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户第一时间吩咐下去,“马上把我的手下士兵都叫来,不许放走一个乱民,杀无赦。”
  今天,他要大开杀戒,杀的人头滚滚。
  要让所有人知道,动他何家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杀鸡儆猴!
  否则,以后是个人都敢冒犯何家,他又如何立足?
  何氏脸色不好看,非常愤怒,“大哥,怎么会这样?那些泥腿子怎么敢?”
  她倒是不怕,士兵一到,乱民哪是对手?
  她恼怒的是,那些人居然敢犯上!她可是甘州城的女主人,有人居然闯进她的娘家杀烧抢掠?不要命了?这是对她尊严的冒犯!
  何千户眉头紧皱,“是那个人。”
  “什么人?”何氏没听懂。
  “五皇子府侍卫头领。”何千户之前吩咐手下拿饥民当棋子去对付那些侍卫,但显然,他被反将一军。
  不愧是皇子府出来的,心思就是深沉,反应够快够敏捷。
  “是个睚眦必报的,这就是他的反击。”
  可至今,他依旧没有见过那个人。
  何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那更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甘州城。”
  她一把抓住何千户的胳膊,眼神阴沉沉的,“大哥,调动你的亲信封锁悦来客栈,放一把火,将里面的人全烧死,那就死无对证。“
  何千户有所顾忌,他见过的越多,顾忌越多,“我是担心暗地里还有人。”
  事情要是走漏了风声,会有后患。
  何氏却是个胆大妄为的,她有恃无恐,“怕什么?那时就将责任推给北楚奸细,说是他们干的,天高皇帝远,难道还能将我们叫去京城问话?就算钦差来查,那就用钱砸,砸到对方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们只需要哄好都司府和纪大人就好了,纪大人不用担心,就算他知道,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也会死保我们。”
  “至于杜帅,他的心思都在治军上了,治城不是他擅长的。”
  是人就有软肋,杜帅在军中威望极高,百战百胜,有军神之称,但对城务就有所不足。
  应该说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都精通。
  至于杜小将军,他常年在军中历练,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有纪指挥使和杜帅在前面挡着,朝庭难道还会为几个死人翻脸?那会寒了功臣的心。
  又不是什么皇子,死几个侍卫算什么。
  何千户一拍脑门,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还没有一个女人果断呢。“好,就听你的。事不迟疑,我这就派人去办。”
  兄妹俩商量着怎么将事情办的妥帖,怎么善后,就在此时,管家跌跌撞撞跑回来了,“不好了。”
  何千户听不得这三个字,脑门疼的厉害,“又怎么了?”
  管家一脸的惊恐,“大门被堵住了,出不去。”
  何千户真想一脚踢飞他,“蠢货,去角门后门,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教吗?”
  管家疯狂摇头,急的不行,“每一个门都堵住了。”
  事发突然,他像没头的苍蝇乱撞,没有了平时的精明。
  何千户错愕万分,都堵上了?乱民有这脑子吗?这么有组织有次序……
  “妹妹,我们这次遇到对手了。”
  对方的反击来的如此猛烈,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就教教那个人规矩,这是他的地盘,是强龙也得给他趴着。
  “别慌,去把家丁们都集中起来,我亲自指挥……”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火光冲天。
  “不好了,着火了。”何千户脸色大变,那是库房的位置,那是何家存放好东西的地方。
  “快让人去救火,快快。”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有人在四处纵火,到处是火光。
  他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他们兄妹密谋的事,想烧死那些人。
  可,那个人提前预判了他的行为,提前了一步。
  好可怕的心计!
  何氏惊叫一声,“大哥,那是花园吧?”
  兄妹俩相视一眼,皆看到了急怒,气到崩溃。
  两人不顾形象的提着衣摆飞奔过去,什么都顾不上了。
  奔到花园,何千户看着熊熊燃烧的假山,脑袋一懵,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整颗心都凉透了。
  他发疯般冲向火场,被他的长子拦住,“父亲,危险。”
  何千户面色狰狞,眼眶通红,几近疯癫,“快救火。”
  何大少也很心痛,那些人闯进他家里烧杀抢掠,糟蹋何家的东西,同时,也将何家的脸面往地上狠狠踩。
  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不过是座假山,烧毁就毁了,我们以后再建更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滚。”何千户歇斯底里的将何大少一把推开,不顾一切冲向火场。
  何大少摔了一个大马趴,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何氏,委屈极了,“父亲,姑姑,父亲他疯了。”
  何氏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安慰他,喃喃自语,“假山下是何家的秘密宝库,藏着很多宝贝,是何家的一条退路。”
  可现在,被人就这么毁了。
  何大少惊呆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何家大少爷不知道,就何氏兄妹知道。
  可就是这样,被人精准的找出来一把火烧了,几十年的心血啊。
  何千户状若疯狂,想冲进火场,但火势太大,愣是将他拦在外面。
  他怒喝着救火,下人们端着盆去河边取水,再跑回来泼水,场面极为混乱。
  而且,这是特意打造的假山区域,怪石嶙峋,通道弯曲回转又狭窄,好不险峻,这对救火更增加了难度。
  见火势一直灭不掉,何千户急疯了,一把抢过下人手中的水盆冲过去。
  路太狭窄,他又心急如焚,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出去,“啪”一声重重砸在凸起的石头上,脑袋顿时血如泉涌。
  “大哥。”
  “父亲。”
  “大人。”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场面更乱了。
  何府外,一条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
  一条矫健的身影窜过来,“小姐,办妥了。”
  帘子撩开,沐晚晴看着浓烟窜起的何府,挑了挑眉,“没伤到人吧?”
  “没有。”侍卫小声禀道,“我趁乱放火时是避着人的,看着没人才放,那些饥民拿了东西已经从后门跑了,小已哥他们将人带去互市了,东西一出手,就没有实证。”
  他的责任是放火掩护那些饥民安全离开,其他人各有任务。
  沐晚晴微微点头,打的就是一个闪电战,一进去就封住所有的门,将局面控制住。
  接着就目标明确的闯进库房,一人抢一样东西就往后门跑,有人接应。
  不伤及无辜,也不杀人。
  杀谁呢,下人是无辜的,杀官员要夷族。
  而且,一旦开启了杀官员模式,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有些事情就控制不住。
  还是那句话,饥民和暴民只有一线之隔。
  暴动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
  杀戒不能开,否则有样学样,这座城彻底乱了。
  战争,最受伤害的永远是平民百姓。
  沐晚晴微微颌首,“官印呢?”
  “啊。”侍卫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他双手奉上一块官印,是从何家外书房偷摸出来的。
  “您怎么知道何千户的官印藏在墙上字画后的暗屉里?”
  沐晚晴拿着沉甸甸的官印笑而不语,这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标,一切都如她所料。
  至于消息,自然是纪大小姐提供的。
  别看纪大小姐从来没登过何家的大门,但对何家的格局了如指掌。
  可见,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对手。
  她远远看到一群人策马狂奔过来,嘴角微微勾起。
  “有人来了,你拿着官印过去,就这么说。”
  一群士兵急匆匆的赶到何家大门口,跳下马就要往里面冲。
  咦,大门锁上了。
  他们狂拍大门,但没有人来开门。
  ”吴百户,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要撞门吗?”
  他们都是何千户的手下,听说何府出事了,纷纷骑马赶过来支援。
  吴百户迟疑了一下,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们没有接到手令擅自行动的,已经是违制。
  若是擅自闯进去,事情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他们该如何交待?
  他索性扬声大叫,“何大人,何大人,您还好吗?”
  是进去,是在外面等?赶紧给他们一个准话吧。
  “何大人有令。”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家齐刷刷的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持何大人的官印而来,忍不住急急的问道,“何大人怎么说?”
  侍卫落落大方的将官印收起来,“大人说,正在关门打狗,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装作不知道。”
  他举止太自然了,而且,何千户平时行事确实是这个调调,永远一副高人一等,他比别人聪明能干的样子。
  士兵们相视一眼,好嘛,“是。”
  侍卫传完话就跑了,沐晚晴也没有多停留,“通知沈永,带着货去互市,我们在那边会合。”
  侍卫愣了一下,“小姐,互市今天不开,要等到后天。”
  沐晚晴把玩着官印,“拿着官印去衙门走一趟,发一通布告,提前开市,日期就定在今天,我刚才看过了,大部分商户都到了,随时能开市。”
  侍卫恍然大悟,三小姐刚才走走停停,就是在观察这个呀。
  不愧是神一般的沐三小姐,大部分人走一步看一步,而她,走一步看十步,计策百出。
  “是。”
  他们一行人分头行事,而吴百户一行人不敢离开,在何家大门口一直等啊等,等了好久才等到大门打开。
  几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披头散发,衣衫乱糟糟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把城中的大夫都叫来,动作快。”
  吴百户赶紧冲过去,“管家,这是怎么了?”
  管家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满脸通红,愤怒的直喷火,“你们怎么才来?啊?”
  吴百户愣住了,“不是说,让我们守在外面,不许闯进去吗?”
  管家一头雾水,“什么?”
  家丁不耐烦的大叫,“先别说了,最重要的是找大夫,把最好的大夫都叫来。”
  吴百户伸长脖子往里看,却不敢闯进去,先探探下人口风,“大人这会儿在干吗?暴民都抓住了吧?”
  纪大人出巡时能将甘州城的大小事都交托给何千户,何千户是有几把刷子的。
  整治一些暴民是轻而易举的事。
  谁知,管家眼眶一红,“大人摔了一跤,摔晕过去了。”
  众人:……
  这就离谱了!
  还有更离谱的事等着他们!
  开市了!铁打不动一旬一次的互市提前了!全城轰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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