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天真君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无非就是想表达，当年那女子确是被许多修士围杀不假，但究其真正原因，却是那人心的丧乱、世道的堕落所致。
谁让普天之下这些修士们的心中毫无约法呢？
若非如此，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之私，去联合起来对付一位挽救世人危机、将那些妖兽全部赶回深海的奇女子？
这说起来，确实是耸人听闻。
所以当年齐天真君才在一怒之下不光击杀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修士，更是直接将此界的灵气封印。
让这原本物华天宝资源丰厚的洛北仙域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
很快的，但不再有窥虚境修士的诞生。
就连神合境的修士都是少之又少了。
修士们想进阶都是千难万难。
而各种疾病，也开始频繁的出现在那些凡俗俗子们当中。
使这些人饱受疾苦折磨。
整个洛北仙域与以先前相比，已经是日渐衰微。
若不是因为属仙界之属，终究有此界的天道托举，恐怕没准都要沦为天玄大陆那样的下界贫瘠之地了。
“难道不是么？当年本王并非未曾给她留下一道保命符，不然你以为那海妖之祸是如何真正平息的？但结果呢？她将本君留下的那保命之物用在了这里，最后却死在了那些被她所救的修士手里！如果不毁掉这个界面，又如何让本君意怒平消？”
“可是……”
“可是什么？你既然已经表明过态度，赞同了本君的做法，难道如今还妄想继续留在这里？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不怕心火骤起，便尽管继续上前！”
“这……”
陈渊正继续大声辩驳。
可闻听此言，便突然如遭雷击般的呆在了原地。
是啊，若是在平时别人想勾起自己的心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幻阵之中，在一个纯粹的意识空间里，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里的一切，乃是那拥有界王境的齐天真君亲手所不。
自己先前，又几乎等于默认了对方的做法。
那再继续前进，还要对那封灵阵动手的话，便真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了。
陈渊万万没想到，这西海的封灵阵竟然有如此强大且诡异的守护。
饶是先前已经尽可能的在心中重视，但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有些轻敌了。
“退去吧！本君的这缕意志自然不能对你做什么，但你既然已在阵中，一切就自然由不得你。再说，你不是也明白整件事情本王根本就未曾做错么？”
“这……好吧！陈某承认，阁下所言所行，确实皆有几分道理！当年那位前辈的死，确实是与这世道有关，而并非只是那些牵头之人或是某些帮凶的缘故。世道糜烂，人心丧乱，这才是阁下当年痛失所爱的根本。对此，陈某完全同意。”
“这不就得了？小子，本王承认你确实有几分本事。而你既然有本事能走到这里，看来先前应该是最少破了三座封灵阵！不过既然你已知本君的做法没错，那就早些离去。这样，等本王真正再回此界的时候，或许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去走！倘若要继续执迷不悟的话，那便是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此时，那威严的声音变得略微平缓了一些。
言语中也多了几分相劝之意。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时亦得到缓解。
好像事情真的是彻底尘埃落定了一样。
只是，陈渊却压根儿就没有动弹的意思。
而是沉吟了半晌，然后目光炯然的开口说道：
“陈某只说阁下的做法有几分道理，又什么时候承认这种做法就是对的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起码在陈某这里，绝没有任何含混的余地。”
“嗯？有意思，那本王可真是有些好了。既然如此，就由你来说说，本王哪里做的不对，真正的对又是什么？”
“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当年前辈所爱之人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丧乱的世道与人心之下，所以前辈才对此界生出莫大的恨意，这本没什么。然而前辈用这样的解决方法，又岂不是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好大的口气！本王怎么就一错再错了？”
“很简单，纵然前辈拥有撼动乾坤之力，封印了这一界的灵气，使得这个界面走向了最恐怖的慢性死亡，难道就等于为前辈所爱之人报了仇？”
说到这里，陈渊牵起嘴角笑了笑。
眼中也涌起了一股前所未见的沧桑之意。
“嗯，难道这样都不算报仇么？那你说说，要怎么样才算报仇才能雪恨？”
“很简单，杀光当年参与此事的所有修士，自然就算是报仇雪恨的第一步。至于这第二步么，自然应是彻底毁灭世道的丧乱，诡谲的人心——这本没错，可前辈错的是，偏偏使用了一种最没本事最偏离道理的那种方法！前辈当年在此界钉下了五根钉子，可以说是断绝了这个界面的生机！陈某甚至怀疑接下来的星空大劫，或许都与前辈当年的所作所为有关！然而前辈离开的这九万余年里，世道就不再丧乱，人心就不再诡谲了么？恰恰相反！在灵气日益枯竭的情况下，修士们的争斗更加激烈血腥，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也开始层出不穷！那这样看来，前辈的仇算报了么？你当年行下的那种泼妇手段，除了让这个界面更加堕落，又起到什么作用了？”
“你放肆！”
齐天真君的那一缕意志闻言勃然大怒！
一时间，整个幻境空间都开始剧烈的正常起来。
而身在幻境当中的陈渊，自然也是心神剧震。
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沉默。
虽然只是界主境修士的一缕意志，但在神魂之力这个层面来说，某种程度上甚至要大大强过其法身的！
不过陈渊虽然心神剧震，可表情却一直是老神在在。
眼中，甚至还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