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豫到底是没把心里话直接同周临渊说出来。
  他说得委婉:“姑娘家嘛,有话好说,不好说的话,低头哄一哄就是了。”
  周临渊瞧了顾豫一眼。
  顾豫预感不妙,指着赈灾处临时搭建的一溜帐篷,说:“三爷,我出去看看灾民安置得怎么样了。”
  他就跟大耗子脚底抹油一般,离开了周临渊的帐子。
  这事真不是顾豫偏袒虞冷月,虞冷月和雪书主仆两个,瞧着性格就是好相处的。
  想来也没有什么错处。
  他家三爷,不是什么坏人。
  必然也没什么坏心。
  只是人在高位,头颅自然也是高的,这本没什么,周府郎君自然该有他的威仪和傲气。
  偏偏虞冷月不吃那一套。
  这可就不成了。
  若三爷真想跟女掌柜的好,万不能常常冷着。
  当手下的,都会对主子的冷漠寒心,何况是枕边人。
  周临渊也并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出了帐子,带上面巾,去灾民帐子巡查。
  这回同来的,还有别部的官员,其中有一位盛大人住在他隔壁帐子。
  虽然他们俩品级一样,但盛大人年纪比他大了接近三十岁,再过几年都能致仕了。
  这位盛大人,带着妻子一同来的。
  看得出来,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形影不离。
  周临渊到灾民帐子处时,盛大人正亲自听灾民陈情,他的妻子则在给灾民分粥。
  夫妻俩中途歇息的功夫,碰了个面,相互了解彼此那头的状况。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拌起嘴来。
  盛夫人虽说顾全大局,没和盛大人吵起来,但脸却冷了下来。
  盛大人连忙扫视左右,见没有同僚和灾民看见,便低声去哄。
  到底是要紧关头,盛夫人很快就与盛大人和和气气地说着话。
  盛大人也就放下心,喝了些水,略歇息片刻,再继续去听灾民陈情。
  忙了一夜的同僚,熬红了眼,见此温馨一幕,走到盛大人身边,稍作调侃:“想不到盛大人还是个妻管严。”
  盛大人讪笑:“夫妻同体,不能事事斤斤计较。总得有一个人下得了脸,夫人陪我来赈灾已经劳苦,若还给她气受,回了家中,老母亲也要怪罪。”
  都是有家室的人,那位同僚点头附和:“可不是么,好好过日子就得这样。”
  灾情虽说好转了不少,大部分人都没了性命之忧,灾民的安置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两人闲聊不过几句,便各司其职去了。
  周临渊听罢,亦在灾民帐前,亲笔记录他们口述的灾情。
  一直到二月底,迎春花都冒头了,周临渊才回京述职。
  朝中给他们这一批赈灾去的官员放了几日假。
  周临渊只回家沐浴一番,薰了草药除去病气,便准备出府。
  陈嬷嬷听说他才回来又要走,赶忙抽空过去同他禀报了婚事的情况:“大体都妥了,若是三爷想从速,三月底就能去姑娘家提亲……合八字的道士也找好了,不论什么八字,肯定合得来。”
  只要小娘子家同意,最快两个月就能把人娶回家了。
  陈嬷嬷高兴,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譬如新太太进门,院子怎么改,新房怎么布置。
  甚至连孩子的屋子、奶娘,她都想好了。
  “大兴的奶娘多,我在那里还认识几个老姐妹,三爷要不嫌弃,这事也交给我。”
  周临渊闻言,唇角淡淡勾起。
  忽又想起盛大人和盛夫人拌嘴、和好的场景。
  那才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他同虞冷月,两个月以后,也是要一起过日子的。
  罢了。
  他先去见她吧。
  周临渊换了一身衣裳,去茶铺里见了虞冷月。
  一见面,他就邀她:“伶娘,我们去骑马。”
  虞冷月愣眼看着周临渊。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的气居然就消了?
  她走过去,勾着他的腰封把玩,轻哼一声:“没诚意。”
  周临渊把她抱到腿上,低声问:“怎么才是有诚意?”
  虞冷月搂着他脖子,没说话。
  一双眼却缓缓眨着,微微泛起笑意,像春水里激荡起的涟漪。
  周临渊想起上次在宝河庄,带她骑马去小柴屋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骑马,因为紧张,双腿内侧磨狠了。
  她衣裳底下的皮肤娇嫩,后来……他亲眼看过,白皙的肌肤,红得吓人。
  他往下伸手,又渐渐探了上去,轻轻揉了揉,问她:“那会儿疼吗?”
  虞冷月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时候,蹙了眉问:“你说呢?”
  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她,这样熟悉动人的触感,让他喉咙干涩。
  周临渊嗓音越发低沉:“还会疼的,你怕吗?”
  虞冷月受惊似的,抿了抿唇角,天真地问:“有多疼?”附耳跟他窃窃私语:“比……还疼吗?”
  周临渊眸色幽暗,轻启薄唇,与她耳鬓厮磨:“你都试试不就知道了。”
  虞冷月笑了笑,明眸双眸水波潋滟。
  周临渊分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另一只手还在那里,他食指微曲,轻轻拨了一下,然后越进越深。
  虞冷月和周临渊当天就收拾了行囊,出发去骑马。
  铺子里有雪书盯着,又另雇了人,也不再熬汤饮,少了她也不打紧。
  期间,林青荣来了一趟。
  来找虞冷月的。
  雪书先是含糊地说:“她有事出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青荣哥哥,你有什么事先同我说,等她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林青荣神色凝重道:“我在这里等她。”
  雪书再次追问。
  林青荣才说:“韩三姑进京了。”
  雪书怔忪在原地,拧眉道:“什么?她进京了?”
  林青荣点了点头,说:“他们夫妻俩都来了。”
  韩三姑一家可没有什么积蓄,别说是进京,坐船的钱都未必有。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她俩的去向。
  韩家哪里来的钱进京?为什么会进京?谁指点了他们夫妻?
  雪书的脸色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