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还是活,选一个。”
侧脸苍白的青年，微微垂着琥珀色的眼睛，猩红的薄唇浅淡勾着。
他站在逆光的洞口,一半身体落在光亮里,一半身影被阴影吞没。
光影以他高挺的鼻梁为界限，五官轮廓投下的深浅阴影，将青年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淡漠映衬的淋漓尽致。
他不关心任何人的生死，不在日升月落,亦不在意这片星域是毁灭或是新生。
他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死还是活，对异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对青年更不存在半点意义。
两百多名异种,看着地上的尸体,血腥味在空气里开始蔓延,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青年等了一分钟，随后自顾自的点头。
他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消失在洞口。
嘭！
又一名异种平白爆炸,脖颈以上的脑袋像是西瓜，毫无预兆的炸裂开,红红白白的液体碎肉,飞溅了旁边的异种一头一脸。
那被淋了满脸血的异种,睁大了眼睛，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啪嗒。
无头尸体软软倒地，落到一双黑色短靴面前。
是青年！
他站在尸体面前，看都没看脚下的无头尸一眼，淡淡的说：“下一个。”
唰。
所有的异种条件反射的退开，并摆出攻击姿态。
青年抬头,神色冷淡的扫视一圈，宛如猎人挑选羊圈里的羔羊。
狗头心头胆寒，背心冷汗狂冒。
“呼”，一声轻响。
下个瞬间，青年身影再次消失。
狗头头皮一紧，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以更快的速度撤出这间洞室。
“咦？”轻咦声就在狗头耳边响起，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他之间站立的地方，“速度倒是快。”
狗头脸唰的就白了，双手不受控制的变幻成兽爪。
敖淡淡的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反手五指一屈指，离他最近的一名异种唰的就落到他手上。
狗头这次看清楚了，青年的五指间泛出点点金光，那金光快若闪电，直接就把人吸附过去。
接着，金光笼罩人的脑袋——精神屏蔽。
嘭！
第三只异种头颅爆炸。
狗头骇然，青年对精神的操控，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他竟能直接把精神屏蔽缩小到只笼罩脑袋，在罩住的瞬间，重压增加到恐怖的地步。
脆弱的人脑，自然受不住重力的挤压。
后果就是——头颅爆炸！
第三具尸体在青年脚边倒下，这一次他的指腹间不小心沾染到点滴血迹。
众人就见他微微皱眉，随后摸出张帕子，张着修长的五指，一根一根的擦过去。
他动作优雅，擦拭的极认
真，嘴上却在说：“你们自己了断，省的我动手。”
眼睑一撩，深邃的琥珀色秾丽如傍晚的火烧云，极致的热烈颜色，可青年的眉目，却是极致的冷酷。
矛盾且夺人心魄。
“你……”有异种大着胆子问，“你杀光所有异种，攻击潮来临，你自己就是最强大的畸变怪物。”
敖擦干净了手，雪白的帕子飘落：“这用不着你们操心。”
有异种附和：“你一样会畸变，越是强大就越畸变的快，天堂上的姜乔知道吗？她知道你会是她最大的敌人吗？”
死到临头，打不过也抗争不过，但这些异种仍要逞几句嘴炮。
然，这丝毫动摇不了青年。
他连话都懒得说了，这下手都没动，说这话的异种嘭的一下，脑袋爆炸。
血色的雾霎时弥漫开，整个洞室里都是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一下，没人敢开口了。
青年漫步走出血雾的范围，他所过之处，左右两边的爆头声不绝于耳。
没人能逃掉，亦没人打得过敖。
神级返祖的血脉，没人知道是怎么产生的，亦没有神级返祖者活到成年。
青年是唯一一个！
他不仅活到了成年，还成了长寿种，即便是畸变值高达99%，无限逼近完全畸变，他也活了下来。
现在的敖，虽然畸变值还是高，可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杀死这些异种，对他来说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哒。
当敖站到距离狗头一丈远的地方，军靴顿住。
狗头眼皮一跳，敏锐捕捉到敖的指尖动了动，一点金光乍现。
“姜乔！”情急之下，狗头大声喊出姜乔的名字。
敖的指尖一顿，停住了。
狗头喘了口气，冷汗顺着眉骨浸进眼睛里，刺激的眼睛酸涩难当，可他不敢抬手擦拭。
他飞快说：“我在天堂上有十二株原始种植物，挂了我的名字牌的，还缴了三个月管理费。”
“我和姜乔之间还是交易存续期，你杀了我，姜乔就是违约。”
这说话其实很荒谬，毕竟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异种，对姜乔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
但出奇的，青年居然当真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狗头赶紧擦了把额头：“种植合约期间，如果我那十二株原始植物失去主人，天堂管理上也会很难处理吧。”
闻言，敖看了狗头一眼，忽的转脚慢吞吞就走出了防空洞。
哒哒哒哒哒。
一众异种听着脚步声由近即远，最后消失不见，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
洞室里，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还摆在那里，碎肉碎骨和鲜血，在密闭的地下空间里蔓延，空气腥臭到作呕。
这些无所谓生死的异种们，此时此刻看着无头尸体，竟也心头胆寒。
狗头双腿软得厉害，他看看尸体又看看异种们。
起先，这些人都还一脸无所谓，各个暗声异心，可眼下却像一窝吓坏了的鹌鹑，焉头耷耳的。
“嗤，”狗头讥诮的笑了声，“死还是活，你们不是不在意吗？刚才倒是和对方硬刚啊？”
有异种愤恨咬牙：“狗头，我们总没像你摇尾乞怜。”
狗头嗤笑，他站直了身：“摇尾乞怜又如何？你们找死我可不想死。”
他在天堂上有十二株原始植物，他还有恢复人类情感的希望。
未来是有希望的，所以他为什么要作死？
他看了众人一圈，扬起下颌还有些傲然的说：“愿你们撑到最后不摇尾乞怜。”
话罢，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姜乔！
地表。
华夏城上百米的城墙垛上，背影颀长而单薄的青年站在最高处。
寒风肆意，吹动他额前碎发，斜长的眉之下，琥珀色的双瞳，沉静的像结冰的湖面。
他的黑色衬衣下摆，被风吹的打卷，隐约露出一点冷玉脂般的白。
“为什么不杀完？”一道同样修长的身影，从青年脚下的影子里站出来。
两人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是畸变的意识——龙。
敖目光远眺：“为什么要杀完？”
龙和他眺望一处：“不杀完异种，攻击潮之时，他们就会成为黑星强大的畸变怪，会成为姜乔的敌人。”
语气缓了缓，他又说：“姜乔对付起来会很头疼。”
敖脸上没什么表情：“强大的畸变怪？有我们强大吗？”
毋庸置疑，整个黑星若论强大，无疑是青年。
不管是正常人还是畸变成怪物，他都绝对是食物链顶端。
龙没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敖才说：“不杀完异种，威慑就够了，剩下的留给姜乔，她手上的原始种植物和食物，也许能扼制畸变。”
“如果扼制成功，那些异种将成为她最大的助力。”
这是敖早就考虑过的，甚至在下手时，挑选的都是刺头的、难缠的、攻击力还不怎么样的异种。
真正会对姜乔有用的异种，他是一个都没动。
那只狗头异种，是所有异种里，少数脑子清醒，且还智商比较高的。
敖相信，剩下的异种会识趣的。
这些弯弯道道的小心思，敖没有说的很明白，但龙稍微一沉心神，就全明白了。
两道一模一样的人影，站在城墙垛的最高处，身后是呼卷的寒风，身前是看不到尽头的焦黑荒原。
在这灰暗的天地之间，天堂浮岛的虚影，在飘动的云雾间若隐若现。
敖微微抬头，注视着天堂，良久都一动不动。
他站的像一尊雕塑，不晓得站了多久。
忽的，龙的身影消失，影子重新回落到脚下，拉成斜长的一条黑色窄
线。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龙的声音直接在风里响起。
敖想了想：“两个月不到……”
他再看天堂，忽的眉心就生出微末的躁意来。
他又问：“那些寻种先锋队，上次穿过了陨石群，他们现在到哪了？”
这话像是在问龙，可又像是在问自己。
自从上次陨石群后，他就再感知不到那一群人。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他对华夏人的感知，自姜乔出现后，就开始逐渐增强。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敖垂眸：“他们……会来找姜乔吗？”
她那样期盼找到同胞，即便找到的是一具具林立的枯骨，她也舍不得将之安葬。
连幽灵那群血脉不纯的潜龙，她都平等视之，还因为开心了很长段时间。
如果那些人不来找她，或者说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这片星域，敖不清楚，得知这一切的姜乔，会不会崩溃。
龙没有回答，或许青年自己也没有答案。
唯有呼呼的寒风在肆意的吹。
炼狱黑星的冬天，要来了。
@
联邦的人要疯了。
星网上也疯狂了。
【原始植物！卧木曹！惊现原始植物！】
【上图.jpg，在xx星球上出现的原始种植物，据说是从一商贸公司手里，用能量条高价买到的。】
【什么商贸公司这么牛逼？一看这图就是假的，哪里有原始种植物绿的这么油亮的？】
【@种植协会，@德鲁伊教授，快来鉴定真假。】
【种植协会方术：@德鲁伊教授，据我所知，这像是一种叫向日葵的原始种植物，好像会开花。】
【德鲁伊教授：确实是向日葵，是真的原始种植物，请问这株原始种植物的来源？】
【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真的是原始种植物！】
【楼主楼主快说说是哪家商贸公司，倾家荡产我也要去买一株！】
【同求+1】
【+10000000】
……
整个星网炸了！
那平平无奇的帖子，在一瞬间就空降热搜，所有人都在找楼主。
宇宙某处，骷髅堡垒星盗团。
竹贰：“哈哈哈哈，急死他们！”
林幽得意的扬起下巴：“确实要急死他们，就在刚才不到五分钟时间，攻击这个帖子的，企图从帖子寻找我们坐标的木马，已经有上百次了。”
她自信的敲着堡垒里的专用光脑：“乔姐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摸到我们的坐标。”
姜乔微笑：“做得很好，再接再厉，争取把联邦的水搅的更浑。”
一听这话，林幽眼睛放光：“绝对幸不辱命。”
说完这话，她又埋头操作起来。
竹贰啧啧几声，朝林
幽比了个大拇指：“联邦赏金前五的通缉犯牛逼！”
林幽轻哼一声()，低头看光屏?()_[(()，忽的惊咦了声。
“乔姐，”她指着其中一个信息，“有个叫方术的人一直在给你的种花兔马甲发信息，刚才又发了。”
姜乔将自己的光脑给林幽加固，一些账号信息是能看到的。
不过，林幽有分寸，不该看的绝对不去翻。
她是有操守的星际黑客！
姜乔点开信息，一连二三十条信息弹了出来。
【方术：大佬大佬，那株向日葵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方术：种花兔先生，你在不在？联邦出现原始种植物了。】
【方术：qaq大佬，你理理我啊，理理小老头子。】
……
姜乔一目十行看下来：“不用管。”
她和种植协会，只有冰冷的交易，没有温暖的人情。
林幽哦一声，发现帖子挂在热搜上，不需要她再维护，只需要适当的带节奏即可。
如此造势了三天，原始种向日葵的热度减弱了。
军部官号突然冒出来，转发了帖子，并表示可以为帖子的真实性证明。
更为重要的是，军部发了一则十秒钟的视频。
【军部：这是我部军人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炼狱黑星冒死拍到的当地视频，真实性100%。】
十秒钟的视频，正是从姜清曼交上去的任务报告里截取下来的。
无数星网上的联邦公民，甫一点开视频，一座复古瑰丽的地下城映入视野。
大片的木质结构房屋，蜿蜒的屋脊，对称的宽阔街道，宛如棋盘一般，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细。
那是一种只有底蕴深厚的历史文明，才能建造出来的城池。
地下城池的剪影一闪而逝，画面陡然昏暗起来。
在第六秒钟，光线一下亮了。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原始种植物！
生长在地下城墙根的原始种植物，一丛丛一簇簇，绿的五颜六色，夺人眼球。
不是一株，不是一棵。
没有长的细细弱弱，没有长的枯黄不堪，也没有长的病歪歪。
而是，健康的、茁壮的、主根粗壮的原始种植物！
虽然没谁能认出来，但所有看到视频的联邦公民，都能百分之百确定。
——原始种植物！
——那就是原始种植物！
十秒一到，视频画面倏地就暗掉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短暂的就像是，刚才看到的地下城池，以及墙根的原始种植物都是幻觉一般。
那一刻，星网上的无数人，将军部发出来的这段十秒视频，反复看了不下十次。
有人甚至每一帧每一帧的慢下来分析。
【视频保真，内容保真。】
【所以，那座从未见过的城池是真的，原始种植物也是真的？
()】
【啊啊啊啊啊真的！真的全都是原始种植物！】
【刚才军部说这是哪来着？炼狱黑星？炼狱黑星！】
【卧木曹！那些流放的高畸变返祖者岂不是早就享受到了原始种的抚慰？】
【艹艹艹，谁都别拦我，我现在就要去炼狱黑星！】
【呵，醒醒，行政府上个月才发了禁令，最近流放的多不去炼狱黑星了，也禁止去那边。】
【啊？我不想阴谋，可行政府怎么这么凑巧就颁布了禁令？】
【@行政府，@秘书长，出来解释！】
【解释！解释！】
……
一时间，星网上的风向，全都开始不利行政府，所有的公民都在施压，都要秘书长出来解释。
事关原始种植物，事关全联邦民众的生死大事，没有人袖手旁观。
整个星网上，“炼狱黑星”、“原始种植物”、“行政府禁令”，一直在热搜上居高不下。
行政府的账号下，更是每天都有人在打卡，在蹲守要解释。
行政府，秘书长办公室。
助理一脸气愤：“军部怎么能这么做？这和背刺有什么区别？”
秘书长指尖转着合金钢笔，脸上无甚表情。
助理为秘书长不平：“阁下，现在要怎么处理？全联邦民众都要我们出来解释，可是这件事它……”
秘书长抬手，打断了助理的话。
他看着光屏上循环播放的那十秒视频，嘴边浮起一抹冷意。
“元老啊，”他的口吻莫名讽刺，“三个月时间，如今只剩一周了，你还要垂死挣扎。”
他摇了摇头，正色说：“准备新闻发布会，既然民众要解释，我就给他们解释。”
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很快在星网上掀起波澜。
不多时，着黑色正装的秘书长，出现在星网上。
他一开口就是道歉：“抱歉，让所有联邦民众失望了。”
“我们确实在两个月之前就收到了原始种植物的信息，但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
“这不是救命的曙光，而是加速溺亡的稻草。”
……
军部高层会议室。
元帅和六位军长，同步观看了秘书长的直播。
片刻后，第三军长蒙威嗤笑一声：“冠冕堂皇，说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说。”
第一军长赞同：“这不是行政府一贯拿手的？”
第二军长看向元帅：“阁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行政府一定会反击。”
元帅视线落在秘书长脸上，眼神沉郁幽深。
他没有说话，但那一身冷肃的气势，令人心惊。
第六军长眼珠子一转：“元帅阁下，这些年行政府一直打压军部，前些年更是因为预算，砍掉了我们的第五军，不如就趁这一次拿回来。”
原本的军部，一共有六支军队，第一至第三军，
三支部队轮流驻守以首都星为首的中心星域。
第四军和第五军，以及第六军常年在边星和虫族战斗，以及清理危险的宇宙辐射。
但后来，第五军硬生生被行政府砍掉，改组成了特遣专队。
元帅摇头：“现在，炼狱黑星是关键。”
十分钟后，星网上的秘书长发言完毕。
整个星网安静了瞬间，接着轰然暴动。
【这他妈就是解释？】
【什么地下城？遗失的文明？未知的病毒？这骗鬼啊！】
【老子每年交的大把税金，@行政府你们是喝稀饭的？】
【不管！我们就要原始种植物，未知病毒的事让@研究院解决！】
【@秘书长阁下，如果我@军部元帅，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
行政府秘书长的解释，不仅没很好的安抚到联邦民众，更甚至激起了民愤。
原始种植物在前，谁还管得了什么病不病毒的。
这一波，是行政府始料未及的。
军部按兵不动，姜乔那边也没了动静，没人带节奏了，可星网上的风向发酵的越发凝重。
终于，三天后。
有联邦公民，以及各种民间组织，拉着电子横幅，在行政府门前示威游行。
这些人也没大闹，然而井然有序，或喊口号或静坐，就那么堵在行政府大门口。
按照首都星惯例，出现这种事件，军部的特遣队会立刻出动。
务必在极短的时间里，在事件发酵的更严重前，把事态控制住，及时疏散示威的联邦公民。
可是，眼下的军部没有丝毫动静。
秘书长气到冷笑，他直接给元老去了通讯。
秘书长：“元老，您是决定鱼死网破是吧？”
满是皱纹的老人惊讶了下，抬起头来满脸的无辜。
秘书长愤愤挂断通讯，他沉思两秒，飞快拨了很多个通讯出去。
半个小时后，星网虚拟会议室里。
秘书长的全息影像出现，与此同时，另外四道模样不明的人影出现。
秘书长开门见山：“诸位好戏也看够了，是不是该出手了？”
那四道身影中，其中一道开口说：“这点小事你处理就行了。”
声音尖细，一并都做了伪音。
秘书长冷哼：“现在闹到全联邦都知道了，望你们周知，我是在给你们擦屁股，不是为我自己。”
四人似乎对视了眼，一沙哑的女声说：“秘书长你也别忘了，是谁扶持你上位的，你要是不行，我们可以换下一个人来处理。”
闻言，秘书长气笑了：“诸位，时代已经变了，现在和一千多年前不一样了。”
“你们要毁了那座地下城，抹掉当年的痕迹，彻底清除这个污点。”
“但是，全联邦都知道那座地下城了。”
这话落下，四道身影沉默了
很久。
他们开始讨论起来，秘书长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必须尽快摧毁那座地下城，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让人发现。”
“但是民众已经知道了，我们没办法篡改所有人的记忆。”
“哼，公众都是乌合之众，这件事的关键在原始种植物。”
“所以，只要给他们原始种植物，就能让人淡忘地下城。”
“过几个月，我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抹除地下城。”
“没有任何痕迹，一切都很完美。”
……
秘书长听着一言一语，脸上冷的没有丝毫表情。
半晌后，其中一人道：“我们给你原始种植物，并且还给你一位种植师。”
“是的，你把民众安抚住，让他们淡忘炼狱黑星。”
“然后，开启攻击潮，摧毁地下城。”
……
秘书长心头震惊，但脸上丝毫不露：“种植师能种出原始种植物吗？”
一人说：“当然能。”
秘书长点头：“可以。”
会议结束，四道身影先后下线消失。
有着ssss加密权限的虚拟会议室里，唯有秘书长一人站在那里。
他的表情变换莫测，但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一会，他也下线了，整个虚拟会议室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咦？”一道奶气的声音响起，肥嘟嘟的小奶龙从天花板上探下来圆乎乎的脑袋。
它眨巴大眼睛：“好奇怪的区域，有好多痕迹呢。”
它的眼睛开始发出红光，像扫描机一样扫描整个虚拟会议室。
咔。
小奶龙扫描到一半，刚好看到四道模糊的影子。
“发现非法入侵者，入侵痕迹为……潜龙……”
冰冷的机械音猛然响起，小奶龙啊呀一声，来不及剥去那四道影子的伪装代码，只好囫囵吞下肚。
“星网你不要追我了，我回去不来了。”
小奶龙嘀咕着，灵活的蹿进星网浩瀚的代码里，爬爬爬爬的就不见了。
又片刻，一银色长发银色眼瞳的青年，凭空出现在虚拟会议室里。
青年的五官和身材，严格按照黄金比例塑造，浑身透着一股非人的机械冷感。
他看了眼小奶龙离开的方向，一挥手就把虚拟会议室关闭了，并彻底抹除了痕迹。
@
正当整个联邦群情激愤时，秘书长发了第二个声明。
骷髅堡垒里。
长生看着直播里的秘书长：“图穷匕见。”
姜乔若有所思：“他这次又要说什么？”
这话落下，所有人就听秘书长说：“下面，有请申屠种植师，他将为大家说明原始种植物的情况。”
“行政府，一直都在为所有民众的切身利益努力。”
接着，一六十来岁的男人走进摄像头里，他留着精神的半寸，左眉尾部断了，吊三角眼，颧骨颇高，一看就很奸猾的模样。
“申、屠！”林幽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光屏，眼里迸发出仇恨。
姜乔皱眉：“林幽，你认识他？”
林幽胸口起伏的厉害：“不仅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认的，这个潜龙的叛徒！”
叛徒？
姜乔黑眸微眯，仔细看着光屏。
光屏里，种植师申屠已经在种植向日葵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拿了一粒生瓜子，随意的丢进土壤里，接着五指虚垂在种子上。
须臾之间，那粒生瓜子破壳发芽，从黑色的土壤里颤巍巍的生长出来。
嫩绿的小芽，娇弱的两瓣嫩叶子，缓缓的长高。
半个小时后，嫩绿的小苗长到二十公分左右，一片片的叶子又大又绿，主茎顶部还包裹着鸡蛋大小的花苞。
神迹！
这一手催生，立刻轰动全星网。
这一刻，没人再记得炼狱黑星，也没人再想起地下城。
比如眼前的原始种植物，黑星那么遥远的星球，还存在未知的病毒，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之前的热词条全都不见了，热搜上取而代之的是“种植师申屠”。
林幽面色铁青：“潜龙创建至今已有千年，唯一一次背刺，就是这个叛徒！”
“三十年前，申屠判出潜龙，投靠了联邦行政府。”
“那一次，我们损失了五十名潜龙，以及大量的种植资料，潜龙系统也差一点就被抓住了。”
姜乔的视线还在申屠身上：“五十个人被抓？那五十个人全都和他一样？能这样直接种出原始种植物？”
林幽点头又摇头：“我们潜龙都会种植，不过还是有差别，申屠这个狗东西属于天赋比较优秀的。”
“那五十人里有三十人被活捉带走，二十人死了。”
“活捉的三十人，我记得有七八个人种植天赋都很好，虽然不能这么快的催生，但不管种什么都能长的非常好。”
姜乔问：“有营救过吗？
林幽神色黯然：“有，但没一次成功，反而又折了人手进去，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放弃。”
姜乔抿了抿粉白的唇，光屏上申屠已经站起身，似乎要离开了。
她指着申屠问：“从前，他能这么快的催生吗？”
林幽摇头：“不能，我听单兵说过，他亲眼见过申屠种植，他需要一天的时间，中途歇息三次，才能很勉强的把植物催生到这种状态。”
说完这话，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对啊，申屠现在实力提升了。”
“不对，”林幽皱起眉头，“我们的天赋是恒定不变的，后天提升不可能这么大……”
“剥夺。”姜乔吐出两个字。
那一瞬间，姜乔就想明白了，也懂了种植师穆森当初说的“天赋剥夺”是怎
么一回事。
林幽诧异看她，少女冷白的脸上，满是肃杀和冷意。
她说：“那些被活捉的人，种植天赋被剥夺了。()”
如果她没猜错，那些剥夺的天赋，都叠加到申屠的身上。
他怎么能！?[(()”林幽眼眶唰的就红了，再看申屠几欲喷出火来，“那些都是他的同胞啊，他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她的声音嘶哑，如果申屠站面前，她定能扑上去生啃他的血肉。
姜乔的手落到林幽肩膀，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道。
她对林幽承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好等着，我会把人送到你面前。”
林幽喉咙哽咽，她低下头不想让所有人看到，只是重重点点头。
申屠的出现，他在星网上露的那一手，很快就把舆论风向改变了。
军部和姜乔再次处于下风，行政府则备受推崇，甚至有人开始在做梦，什么时候能领到一株原始种植物。
而软禁军部的姜仲，好似被人遗忘了般。
他在房间里，也是能看到新闻的。
当看到申屠出现的那刻，他的脸上浮起了古怪的笑容。
是夜，他再次联系外面。
等到凌晨，隔离室的房门，咔哒一声自动开了。
姜仲整理了一下西装，重新将金属扳指戴到食指上，信步走出了隔离室。
不远处，他刚好看到一抹黑影飞快消失不见。
姜仲勾唇浅笑，当着军部监控摄像头，就那么大大方方走出了军部。
而军部当晚的值班人员，还一无所知。
至此，姜仲消失在了首都星。
这一点水花，并未在军部引起波澜。
短短几天里，联邦再次风平浪静下来。
但姜乔等人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
行政府，秘书长办公室。
秘书长看着老僧入定的申屠，他思考了会说：“申屠先生，你可以去研究院的种植区逛逛。”
申屠睁开眼睛：“不用，我还是呆在秘书长身边最安全。”
秘书长无奈：“我出差的时候，可能你会……”
话还没说完，他的光脑发出嘀嘀的急促声音。
秘书长还没打开光脑，信息投影自动就投出光屏。
光屏上，是一圈硬币大的绿色圆点，在正中间是个记数。
在圆盘的最底下，则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攻击潮投票倒计时，00:10:00。”
秘书长震惊，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光脑，为什么自动就发布了投票？
嘀。
元老的通讯弹出来，满脸皱眉的老人愤怒低吼：“三个月还不到，秘书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秘书长百口莫辩：“不是，不是我……”
“啪”的一声，元老挂断了通讯。
与此同时，助理也发来请示
()的信息：“阁下，现在就催促投票的各位参与者吗？”
秘书长刚想说不，可他话还在喉咙，眼睁睁的就看着一条信息以更快的速度回复了助理。
【秘书长：催。】
一霎那，秘书长脸上表情犹如见鬼，他根本没有操作光脑。
那么，谁在操控我的光脑？！
秘书长汗毛倒竖，立刻冲出办公室，朝外面的助理们吼道：“信息完全部！给我叫安全部的技术人员过来！”
到底是谁黑了我的光脑？
呼吸之间，秘书长后背生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投票是他的光脑开启的，信息也是他的光脑发布给助理的。
所有的事，所有的痕迹都出自他的光脑。
秘书长——最完美的黑锅人选。
秘书长看着倒计时，脸色煞白：“完了。”
同一时间，骷髅堡垒里。
林幽大喊：“乔姐，联邦发布了攻击潮投票！”
长生脸色一变：“不是说最少三个月，最多半年吗？”
明明还有七天才满三个月！
竹贰看着投票倒计时，气到骂粗：“狗逼东西，我去炸了行政府！”
“冷静。”姜乔的声音响起。
她走到光屏前：“倒计时五分钟，秘书长发起，参与者十二人。”
林幽语速飞快：“五分钟一过，只要这十二人的赞同票过半，他们就会开始攻击潮。”
越是关键时候，姜乔越是镇定。
她稍一沉思就问：“能查出这十二人的身份吗？”
林幽十指点的飞快：“需要一个小时，至少一个小时我才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攻击潮投票倒计时，00:04:44。】
没有时间给林幽施展，只有四分钟了。
竹贰焦躁的走来走去：“林幽，你能黑进秘书长的光脑，就不能中断投票？”
林幽板着脸：“不能，确切的说我没有黑进秘书长光脑，我是开了个天窗在偷看。”
单纯偷看和抢夺权限中断投票，这两个难度天差地别。
【攻击潮投票倒计时，00:04:09。】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带空气都紧绷起来。
林幽手指尖都在颤抖：“乔姐……”
姜乔黑眸渐深：“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扩大化。”
所有人一愣，扩大化？怎么个扩大化？”
姜乔一点下颌：“能把这个投票放到星网上，让所有联邦民众都参与吗？”
听闻这话，林幽眼睛一亮，立刻埋头操作起来。
她边操作边说：“理论上可以，把投票界面放到星网，这个很简单。”
“难点在，我要修改权限，让全星网的人都参加。”
“这个操作，只要我能取得秘书长的光脑权限就……”
“啊！秘书长的光脑被黑了！”
林幽呆了呆()，她已经将投票界面映射到星网上?[(()，并设了无数道防火墙，确保没人能攻破。
接着，她就发现秘书长的光脑，权限早就被篡改了。
姜乔赶紧问：“什么意思？”
林幽：“发布攻击潮投票的人不是秘书长，是有人黑了他的光脑发布的。”
“我如果要抢权限，就要先跟对方打一架。”
“打！”竹贰挽袖子跳起来。
姜乔看了眼倒计时，彼时只剩下三分钟。
她问：“倒计时结束前，打得过吗？”
林幽沉默了五秒钟：“我用潜龙就可以。”
但是，潜龙系统进入星网，会非常危险。
她闭眼深呼吸，复又睁开眼：“我用潜龙。”
“林幽，”姜乔忽然喊她名字，“你相信我吗？”
林幽怔然，姜乔继续说：“先保护好自己，暴露了就撤退，你和潜龙的安全最重要。”
“当然，如果你们陷入危险的境地，我会拼死救你们。”
林幽笑了：“乔姐，没关系。”
她站起身拿出那样式老旧的笔记本电脑，这一次她没有操作，而是按了按底部，笔记本电脑当场变形。
非常奇怪的造型。
书本大小的黑色硬盘模样，上面伸出几根小指粗细的黑色管子。
其中两根末端带贴片，林幽要了营养舱，她躺进去将那贴片贴在太阳穴上。
最粗的一根管线，林幽交代连接到刚才那台光脑上。
随后，她整个人陷入类沉睡状态。
嘀嘀。
那黑色硬盘亮了起来，连接的光脑亦跟着启动，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意识在操控。
没人知道林幽连接潜龙系统后，进入星网又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倒计时的界面，不时闪烁出红光。
光屏滋滋响动，倒计时的数字一度呈现乱码。
【攻击潮投票倒计时，00:00:11。】
11秒！
十二位投票的参与者，不是掉线或顶替。
主控室里，所有人都紧张到极点。
长生看看营养舱里的林幽，又看看滋滋闪动的光屏，以及不断滚动代码的光脑。
他不禁感叹：“人ai太强大了，某种意义上是把人的意识和ai的计算能力结合，这就是星网战士了。”
竹贰热血上头：“好酷啊。”
长生给了他一巴掌：“酷什么酷？，这可比真战场危险多了，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在星网里。”
说着，他又摇头：“这个技术联邦一直没突破，难怪她的通缉赏金这么高。”
如果联邦得到潜龙系统，现在的星网将会迈入新的发展方向。
【攻击潮投票倒计时，00:00:03。】
“要没时间了。”竹贰大喊一声。
倒计时进入最后阶段，三，二，一……
嘀！
()整个投票界面一卡，接着在归零的瞬间，悉数崩盘溃散。
宛如垮塌的沙堆城堡，一个海浪打过来，就无声垮掉。
接着，像是有双大手，哗啦隆起所有的沙土，重新捏造塑性。
崭新的投票界面生成，没有倒计时，也没有十二位参与者，有且只有全联邦民众数字。
当有一名联邦公民投票后，左上角的总人数就会相应减少，一直到人数为零，才算投票完成。
那一刻，每位年满十八岁以上的联邦公民，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则信息。
【作为联邦公民，邀请您参与“是否对炼狱黑星开启攻击潮()”计划投票，每人有且只有一票。】
【投票之前，请慎重考虑，您的一票将直接关系着黑星上的返祖者、原始种植物的存亡。】
无数联邦公民涌入星网，一边了解攻击潮?()_[(()”，一边浏览投票规则。
这一场“攻击潮”，此时此刻大白于天下。
“咳咳咳，”林幽猛然睁眼，“快快……”
姜乔连忙把人扶起来，并将外套披上去。
林幽一把抓住姜乔手腕，失态到破音：“快走！坐标暴露，他们打过来了！”
这话一落——
轰隆！
一声巨响，整座堡垒都在震动。
长生浑身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有人来打咱们？”
竹贰也难以置信：“打咱们这个堡垒？”
星盗头子独眼赛德呆了呆，猛地反应过来发出咆哮。
赛德：“兄弟们抄家伙，有人打上门了！”
所有的星盗虎躯一震，紧接着众人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欢。
“妈的，一百年了终于有人主动来打咱们了！”
“干死他们！人头都是我的！”
“呜呜呜，爷爷我终于可以测试你搞的堡垒火力强度了。”
惊慌到一半的林幽：“……”
那个，她还需要再慌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