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地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
  清冷的眉眼微低,睨着虞冷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虞冷月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
  周临渊也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仍旧单手立缰,问:“不是说,想学骑马?我教你。”
  嗓音倒听不出恼,甚至有些温和。
  她难道不知道吗。
  他这时候还能温柔?
  分明是有意先诱哄她过去。
  偏偏她身上的骨头也是带刺儿的。
  虞冷月抿着唇,轻轻笑了笑,伸出手,说:“好啊。”
  周临渊下马,扶着虞冷月的腰,让她踩上马镫,在她耳边告诉她怎么上马。
  马太高,她也不会骑马。
  虞冷月是有些怕的。
  周临渊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嗓音清冷又低沉:“别怕。”
  虞冷月踩上马镫,按照他说的法子,踮起脚尖,借力跃上去。
  她力道把握得不好,但是有周临渊在,他托了一下她的臀,将她送上了马背。
  两人许久未见,也没有肌肤之亲。
  已经生出些陌生感。
  那大掌方才隔着衣服贴着她的时候,她后背就酥麻了一些,连耳廓都有些奇怪的感觉。
  “坐好没?”
  周临渊跟马拉开距离,微抬下颌,以至于虽在低处,仍然不必低头,可以近乎平视地看着马背上的虞冷月。
  虞冷月看着他微抬的下颌,点了点头,让出一只马镫给他踩。
  周临渊这才上马,坐在虞冷月身后,双手握着缰绳,将她整个地笼在怀中。
  他一挥手,拂顺了身上雪白的狐毛大氅,便驾着马,向寥廓远方驰骋。
  坐在马背上,人都飞腾着似的。
  虞冷月惊呼一声,紧紧抓住周临渊的袖子,贴着他的胸膛。
  周临渊分出一只手,环着她的腰。
  虞冷月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不知骑了多远,已经渐渐不见人烟,人迹罕至。
  马蹄陷在厚厚雪里,周临渊也放慢了速度。
  北风起,枯枝摇晃,雪屑四散,吹落到虞冷月的面颊、脖颈,冷得她一哆嗦。
  她伸出左右两根手指头,勾住周临渊身上的狐毛大氅,多裹着点儿自己。
  周临渊低眉看着她这样的小动作,在她耳畔问:“冷?”
  虞冷月鼻尖微皱,轻哼:“难不成还热?”
  那大氅,将两人包裹在温暖隐秘的地方。
  暗处,周临渊的手,往上挪了挪,嗓音也沉了下来:“……冷到要在个男人身上贴着取暖?”
  这样罕见人烟的地方,凭他怎么放肆。
  他也好似很有兴致耐心把玩,先是轻轻一捏,然后力道渐重。
  不用回头,也晓得背后那双深黑眼眸,肯定发冷。
  虞冷月身上难受,拿胳膊撞了他一下,想挣扎开,冷笑说:“彼此彼此,顾郎在那美人堆里,想必也是取了不少暖的。”
  到底是没挣扎开,反倒惹得周临渊有点儿发狠。
  他哼笑一声,问:“伶娘,你在跟我赌气?”
  谁稀罕跟他赌气。
  虞冷月蹙眉道:“离远点,你身上有别人的香粉味儿,我不喜欢。”又十分嫌恶地说:“难闻死了。”
  周临渊只是略松了手,语气也好了些,缓缓地道:“都是家族里的女眷。”
  虞冷月阴阳怪气地笑道:“原来是远房表姐表妹,青梅竹马呀。”
  她的脾气发作起来,浑身长刺似的,摸不得。
  周临渊也学会了顺毛:“哪有你身上暖。”
  他闭着眼,低头在她温暖的颈窝里痴迷地吸了一口气。
  这样久违的亲昵,好像回到了明苑。
  他好像也变得会疼人了些,都知道哄她了。
  虞冷月抿了抿唇角,身体也软了些。
  周临渊开始不管不顾地亲她,发顶,耳垂,脖颈。
  人一旦放纵起来,便是一步步沉沦的过程。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无耻,像个登徒子。
  耳边全是他喷过来的温热气息。
  虞冷月都感觉不到冷了。
  但那醋味儿,还没散去,周临渊眼睫半敛,又揉回那里,声音沙哑地问:“这里也靠着他了?”
  虞冷月实话实说:“靠了。”
  都是女孩儿家的,有点儿亲密挨蹭怎么了。
  话音刚落,周临渊忽然停了动作。
  他拽着缰绳,继续往前奔驰。
  虞冷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到底要去哪里?”
  周临渊冷声说:“找个地方让你闻仔细,我身上有没有香粉味。”
  虞冷月瞪大了眼睛。
  这荒郊野岭的,他想干什么!
  疯了吗!
  周临渊带着虞冷月去了宝河庄上一处隐秘的柴屋。
  往年冬天过来打猎,有时不回别院,就会在这里暂歇。
  近些年周家人都爱去骑射场或者草原玩儿,柴屋很久没人来了。
  但这回来庄事宜,是周临渊的人在安排,底下人都谨小慎微,生怕出差错,连这处也简单收拾过了。
  柴屋里面有水、火折子,干净的粗布铺被和碗筷之类。
  外面堆了些木柴,但被雪盖着,早就湿了,不大好用。
  周临渊带着虞冷月下马,把马拴在外面。
  他扣着她的手腕,像拽着带枷锁的犯人,一点点把她往柴屋里面拖。
  虞冷月是上磨的驴,抱着柴屋外的一根树,不肯进去,抗拒地说:“我不去,里面肯定很不干净。”
  这时候还由得她说不去了?
  周临渊立在树边,星眸凝着一层冰雪似的,审视着她,一言不发。
  他缓步走到她跟前。
  虞冷月就地捞起一把雪,往周临渊眼睛上撒。
  他像是早知道似的,挽着大氅一挥,那雪一点都没撒到他眼上。
  反倒有一些反喷回了虞冷月的嘴巴里。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苦皱着脸,“呸呸”吐出嘴巴里的雪。
  周临渊就在这时候,把人横抱起来,往柴屋里大步走去。
  这样的野外,虞冷月都不敢乱叫。
  万一引来野兽,只怕正好做了它们的盘中餐。
  因此只是闷哼,在周临渊怀里骂骂咧咧。
  周临渊冷瞥她一眼,不以为意。
  他抬脚勾开柴屋的门,一进门,又一脚把门踢上,转个身,正对着柴门,低头看着怀里的虞冷月,抬下颌示意她把门栓弄上。
  虞冷月摇头。
  原来他还知道羞,还知道担心可能会被人看到。
  她以为他不怕的。
  周临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直奔床铺。
  根本没所谓。
  虞冷月急了,喊道:“我关,我关。”
  她奋力伸出胳膊,弄了一下门栓,幸好一拨就插上了,因为他直接忽略了她说的话,脚步一点都没停下,仍旧径直往床铺那边走去。
  周临渊把人放在床铺上,慢条斯理解下狐毛大氅,铺陈在上面,淡淡道:“躺上去。”
  当然是他的大氅干净又舒服。
  虞冷月坐了上去,怕给他踩脏了,蹬掉了鞋。
  周临渊一把捉住她的脚腕,一拽。
  她整个人都被迫躺下了,脑袋还磕了一下。
  幸好大氅够软,磕得那一下,倒也不算很痛,她还是捂着后脑勺,骂了一句:“顾则言,你是不是有病。”
  周临渊勾着唇角笑,却不是真的在笑。
  下一刻,他就直接撕了虞冷月的衣裳。
  让她看看,他是不是有病。
  腿上一凉,虞冷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冷嘶一声,对上那双眼,才知道事态比她想的更严重。
  ……
  虞冷月只觉得自己大约是脑子糊涂了,才会以为他懂得哄人了。
  她被迫闻遍他全身,被迫确认了:“……没有,你身上没有香粉味儿,哪里都没有。”
  周临渊没有放过她,步步紧逼:“还有哪里往他身上靠了的?”
  虞冷月又痒又难受,只得服软,主动告诉他真相:“……是个姑娘,她是个姑娘,不是男人。”
  形势比人强。
  末了,她还要夸他一句:“……则言,你真是越发威武了。”
  再撒娇:“想你,这些日子,想你想得紧。偏你不来看我。”
  松柏之上,雪屑抖落。
  柴屋里一声不咸不淡、半真半假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