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妞听着两个女儿的争执,当年无助似乎又历历在目，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干过。
“别吵了。”
胡妍美立即道：“不是我要吵。是她不依不饶非要问，问完了又不高兴！”
乔梅花委屈坏了：“你是从小就知道亲爹另有其人,可我是今天才知,一般人哪接受得了这种事？娘，人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嘛！”
她一边说，一边跺脚,还不忘伸手擦眼泪。
忽然，张红妞身子一震,猛然扭头去看。
厢房的窗户探出一个头来,正是乔桃花。
堂姐妹几人感情不错，如今张红妞母女日子好过，乔桃花闲着的时候就拿着花样过来小住。以前乔梅花小时候也没少去跟她住，还经常过夜,张红妞就算心里别扭，也不好明着赶人。
乔桃花也是满脸的震惊，对上几人的目光,她才发觉自己露了行迹,一时间有些无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解释了一句,她才想起来这事跟自己也有关系：“我……梅花的爹真是我爹吗？”
张红妞慌乱不已。
乔槐和她之间的事情若只是被两个女儿知道，不大可能传出去。但乔桃花听说了，她就算不往外说，也肯定会告诉张氏。
张氏本身就不是好相与的，肯定会上门找麻烦。张红妞想到这些，只觉头都大了，恨不能一头碰死。
“你听错了。”
她飞快进了厢房,将人拽了出来：“我们家没空招待客人，你先回去，过两天再来。刚才的事情是她们姐妹之间吵闹时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要是告诉了你娘，事情闹大了，我们两家都会被外人笑话。你明白吗？”
太过慌乱，她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乔桃花也差不多，长这么大，她只知道两家关系不错，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亲爹跟隔壁的婶娘有这种关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门关上，她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口，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张红妞搓走了人，看着满脸愤怒的小女儿，呵斥道：“事情都闹大了，你还要怎样？是不是要别人将口水吐到我的脸上才满意？”
乔梅花从小脾气就不好，瞪着眼睛道：“又不是我让你跟人不清不楚的，我还更希望自己的亲爹是那个傻子呢。”
胡妍美冷笑了一声，母女俩都看了过来。她不紧不慢道：“村里所有人都说我是野种，但说梅花的也不少，别做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假！”她毫不客气地道：“梅花，你在这儿大吵大闹，不过是嫌弃自己亲爹不如我父亲那般富贵长脸罢了。”
乔梅花两个人都激动起来，尖叫着道：“你胡说。”
张红妞眼看阻止不了女儿，哭着跑回了房：“我不活了。”
乔梅花追了一步，回头瞪着胡妍美：“瞒了那么多年的事你非要摆到明面上来说。满意了？”
“是你非要追问的。”胡妍美怕出事，挤开了她，跟进了张红妞屋中。
张红妞趴在床上，哭得浑身颤抖，听到有人进来，也懒得抬头看：“我早就该死了。当年被人糟蹋后，就该一根绳子吊死。或者被乔槐欺负后就该跳下山崖，也好过现在被人笑话。”
“没有人笑话你。”胡妍美拍了拍她的肩：“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不了，以后我把你带去城里，那地方你谁都不认识，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哪儿那么简单？”张红妞泣声道：“桃花她娘稍后就会找上门了，一定会闹得我不得安宁，就算我去了城里，她也会追去的。”
胡妍美耐着性子道：“做错事的不是你，论起来你还是受害者。大不了撕破脸皮嘛！”
“你懂什么？”张红妞扭头大吼：“你甩手就去了城里，只顾着自己安逸，说得倒是轻巧。”
她知道自己情绪不对，不该冲女儿发脾气……姐妹俩之间，也就长女还算贴心，梅花那丫头自私得很，根本指望不上。
吼完了，她又有些后悔：“杏花，我怎么办啊？”
梅花一直杵在院子里，站久了脚疼，她干脆蹲在了地上。屋子内外都有女子的啜泣声，气氛特别沉重。
忽然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张红妞听见之后，整个人都抖了抖。胡妍美拍了拍：“别害怕，我去开门。”
梅花跟聋了似的，听到敲门声之后动也不动。胡妍美越过她，刚一打开门，一个人影就窜了进来。
正是张氏。
此刻她两眼泪汪汪，眼神里满是怒火，几乎要把人烧着了。
“杏花，你娘呢？”
“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胡妍美挡在她的面前，不让人往里冲。
张氏怒瞪着她：“你娘就是个狐狸精，两个村里的人都这么说，也就我还拿她当妹妹，结果呢，她暗戳戳勾引我男人，这是恩将仇报。她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照顾？”
胡妍美强调：“咱们两家是互相照顾。”
“我呸！”张氏淬了一口：“你们家一群老弱病残，若不是她爹帮忙，地里的活都干不完，全家人早就饿死了。还互相呢，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不依不饶，一副要闹大的模样。
张红妞自从被乔槐欺负后，梦到过不少次张氏得知真相后上门找麻烦，每次都会被惊醒。如今噩梦成真，她怕得浑身发抖，想要解释一句，却抖着唇开不了口。
她没出声，张氏气焰愈发嚣张，叉着腰大叫：“红妞，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你勾引谁不好，为何要勾我男人？”
胡妍美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她趾高气昂的手指拍掉：“是乔槐那个混账欺负了我娘。不然，若真如你所说，我娘有意勾引人，你早就被休了。”
张氏：“……”气死个人！
她大骂道：“不要脸，你们母女都一样！”
“不要脸的是乔槐，我搬到镇上不久，他就受了伤，现在应该还没痊愈。知道他的伤是哪来的吗？”胡妍美双手抱臂，冷笑着道：“他纠缠我娘，还想要娶她，直言若是她松口，回头就休了你找媒人提亲。”
张氏险些气炸了：“你胡说！”
“这是乔槐的原话。”胡妍美一字一句地道：“娘看不上他那样的烂人，我也不允许这种混球跟咱们家不清不楚，所以，当时我找人打了他。说实话，如果杀人不用偿命，你两个孩子已经没爹了。”
张氏：“……”
堂姐妹二人在成亲前相处的时间不多，后来成了妯娌，两家隔壁住着，平时又多有来往，张红妞是个什么性子，她其实是知道的。
梅花的出生，搞不好真的是自家男人跑去欺负了人家。
刚听女儿说起这件事情，她整个人险些气炸了。不过，村里到镇上说近不近，走路也要半个时辰，她一路奔过来，花了三刻钟，就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男人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已经是事实，大吵大闹无济于事，不能改变什么。最要紧的是要实惠。
张红妞手头那么多的东西，如果能挤出一点来就好了。
因此，张氏气归气，也是有理智的。
听到乔杏花找的人险些打死自家男人，张氏心中有一瞬间想退缩，可就这么扭头就走，也显得太怂了。
“我男人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原来是你打的。你们得赔。否则，我就要去衙门告状。”
胡妍美扬眉：“去呀！”
张氏一时无言以对：“你别以为我不敢。勾引我男人在前，伤人在后，今儿若是不拿出三……五十两银子，咱们就公堂上见！”
“拿不出来呢。”胡妍美摊手：“要银子没有，孩子有一个。梅花是你男人的种，说起来也要叫你一声娘，带回去吧！”
张氏气急。
梅花本来事不关己，听到他们提起自己，忍不住看了过来：“我只有娘，才没有那种混账爹。”
张氏其实和村里人一样认为梅花不是乔林血脉，也猜测过到底谁是她父亲。不过，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男人。以前看这丫头，只觉得她有点皮，有点不懂事。如今一看，简直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乔林是个傻子，你娘长得那样好，本就有不少男人暗地里惦记，和她来往的肯定不止我孩子她爹，谁知道梅花是哪里来的？搞不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张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梗着脖子道：“红妞，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就是水性杨花，别把什么人都往我们家塞……”
胡妍美忍无可忍，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
巴掌声特别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