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在找我,我得去一趟。你早点睡,明天早餐不用做的我份。”
  
  秦暗留下这声可有可无的交待,便匆匆离开了。
  
  他回家半小时都不到,就又被季雨召回。
  
  季晴知道,季雨出现后,他的心不会再有一秒钟,留在这家里。
  
  深夜。
  
  空荡荡的屋子里,季晴蜷缩在沙发上,拥紧双臂,夺眶而出的泪,从一侧眼睛流入另一侧眼睛,视线朦胧。
  
  她不知道,还得为秦暗流多少次泪,才能彻底放下。
  
  从少女时期,知道秦暗喜欢季雨后,她就知道,她对秦暗的单恋注定是悲剧。
  
  她把暗恋的苦,一桩桩一件件记录下来。
  
  逐渐成习惯,沿用至今。
  
  在她的小号qq空间里,记录一件又一件,秦暗令她伤心的事情。
  
  那就像个记仇本,记下秦暗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不是为了向秦暗讨伐,而是为了逼自己放下。
  
  这天夜里。
  
  小号空间,又添一条黑色心情。
  
  【季雨回来了。秦暗要离婚,要与季雨同居,季雨喊他老公,他应了。
  
  他不知道,我做了好多准备,原本好期待今晚……】
  
  ——
  
  翌日。
  
  季晴照常六点起床,做早餐,是秦暗常吃的三明治。
  
  习惯性做两份,习惯性将他的鸡蛋煎成流心状,习惯性给他煮一杯咖啡。
  
  六点半,对着桌上两份早餐,她甚至习惯性的想去秦暗房间,喊他起床。
  
  但最后一刻,理智回笼。
  
  她清醒认识到,秦暗不在家。
  
  同一屋檐下,两年生活出的默契与习惯,也如一把弯刀在她心上凌迟,一刀一剐,鲜血淋漓。
  
  秦暗就像渗入她生活的瘾,抓不住,摸不着,吹也吹不散。
  
  该怎么戒掉,这个瘾?
  
  季晴将两份早餐打包,快速收拾行李。
  
  一个小时后,她已提着行李箱,回到娘家。
  
  阮丽媛看到女儿站在家门口,双眼红肿,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
  
  “回来了。”
  
  “嗯。”
  
  “跟秦暗吵架了?”
  
  “他想离婚。”
  
  “……”
  
  阮丽媛愣神片刻,随后向季晴展开双臂,“没事。”
  
  季晴在这温暖的怀里,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客厅。
  
  阮丽媛吃着季晴做的三明治,听完季晴的简单描述,陷入冗长沉默。
  
  季晴与季雨是双胞胎姐妹,两人虽然外貌上一模一样,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在她们六岁时,阮丽媛与前夫离婚,她带走季晴,季雨留给前夫,就注定两个孩子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阮丽媛二婚的丈夫是个重情义的富商,季晴在她与后爸的爱中长大,性子温柔坚韧。
  
  季雨在前夫那里,成了被留在农村的留守儿童,与前夫的父亲一起生活。
  
  农村长大的季雨热情奔放,却也相当自私。
  
  两年前,季雨与秦暗谈婚论嫁。为了让季雨能成为秦暗门当户对的妻子,阮丽媛苦劝丈夫收纳季雨,并为季雨准备丰厚嫁妆,叫她风光出嫁。
  
  一切安排妥当,季雨却在婚礼当天,与季晴的兄长私奔出国!
  
  没有人知道,季雨为什么假冒季晴,拐走季晴的兄长,将秦暗这个未婚夫丢在婚礼现场?
  
  但季雨留下的烂摊子,季晴收拾了。
  
  季晴嫁给秦暗,算是季家赔给秦暗的媳妇。
  
  这场婚姻,开始便是错。
  
  丈夫事后得知真相,血压升高,中风瘫痪,事业一落千丈。
  
  好好一个家,就这么被季雨毁了。
  
  阮丽媛对季雨这个女儿,没有一点爱。
  
  “秦暗选择季雨,那就由他。”
  
  阮丽媛轻抚季晴瘦弱的肩头,“秦暗对季雨念念不忘,说明他眼光差。你跟他离婚,解脱的是你,亏的是秦暗!”
  
  “嗯。”
  
  “离婚,多要点钱。我们不欠秦暗,也不要便宜了季雨那丫头!”
  
  “嗯。”
  
  季晴点头,“妈,爸怎么样?”
  
  季晴问的,是那个视她如亲生女儿的后爸。
  
  自从两年前婚礼闹剧发生,他中风瘫痪后,季晴便没再见他笑过了。
  
  原本,那是一个笑容慈祥的男人。
  
  “他住疗养院了。老嫌我照顾的不好,在家天天挤著眉头。住进疗养院后,我去看他,倒是天天在笑。”
  
  阮丽媛浅叹,“周末,我们去疗养院看看他吧。”
  
  “嗯。”
  
  谈话间,季晴的手机响了。
  
  是秦暗。
  
  指腹在接听位置停留许久,却不敢按下。
  
  见状,阮丽媛夺过手机,接通并打开扬声器。
  
  “你人在哪?脚受伤还到处乱跑?”
  
  秦暗一如既往的霸道语气。
  
  “她在我这。”
  
  阮丽媛接过声道。
  
  秦暗一滞,“妈。”
  
  “要离婚了,就别叫我妈。”
  
  阮丽媛说话很直接,“你那么喜欢季雨,当初怎么就非要我们家把季晴赔给你?她跟你生活两年,把你伺候的好好的吧?你真把她当赔偿物?你没心的吧?”
  
  “妈,别怪他。他平时也照顾我的。”
  
  季晴下意识为他说话。
  
  不是偏袒,是他作为丈夫,真的做的很好。
  
  除了不爱她,他什么都好。
  
  阮丽媛忽略她的话,继续对电话那头道:“秦暗,你要还有良心,就赶紧离婚!别拿家里长辈当理由拖着她!今天就把离婚办了!”
  
  “妈。”
  
  秦暗的声音疲惫又无奈,“让季晴接下电话吧。”
  
  阮丽媛看向季晴,深知她在秦暗面前,一贯低眉顺眼,不敢有一声反抗。
  
  “她不接!”
  
  阮丽媛坚定道,“你别觉得她好拿捏,就想从她下手!赶紧离婚,你外公要不同意,我亲自给他打电话!”
  
  “妈!”
  
  “妈,不要。”
  
  两声回应,前者是秦暗,后者是季晴。
  
  秦暗的外公已经肝癌晚期,没多久活头了。
  
  即使要离婚,季晴也不想刺激那个对她无比疼爱的老人。
  
  “季晴。”
  
  电话那头,秦暗听到季晴的声音,直接对话季晴,“我去接你,陪我去看外公,行吗?”
  
  他从不会对季晴用‘行吗’这种词汇,永远都是命令式的语气。
  
  所以这刻,这两个字,让季晴的心轻轻颤抖。
  
  季晴没有回答,反而是阮丽媛替她答应,“跟他去。去找老人把话说清楚,说季雨回来了,他要季雨陪他过日子。你两离婚,让老人同意。”
  
  “嗯。”季晴应了。
  
  电话挂断后,秦暗很快赶来。
  
  季晴的行李箱还在客厅一动未动,秦暗的视线从行李箱移到季晴身上。
  
  她双眼红肿,哭过的痕迹。
  
  “季晴,回家吧。”秦暗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