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在名著世界当貔貅 > 664第六百六十四章考验世界8
  过了将近半小时,苏叶合上书本,施施然回到城堡内,就发现气氛古怪。
  仆人们忙碌换摆设的间隙,交头接耳看向仆人房,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小秘密。
  苏叶微微挑眉,喊住一位面熟的男仆,“瓦里安,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心不在焉?”
  瓦里安一愣,忙向他打招呼,“没什么,小姐。”
  “没什么你们不好好干活,在这里交头接耳?”苏叶皱眉看他,“瓦里安,你应该知道明天客人都要到了,客房收拾好了吗?葬礼需要用到的物品准备了吗?”
  瓦里安吓了一跳,“这......应该收拾好了吧?”
  “管家一走,你们就无法无天了,难道也想和吉塔他们一样,被赶出去?”苏叶不悦道。
  “不不不,小姐,是奥利加,她刚刚一回来就大呼小叫,好像和安东起了矛盾,”瓦里安生怕自己也丢了工作,连忙转移矛盾。
  “奥利加?把她和安东一起叫来,你们认真做事,还有不要打扰祖父休息,有人照顾祖父吧?”苏叶吩咐。
  “有的,格温护士一直守在老爷房里,安东去镇上拿订购的商品,奥利加没找到人,和塔吉娜一起去洗衣房了。”
  洗衣房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围起来的院子,有很大的空地可以晾晒衣服。
  明天会有大批客人到来,被单被套,窗帘,沙发套,桌布等,都要换上干净的。
  塔吉娜四人是一等女仆,打扫房间的任务自然是她们的,需要去收晒好的被套等,再铺到房间去。
  苏叶想了想,“那算了,工作要紧,我先回房休息,等会儿管家回来,让他过来见我。”
  “好的,”瓦里安连忙答应。
  回到房间,苏叶换下身上的外出服,穿了一套更加舒适的家居服。
  贵族女性就是这么麻烦,在房间有专门的睡袍,吃饭要穿合乎礼仪的裙装,外出散步换一身轻便的,回来继续换衣服,等到晚膳,更要隆重打扮。
  一天不换个五六七八次,好似见不得人一般。
  苏叶之前偷懒,倒也没人说什么。
  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不能让别人有挑嘴的地方,一切做到尽善尽美,等到她彻底掌控伊戈尔家族,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衣服刚换好,正对着镜子拆卸发卡,顺便梳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
  门外响起敲门声,“请进。”
  尤莉夫人推门进来,见到苏叶动作,立刻上前,接过梳子,轻柔的为她一遍遍疏通头皮。
  刚刚那发型是为了哀悼死去的未婚夫,因此梳得齐整,一丝不苟,头皮一直紧绷着,现在松开舒服多了。
  苏叶抬眸,与镜中的尤莉夫人对视,“瓦利西亚怎么说?”
  尤莉夫人抿抿嘴,表情略微忐忑,“小姐,问清楚了,瓦利西亚一开始确实是为了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但她弟妹很快就好了,反倒是离她家不远的桑塔尔家的孩子,各个病得极重,尤其是最小的那个,还未满一年,药都不敢用。桑塔尔老夫人急疯了,试了很多方法,孩子们的病越来越重。最后不知听谁说起,瓦利西亚是个有本事的,由她照顾的病人都好了。”
  “桑塔尔老夫人抱着试试的心态,求到她面前,瓦利西亚不好拒绝,只能在照顾弟妹的间隙,时常去桑塔尔家帮忙。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瓦利西亚真的有照顾病人的天赋吧,四个孩子竟奇迹般好起来,就连最小的那个都脱离了危险。”
  “桑塔尔老夫人感激极了,送了她一条自己年轻时带过的珍珠项链,桑塔尔先生也奖励她一百卢布。小姐,瓦利西亚这么做确实坏了规矩,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总不能对几个病重的孩子视而不见吧?我已经说她了,下次绝不会再犯,您看能不能原谅她一次?”
  尤莉夫人是真的喜欢瓦利西亚这个勤劳的姑娘,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失去工作。
  苏叶想了想,突然道,“尤莉夫人,你觉得经过这件事,瓦利西亚有机会成为桑塔尔夫人吗?”
  “什么?”尤莉夫人惊讶,随即摇摇头,“应该不可能吧。”
  但苏叶却觉得,可能性很大。
  虽然桑塔尔先生的条件比镇上大多数男人都好,但他已经人到中年,瘸了一条腿,还有四个孩子需要照顾。
  再婚一定会考虑孩子们的处境,势必要找一位能干又愿意照顾孩子们的继母。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年轻姑娘不多,瓦利西亚就是最适合的那个。
  按理来说,瓦利西亚是伊戈尔城堡的女仆,有更好的机会,随便和哪一位男仆结合,都比逐渐年老体衰的桑塔尔强。
  但瓦利西亚的家庭是个大拖累,而她身为长姐,责任心又重。
  要是和年轻小伙子结婚了,两人的月薪只够应付自己的小家,又哪里能照顾娘家。
  嫁给桑塔尔先生就不一样了,桑塔尔先生不需要她创造金钱价值,能帮助母亲照顾好家里几个孩子,就非常好了。
  只要婚前说明,每月给瓦利西亚一笔钱,让她接济娘家,那么两人的婚姻就是各取所需,是不错的结合。
  当然了,这些都是苏叶个人想法,瓦利西亚和桑塔尔是否如此想,还不知道呢。
  或许瓦利西亚更愿意当个老姑娘,像尤莉夫人这般,最后成为女管家,日子过的也很体面。
  只不过,苏叶抬眸看了尤莉夫人一眼,人的选择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可无论怎么选,往往事后都会感到遗憾。
  尤莉夫人不就是如此,她之所以这么照顾瓦利西亚,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尤莉夫人年轻时,也是弟弟妹妹的姐姐,且比瓦利西亚更糟糕的是,她父亲早早去世,只能靠母亲当纺织女工苦苦支撑。
  她也很早出来打零工赚钱,不过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从小跟着母亲去工厂,早早得了肺病。
  好在工厂主不是吝啬鬼,确定姐姐是因吸入过量棉尘,导致得肺病,倒也赔付了一笔看病的钱。
  但那个年代,肺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靠养。
  这样的穷困人家,哪里养得起,姐姐干脆不治了,把钱留下来,要求送妹妹去上一家培训学校的课程。
  姐姐虽然身体不好,脑子却是难得的灵光,知道这笔钱留着,也不过是多吃几块面包,对改善家庭条件没有丝毫用处。
  倒不如让妹妹去学点手艺,之后凭借这门手艺,能找到更轻松安全的活。
  且学到手了,还可以交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可以说,花一份钱,为三个人谋未来。
  培训学校的课程有好几种,一种是编织,类似女工活,学好了可以去一些工厂或者店内谋一份差事。
  但他们一家对工厂环境产生阴影,直接pass掉了。
  第二种是护士,在当时,这绝对是热门职业,且学费极其便宜。
  因为那时候正在打仗,急需一批经过培训的护士上前线,如果答应,就可预知一年的工钱,差不多600卢布,在那个年月,属实高薪了。
  安全回来后,还会被安排到正规的军医院,以后日子不用愁。
  但他们一家商议过后,放弃了,这600卢布虽然多,但尤莉可是要撑起门户的人,她走了,留下苍老的母亲,病重的姐姐,和两个年幼弟妹,真的不会发生意外吗?
  还有一种是打字员,那个学费就贵了,需要培训一整年,期间要学习拼说读写,还需要自己准备打字机,条件允许的话,可以选修一门外语课,比如法语和英语等。
  要是都学会了,也算高级人才了,可直接当秘书或助理。
  尤莉没这个资本,最后选了短期快捷的女仆培训,三个月内,高强度教你整理家务,做饭,泡茶,倒酒,搭配衣服,梳头,照顾孩子等。
  全部学完,可拿到一张结业证明,和女校长的推荐信。
  有了这个,找女仆工作就容易的多。
  尤莉在学习期间,不管多累,每天都坚持回家教导妹妹,等到三个月满,不仅她自己成为合格女仆预备役,妹妹也能做得有模有样,就连弟弟也会了大半。
  女仆和男仆的工作有一部分是重合的,不重合的那部分,等到尤莉正是进入一个贵族家庭,经过仔细观察,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她和弟弟妹妹都有了成为男仆女仆的先决条件,只欠缺一个机会。
  她因有校长的推荐信,很快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两年后,主家一位女仆辞职,需要有人顶上,她立刻推荐了自己的妹妹。
  而当时,她和一个年轻人相恋,对方已经求婚,但结婚就得离开,跟着那人离开这座城市。
  尤莉夫人没有答应,而是陪着妹妹继续当女仆。
  又三年,她的弟弟也长大了,她千方百计打听哪家需要男仆,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但这家人只有母女两个,对外来年轻男性并不放心。
  那位夫人很欣赏尤莉夫人,如果她愿意来给自己当女管家,聘请她弟弟就没问题了。
  就这么的,尤莉夫人带着弟弟跳槽了,再次拒绝了一位爱慕者,那是之前主家的男仆,两人算是分隔两地。
  后面伺候的小姐长大嫁人,男方家有惯用的管家,用不上她,尤莉夫人再次跳槽,来了伊戈尔城堡,一待就是十多年。
  这样的尤莉夫人,对家庭具有相当的责任感,并不为放弃婚姻而后悔,但难免会觉得遗憾。
  因此面对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瓦利西亚,她会偏爱,更不由自主把希望放到她身上,希望她能一辈子不留遗憾。
  而瓦利西亚当初被招进来,可没有像她一样经过女仆课程培训,是尤莉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表示愿意亲自教导。
  而她确实把瓦利西亚教得很好,踏实肯干,勤劳善良。
  但难免的,在相处过程中,尤莉夫人的想法影响到了她,让瓦利西亚向往婚姻生活,可现实条件摆在这里。
  她要么找一个经济上没有负累,甚至能帮助到她的。
  要么干脆一个人独美,自己赚钱养弟弟妹妹。
  当然了,要是瓦利西亚能狠心抛下父母亲人不管,自己赚钱只管自己花,那也能找一个喜欢的小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她显然不是这种人,还颇具有奉献精神。
  所以,苏叶才觉得桑塔尔先生是适合瓦利西亚的,只要双方在婚前协商好,瓦利西亚帮他照顾孩子和母亲,打理旅店生意。
  而桑塔尔先生则每月给她一笔生活费,且不管她把生活费用在哪里。
  那双方一定都会非常满意,生活和谐美满,日子也有盼头。
  这个时代的规矩,男人赚到的钱,包括妻子的嫁妆收益,都要交给丈夫保管,然后每月给妻子一笔家用,根据家庭情况决定多少。
  另外,对妻子大方的,还会在家用之外,再额外支出一笔,作为给妻子的零用钱。
  这笔钱想怎么花都行,通常丈夫是不过问的。
  当然了,也有签订婚前协议,妻子的嫁妆自己管理,丈夫不得染指等等。
  这种例子虽然不多,上流社会倒也不少,毕竟他们所牵扯的利益,动辄十几万,几十万,不事先掰扯清楚,很容易吃亏啊。
  但普通家庭基本按习俗来,丈夫默认管理家庭资金,也默认给家用和零花钱。
  所以只要说清楚,并不会存在矛盾,除非丈夫收入出了问题。
  但像桑塔尔先生这样的,退役津贴不会有问题,存在银行的定期利息也基本安全,剩下的就是旅店收入,即便变少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所以瓦利西亚嫁给他,在金钱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最后还有一点,有了这次孩子们得猩红热,瓦利西亚照顾的经历,想必桑塔尔一家对她非常满意,不然桑塔尔老夫人也不会送珍珠项链,桑塔尔先生还给出一百卢布的报酬。
  当然了,这些都是苏叶的想法,男女双方或许不愿意呢?
  她提醒道,“如果没这方面的想法,那您最好注意下镇上的流言,瓦利西亚那段时间出入桑塔尔家,外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会不会故意扭曲就不知道了。”
  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即便和你没有利益牵扯,也会平白污蔑你。
  何况,镇上也不是没人觊觎桑塔尔夫人的位置,或许会因此仇视瓦利西亚,进而传出难听的话。
  一个镇子就这么大,人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瓦利西亚的家人还在镇上生活呢,名声不好影响会很大。
  尤莉夫人心一凛,“我明白了,我会提醒瓦利西亚和桑塔尔夫人注意的。”
  苏叶点头,又吩咐她注意下面的年轻女仆们,“明天城堡会来许多客人,我不允许不体面的事发生。”
  “明白,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她们,”尤莉夫人立刻保证道。
  “另外,奥利加倾慕安东,我希望您能引导一二,”苏叶假装犹豫着提出要求。
  “安东?”尤莉夫人不自觉皱起眉头,在所有男仆中,她最不喜的就是安东了,整一个浪荡子做派。
  “是的,我听到一些闲话,他......不是个安分的,奥利加是个好姑娘。”
  苏叶的暗示够明显了,尤莉夫人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奥利加不应该和如此不检点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劝阻她的。”
  苏叶摇摇头,“爱情上头的人,很难听得进劝说,只能靠她自己发掘真相,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什么货色,才会幡然醒悟。”
  尤莉夫人毕竟是府里女管家,平时对安东的做派也知道一些,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会和奥列格管家商量好,多多派他外出。”
  果然,安东所谓的遮掩,完全是做无用功。
  他在外面招女支的事,两位管家多多少少都觉察了,但这事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也没做得太过分,又正处多事之秋,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暂时没处理他罢了。
  现在知道苏叶要维护奥利加,自然要把可能害她的源头掐灭。
  事情终于聊完,尤莉夫人也帮她编了个舒服的发型,方才离开。
  一个小时后,管家终于回来了,带来事情办好的消息。
  尼涅儿·根那接到任务,毫不迟疑,立刻着手办理,还让管家给苏叶回话,定然全部办好。
  苏叶很满意,又交代了关于安东的事,吩咐他配合尤莉夫人行动。
  当天的晚餐老伯爵没有出现,苏叶一个人吃完,散步后就回房休息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或许葬礼本就该在悲伤的氛围下进行,第二天很应景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天空雾蒙蒙的,被四处飘散的雨雾遮挡了视线,但却没拦住一辆又一辆马车驶向伊戈尔城堡。
  前面空旷的草地,已经停满马车,每个人从马车里出来,都表情凝重,悲切肃穆。
  苏叶穿着黑色长裙,戴着黑纱帽子,视线隐隐约约注视着他们拙劣的表演。
  可不够拙劣嘛,这些来的人里,有几个是真的为了马特维死而难过的。
  甚至苏叶还看到几人眼中闪过喜悦,并对着苏叶连声安慰,大献殷勤。
  苏叶觉得好笑,难道他们以为,马特维死了,自己就能上位吗?
  她可不会认为这些人是真心爱慕她的,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家世,以及即将继承的庞大遗产。
  但现在还不是公布卡列宁存在的时候,总要等安抚完克罗夫斯基一家后,再公布这则喜讯,让他们知道,自己纯粹是做白日梦。
  苏叶假装哀伤过度,表情木讷看向远方,不愿搭理人。
  女管家尤莉夫人帮忙解释,“我家小姐太痛苦了,她已经两天没怎么说话了,请原谅她的失礼。”
  “我们当然理解,还请伊戈尔小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能永远沉浸在伤心中。”
  这话说的,敢不敢当着克罗夫斯基家人的面再说一遍?
  葬礼还没办呢,你就迫不及待劝慰别人别太伤心了,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苏叶懒得理他们,任由尤莉夫人应付几句,仆人上前带他们进去。
  她自己则一直站在外面迎接客人,半上午时,属于克罗夫斯基家的马车终于到了。
  总共六辆,打头的是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公爵夫人,后面是他的儿女。
  公爵表情沉痛,对着苏叶说了几句安慰话,就带着人进去了。
  后面则是克罗夫斯基子爵和马特维的母亲克罗夫斯基夫人,以及马特维姐姐艾扎丽·克罗夫耶娜·莫雷特。
  艾扎丽是个温柔秀丽的姑娘,和她长相刻薄的母亲完全不一样,但此时看向苏叶的目光,不同以往和善,反倒带着几分审视和不喜。
  克罗夫斯基子爵和克罗夫斯基夫人同样面色严肃哀痛,眼神锐意,似有责怪。
  他们似乎把马特维的死因,一部分怪罪到苏叶身上了。
  苏叶可不会怕他们,脸色也很不好,冷冷淡淡道,“祖父被气病后,一直在卧床休养,请恕他不能来接待您们了。”
  难道这一切的悲剧,不是你们孙子/儿子/弟弟的错吗?
  要不是他招惹女人,还扫不清尾巴,会发生这种事?
  三人表情一窒,没想到苏叶竟然这么理直气壮,甚至隐隐还有责怪的意思。
  可似乎她的责怪也有道理,伊戈尔伯爵都被气病了,她不该生气吗?
  克罗夫斯基夫人表情不善,就要开口讲话,不过又被苏叶堵回去了。
  “但祖父对马特维的死,非常关注,请了卡列宁先生前来帮忙调查。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我想你们听过他的事迹。”
  苏叶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她全然不关心。
  这是一个女人被未婚夫背叛后,正常反应。
  未婚夫死了虽然伤心,可他是死在情人手里的,这份伤心明显打了折扣。
  何况对方祖父还拖着病体出面,找人处理此事,那么一个年轻的女郎,只顾自己心情,就说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三人都不好说出责怪的话,只能憋闷在心里。
  半响,克罗夫斯基子爵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少了那份责怪,“那他可有找到线索?”
  克罗夫斯基夫人闻言,也死死看过来。
  “有吧,他下午到,”苏叶转头看向天空,任由雨水穿透薄纱,打在她脸上,声音缥缈没有着落点,“你们届时可以询问他。”
  三人终于没话说了,互相搀扶着往里走。
  看吧,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她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对方自然而然会妥协。
  而克罗夫斯基子爵这个亲祖父都妥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
  后面的人也悄无声息跟进去,各自和苏叶点头,算是打招呼。
  客厅里,克罗夫斯基公爵看到几人表情,就知道先声夺人这一招没用了,不由沉思。
  其他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仆人穿梭其中,为他们上茶水点心。
  一上午就在接待来宾中度过,快中午时,列夫捷特大主教终于到了。
  他是当年为马特维洗礼的主教,也是马特维的教父,由他亲自主持马特维的入殓仪式,以及葬礼在哪个教堂举行,是仪式结束后,送到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安葬,还是现在直接运过去,在当地选一个合适的教堂再举办仪式?
  这些都是有讲究的,需要列夫捷特大主教拿主意,也需要和克罗夫斯基一家人商量。
  他原本在欧洲度假,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此时满脸灰尘,饥肠辘辘。
  这样商量正事很失礼,因此把商量时间挪到午膳后。
  下午两点,男人们聚集到伊戈尔伯爵房内商量,女眷们则各自回客房休息。
  苏叶一直待在起居室,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从楼上传来的争吵声,说明葬礼举办地点没达成统一,互相争论激烈。
  苏叶不在意这个,只让男仆每隔十五分钟过来汇报一次结果,主要是不能气到病重的伊戈尔伯爵,其他一点都不重要。
  下午四点,争吵似乎结束了,以列夫捷特大主教获胜而告终,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
  葬礼必须尽快举行,之后灵柩会用灵车运往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
  葬礼仪式地点,选在波多利斯克市的索菲亚大教堂,由伊戈尔家族负责筹备。
  按照大主教的说法,马特维惨死在这里,需要对他的灵魂进行安抚,并用葬礼的仪式牵引灵魂进入天堂,在其他地方办葬礼,无法安魂。
  至于为什么是索菲亚大教堂,而不是小镇上的康米修斯教堂,那自然是索菲亚大教堂建立至今有六百年历史,安放过无数英灵,还保存着圣骑士洗礼的池子,是安抚灵魂的绝佳场所。
  总之一顿似真似假的忽悠,定下了此事。
  而伊戈尔家要为此花费近一万卢布,举办此次葬礼。
  这个钱苏叶懒得争,但他们也休想看苏叶好说话,就得寸进尺。
  讨论结束后,众人终于有空闲喝下午茶,恰好此时,外面响起马蹄声。
  苏叶起身迎客,看了眼时间,卡得非常好。
  说好4点半抵达,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等到分钟指向6时,马蹄已近在眼前,那个男人翻身下马。
  雨水打湿了他黑色头发,露出俊俏的五官,湿气淡化了那寒冰一样的冷硬,多了一抹难见的温柔。
  他在苏叶面前稍稍停顿,皱眉看了她微湿的裙子一眼,抿唇没说什么,点下头径直进去了。
  先去和客人们打声照顾,单独叫走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克罗夫斯基子爵,一起去了伯爵房间。
  众人明白,他这是找到了答案,正要给出一个结果呢,不由轻声议论起来。
  克罗夫斯基母女显得很焦急,想跟上去,但被卡列宁礼貌阻止了。
  他走到待客室门口,和苏叶察觉而过,一闪而逝的松香味,钻入苏叶鼻尖,带着清透的凉意,直击心脏。
  苏叶转身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摁了摁额头,“我有点不舒服,塔吉娜,扶我回房休息会儿。”
  塔吉娜连忙上来扶着她走向另外一边的楼梯间,从这里去她房间最近,不需要绕弯。
  回房后,立刻打发塔吉娜离开,进入书房后,推开一扇木制书架。
  这栋城堡里有密道,还不止一条,其中书房这一条,就是通往二楼三间卧室的,老伯爵正好住在其中一间。
  她悄悄进去,下楼左拐,停在密道口,轻声拨动圆形装饰,房间里的声音顿时清晰传来。
  “伊戈尔伯爵,您交代的任务,我已经查清楚一半,事关重大,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还请三位听我说完,之后的一切由您们决定!”卡列宁冷静又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冒雨赶路的清凉和沙哑,生生显出几分性感。
  但在场的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份冷淡风情,都在等候他接下来的话。
  卡列宁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不急不缓讲起,“克罗夫斯基先生年轻有为,大学时就加入了自由组建的政党,这虽然是个学生组织,但已形成一定规模。克罗夫斯基先生进入后立即成为核心成员,并和志同道合的同僚一起,策划了几次示威游行。”
  “什么?不可能!”克罗夫斯基子爵没想到,自己一向放荡不羁的孙子,会是反封建帝制的积极分子,简直难以置信。
  但卡列宁话虽说的保守,可在场的哪个不了解政治,当即和前几年那几次示威游行集合起来,生生打了个冷颤。
  别说他们了,苏叶也很惊讶啊,没想到自己以为的花花公子,居然藏得这么深,看来她还是太武断了,人是复杂的,谁也不知道别人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卡列宁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然而这个组织注定得不到更多支持,并面临全方位打压,其中核心成员,好几个都出事了。克罗夫斯基先生侥幸逃脱,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开始加入各种小团体,对外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看呀,我就这么花心又浅薄的人,看到什么有趣都喜欢,但都是玩玩而已。
  介于他大贵族出生,还是子爵继承人,加上一直以来,风流成性的名声,这番做派还真成功蒙混过去。
  “之后两年,克罗夫斯基先生确实沉迷美色和玩乐,彻底与之前政治团体划清界限,也从未参加过活动。但不知不觉间,他加入了许多隐秘团体,其中就有专门培养情报人员的。他是误入,但他的资质不错,加上完美的身份遮掩,让他非常适合获取情报。”
  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闻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卡列宁看他们一眼,“没错,他加入的那个团体,虽都是俄国人,可资金来源却是奥匈帝国某个慈善组织。”
  两人呼吸一窒,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们家族中人,竟然出了叛徒!
  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两人简直无法呼吸,仿佛已经看到克罗夫斯基落败的结局。
  “那位对他动手的波利娜,是组织成员之一,被安排当过他几个月的情人。她动手,并非感情因素,而是......觉察了克罗夫斯基的背叛行为,正在清剿叛徒!”卡列宁一锤定音。
  说起来,克罗夫斯基虽然有一长串的问题,但在爱国这点上,是毫无瑕疵的。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组织是国外势力投资,毕竟全都是俄国人。
  而且他被委派的任务,其实和政党斗争有关,从这个党派套消息,送到另外一党手里。
  这纯粹就是政治斗争,并没有要求偷盗本国情报,卖到国外的行为,他自然而然没意识到,这其实是奥匈帝国的离间计之一,因为做的实在太隐蔽了。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那些正统的俄国贵族,做的比他们还明显,恨不得互相争斗激烈化,常态化,好从中谋利。
  他们做的事,和人家相比,简直是小儿科,也怪不马特维发现不了。
  且在此过程中,他通过某些情报,给克罗夫斯基家族谋了不少好处,那些人也没说什么。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时间长了,克罗夫斯基还是觉察了他们的不对劲,通过长时间观察和研究,终于发现真相,知道自己被骗后,他第一反应不是报上去一网打尽,而是怎么利用他们抓住背后的尾巴。
  那些人没想过,一个花花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城府,完全被他骗过去。
  “我怀疑,落到克罗夫斯基先生手里的线索,是一份间谍名单,其中不仅包含了他们那个组织,还有其他组的。”
  间谍和间谍之间互相安插内线太正常了,他们既合作又敌对,还会抢夺对方成果。
  因此这个组织有其他间谍组的人员名单也说的过去,即便没有,也肯定抓到了后面的线头,能把隐藏在奥匈帝国的间谍势力全部牵扯进来。
  “可惜,克罗夫斯基先生的行动被间谍们觉察,对他进行了清剿,”只不过那份名单似乎没拿回去,不然他们也不会节外生枝,故意陷害伊戈尔小姐。
  估计是以为克罗夫斯基把东西给了她吧。
  卡列宁表情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真的没有吗?
  苏叶也很意外呢,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结果,看来得尽快解决那枚图章的含义,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不过这到真是个拿捏克罗夫斯基一家的好把柄,他们肯定不愿意马特维帮国外间谍做过事的消息泄露出去。
  唔,卡列宁可真是她的好帮手,一下子就解决了她的大难题。
  接下来,就是该思考,怎么不动声色解开那图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