀附无上宗因而大肆赞美,如飞羽剑派这样的大门派,却只会轻视。
  十六岁,十六岁意味着连修仙的门槛都没有摸到,天生剑骨的辛翎当年作为都山派魁首参加大比时二十一岁,那已是迄今为止修仙界最年轻的魁首记录,同样天生剑骨的臧缈今年首次参加门派大比的岁数则是二十三。
  但凡天才者,必定才名远扬,都山派从默默无闻的小门派一夕成名,靠得便是辛翎,臧缈虽是首次参加大比,却也早有美名,而无上宗这位女魁首,不仅年岁稚嫩,从前更是寂寂无名,无人知晓!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无上宗将门派大比当作儿戏,若是拜太离仙君为师就能做魁首,那为何比她先入门的凌波元景玉书没有?既无往日才名,亦无过人之处,莫非是太离仙君老房子着火,心疼新入门的小女徒,于是竭力捧她与各大门派魁首同台竞技,相较争锋?
  表情语气,都挑不出柴献毛病,只是他把女魁首的女字咬得极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暗示感,凌波顿觉如同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她分不清自己气得是师尊被诋毁,还是师妹受辱,柴献的话将了了的强大彻底否定,仿佛师妹是被师尊偏爱,才拿了魁首这个称号来镀金,事实明明不是这样!
  元景玉书双双沉下脸,没等他们为了了出头,了了自己开口,却不是讽刺也非怒骂,而是夸赞:“这位师兄好生厉害。”
  柴献没想到了了看着冷若冰霜,实际上性子却这样软,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反过来溜须讨好,看似温和的面容终于浮现出几分得意,正在他要接话茬儿时,了了又说:“这位师兄真是年少有为啊,飞羽剑派的男魁首,真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柴献师兄着实厉害,我等真是甘拜下风。”
  “说出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最开始我听说今年飞羽剑派是位男魁首,真是大吃一惊。”
  “柴献师兄以一介柔弱男儿身,登顶飞羽剑派男魁首,着实不容易。”
  “飞羽剑派能出柴献师兄这样一位男魁首,想必是掌门真人教导有方,日夜与柴献师兄同吃同住。”
  原本面露怒色的凌波此时已是无话可说,了了鲜少说这样一长串的话,她重复的全是别人夸她的,只有最后一句来自柴献的阴阳怪气,但不会有人把了了的话当作赞美。
  她言语冷淡不见丝毫情绪起伏,更何况女魁首为人夸赞,众人只觉理所应当,可“男魁首”这三个字一出来,便听着无比奇怪。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了了所在之处,她冷冷地望着柴献:“男魁首,请回。”
  男魁首柴献哪里被人这样轻视过,优雅的面具瞬间迸裂,众目睽睽下不来台,他对了了可以说是彻底怀恨在心。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凌波惊奇地说:“真神奇,你这种完全没有语调的话,居然比抑扬顿挫的说更阴阳怪气。”
  了了:“若是以后你再称我为女魁首,那么便要称其他人为男魁首。”
  她不介意自己的话被周围的人听见,也不明白“谦虚”两个字怎样写,了了就是了了,不会伪装不会示弱,她天生如此,即便来自外界的言语与训导一直想要她成为“正常”的女人。
  凌波原本想说师妹小题大做,可在这样多的瞩目中,她忽然觉着,自己要真是说了这句话,才是愚鲁。
  于是对了了保证:“好,你是魁首,他是男魁首。”
  了了看向师姐,不明白凌波为何若有所思,她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等待大比开始。
  柴献虽见人下菜碟,可了了着实欺人太甚,他咽不下胸中这口气,暗暗卯足了劲儿,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颜色看。
  七十二位魁首两两抽签为一组,与宗门大比攀登试炼台不同,门派大比只有一座比武台,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坐在台下,力求最终排名公正。
  分成三十六组后,依旧是由抽签决定上台顺序,大比时间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几日,据说曾有人在台上战了三天三夜,打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由于除了台上的魁首之外,任何人不得出手,所以虽说是点到即止,但时常有打到忘我后误伤对手的情况发生,柴献也正是以此为借口请求都山派原谅。
  不原谅又能如何?都山派自辛翎陨落便日益式微,不过今年还是争取到了参加大比的机会,只是位卑言轻,位置也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掌门真人的视野估计连无上宗替补弟子都不如。
  了了不关心这个,她抽到了第七组,前面六组比试时,她看得聚精会神,直到凌波用力戳她后背,了了没怎么着,她自己手指头都快冻僵了。
  “马上就轮到你了,看今天这架势,估计能比完前十五组,等会儿你跟柴献交手,可一定要小心。”
  了了点了下算是回应,凌波接着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柴献认输,你也必须在确认他掉下比武台后才能收手,否则他冷不丁给你来一下子,那可够受的了。”
  两位师兄同样想关心小师妹,但压根插不进嘴,凌波唠唠叨叨有说不完的话,了了左耳听右耳冒,她发现第六组获胜的那位女修虽修为不足,剑法却极为精妙,与她对战的男修显然比她年长许多,最终却还是输给了她。
  女修获胜领到牌子后,高兴地跳下比武台,一位年长的绿衣女修笑着将她接住,一边摸头一边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在夸赞。
  “咦,那是辛翎师姐吗?”
  凌波伸头盯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绿衣女修的确是辛翎,不由得感慨万千:“十年过去了,辛翎师姐变了许多。”
  灵台碎裂无法修炼,外表自然也不能再像其他修者一般青春永驻,三十一岁的辛翎沉稳而内敛,与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她判若两人,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手段阴险的柴献。
  马上第七组将要商场,凌波尤其担心小师妹会吃亏。毕竟在她心里头,师妹一直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孩子,饿了不知道吃饭,冷了不知道添衣,在崖边一坐就是一天,在座峰还好,有她看着,倘若下了山,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了了并不知晓自己在师姐心目中是这么个傻孩子形象,吃东西只是因为她想吃,事实上她并不会饿,更不会冷。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了了起身,正欲向比武台走去,却被人一把拽住,她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师姐,凌波快速把剥好的糖塞进了了嘴里,然后火速松开被冻得发麻的手:“一定要赢,输给谁都不能输给柴献那种卑鄙的家伙,你要是赢了,今天我许你吃十个蜜果子。”
  了了一口将嘴里糖块咬碎,是清甜的橘子糖,她没有应声,脚尖一点便飞身上了比武台,无上宗的弟子人人都穿白底绣银色祥云花纹的衣衫,了了也不例外,她的黑发被风吹拂而起,愈发显得皮肤几近透明。
  柴献先是装模作样向了了拱手作揖,随后关切询问:“师妹没有兵器?”
  了了不说话。
  柴献又温和解释:“师妹是不了解大比规则么?只要不使用超出修为的法宝,其他都可以使出来。”
  柴献的武器自外表看只是一把好剑,实际上这把剑内含机关,长短软硬由使用者自由变化,剑身经由特殊金属锻造,柔软度与弹性极为惊人,进可攻退可守,是飞羽剑派的专用剑。
  比武台下,第六组赢下比试的年轻女修握紧拳头:“要是我抽到了第七组就好了。”
  辛翎正认真观看台上的两人,听闻这稚气的话,顿时莞尔:“好大的气性,说了你多少回,剑修要平心静气,心中有剑,胜似手中有剑。”
  年轻女修气恼道:“我只想一剑捅死柴献,再平心静气修炼!”
  她还不算傻,这话是压低了嗓音说的,否则叫飞羽剑派的人听到,非起冲突不可,都山派如今势微,可不敢同大门派结梁子。
  辛翎摇头说:“我看这位师妹未必会输。”
  年轻女修闻言,也向台上看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了了有哪里厉害,“她兴许天资过人,可岁数小了些,经验不足。而且这是柴献第三次参加门派大比,听说他的修为早已过了大比要求,此次参加也是想要问鼎众魁首,真是恬不知耻!”
  柴献今年可都五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在修仙界算不得什么,然而能够参加大比的多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岁数再大,也不过在三十徘徊,柴献这年纪,在凡间一条腿都要入了土。
  因柴献害辛翎灵台损坏,从此仙缘断绝,只能如凡人一样老去,都山派提起此人,皆是恨之入骨。惟独辛翎,十年光阴过去,她早已淡然看待此事,与其成日活在仇恨之中,不如尽可能地教导年轻女修,让都山派出现更多的“辛翎”,至于柴献那等小人,终究会遭到报应。
  师姐妹两人的谈话压得很低,并无外人听到,台上柴献还在彬彬有礼地说话,试图问出了了用什么兵器。
  凌波急得团团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动手?是不是柴献做了什么手脚?”
  了了觉着此人比师姐还烦,比试开始前,双方会互相告知彼此自己的道,由于是抽签决定对手,倘若真的出现属性相克,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柴献修的是土支阳属岩道,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属性,土克水,但属性并非一成不变,比如元覃,不照样输给了了?
  “原来师妹修的是冰道。”柴献轻叹,作出关心模样,“女儿家柔弱,常年与冰雪为伍,怕是要体寒受损,日后若是有了道侣,也……”
  了了实在不想听他继续说话,手中凝出冰剑,向柴献刺去!
  台下的年轻女修惊了:“这不是辛翎师姐的独门剑法吗?无上宗的人怎么会?!”
  辛翎惊讶道:“她用的剑招,与你之前比试时用的一模一样。”
  都山派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难道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都山派的剑法精妙深奥,不下苦功夫根本无法发挥其威力,这位无上宗的魁首怎地学得这样快?
  辛翎说:“她看你与人比试学的剑法,还能迅速调整,令剑法更适合自己使用……”
  说着,她的眼睛已闪闪发亮,都山派中不乏曾目睹十年前辛翎风采之人,恍惚中竟以为看到了那位天生剑骨、意气风发的剑修师姐。
  凌波懂大师兄的意思:“你是说,动了凡心才算触犯门规,匡明只是跟凡人女子有了首尾,并未动心,依旧一心向往大道,因此……不算触犯门规?”
  玉书迟疑片刻,对凌波说:“……他没有处理好此事,令凡人女子找上门,令无上宗声明受损,所以还是触犯了门规。”
  听着两位师兄的话,凌波竟恍惚不知,自己对他们竟是这样知之甚少,“那,凡人女子所受的苦,被欺骗的感情,怀胎十月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子……这些都可以无视吗?匡明不需要为此负责吗?”
  “师妹,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要认清现实。”元景叹了口气,“掌门真人处罚匡明,并非因他与凡人女子有了孩子,而是他没有做好善后,吃一堑长一智,想必日后匡明不敢再这样了。”
  凌波越听越是脑瓜子嗡嗡响,她看着两位师兄理所当然毫不意外的模样,在心底问自己,这还是大师兄跟小师兄吗?他们的正直善良,都到哪里去了?
  “凌波,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事,但你要记住,修士与凡人不同。你也不必感到难过,凡人女子的事,决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谁若是敢欺负你,我与你小师兄决不会放过对方。”
  凌波茫然,她该感到骄傲吗?还是自豪?在大师兄小师兄眼里,她比凡人女子高贵?
  可她怎么骄傲不起来,她怎么感觉有口气在胸腔不上不下,难受的她想要大吼大叫?
  大师兄一如既往疼爱她,小师兄也一如既往温柔,可他们对夏月命运的理所当然与冷眼旁观,让凌波齿冷,浑身发寒。
  她傻傻地站了会儿,拔腿就跑!
  “凌波,凌波!”
  小师兄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凌波奋力用双手堵住耳朵,等她狂奔到双腿宛若灌铅般沉重不已,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来到了师妹的山头。
  了了不爱其他人靠近,因此只她一人居住,整座山头早已被大雪掩盖,冰寒刺骨,与其他绿意盎然的山头截然不同,凌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这样鬼使神差往前走,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哪怕是如此冷淡,总是嫌自己烦的师妹,凌波也不想再去面对两位师兄。当她看见了了的那一刻,连凌波自己都未曾注意,她在大师兄小师兄面前伪装出的坚强与平淡,瞬间土崩瓦解,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看着了了。
  小雪人里的真仪不由自主探头来看,她从未见过师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曾经即便得知师尊另有所爱,师姐也向来鲜活,今日这是怎么了?
  凌波不管师妹是否搭理,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吗,师妹,方才我去找大师兄跟小师兄,我想请他们帮帮我,帮帮夏月,至少……至少要让匡明受到惩罚吧?凭什么夏月这么惨,他却还能美滋滋做自己的掌门真人弟子,可大师兄小师兄,他们、他们却说,说这是很正常的,要我不要多管!”
  了了看向她时,凌波也正巧抬头,两人对视间,凌波鼻头一酸:“他们还说,我跟凡人女子不一样,他们绝不会容忍有人欺负我……可,可我怎么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师妹……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真仪静静地待在小雪人里听凌波说话,光鲜亮丽的修仙界,撕开表面那一层虚伪面纱,留存多年的腐朽规矩与制度,早已将修士们的心僵硬化,想要面对,就必须做足准备。
  凌波并不需要了了义愤填膺地安慰自己,她只是想要找个方式宣泄,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无比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每个人都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美好,他们自私、贪婪、擅长遮掩,并将一切不平等视作理所当然。
  在她想明白的这一刻,灵魂里被冰寒之气冻住的杂念瞬间烟消云散!
  “师妹!”
  凌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冲到了了跟前,不顾她双手冰冷一把握住:“我要你帮我!我要你站在我这边!”
  原本凌波已做好像白日一样被推开的准备,或是刚才向大师兄小师兄那样被了了拒绝,谁知了了却说:“好。”
  这下换凌波愣住了:“你,你就这样答应我?你都不问我想做什么?”
  了了望着她,凌波发现这是朝夕相处十年以来,师妹的眼神最亲近的一回,“你找回了本性。”
  凌波不懂什么是本性,她没工夫去想,“明天我就要去找掌门真人,让他处置匡明!”
  了了说:“没用的。”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就算我说的没有用,你说的他们总不能也置若罔闻吧?到时候你吓唬吓唬他们,我不信掌门真人还愿意继续包庇匡明!等这件事一了结,我就修书一封寄给辛翎师姐,让都山派在卖果子的时候到处宣扬,我倒要看看,有匡明这个例子在先,哪个不要脸的男人还敢在凡间到处留情而不负责任!”
  说着,凌波仿佛已看见胜利的曙光,此时了了却泼了她一盆冷水:“你在做无用功。”
  “谁说的?”
  “你的话,没人会在意。”
  “这不是有你吗,你答应了帮我的呀!”
  了了摇头:“我只帮你打退那些想要阻拦你的人。”
  言下之意是,其他的她不会插手。
  即便是元景玉书死在了了面前,她都不一定多看一眼,何况懦弱的凡间女子夏月?遇事不决便自尽以显贞烈,了了不喜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