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朱仲八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走出帝国炮兵学堂的那个下午。
时光荏苒，到了昌武四年。
第一批从明帝国军官学堂毕业的军官，进入明朝军中，已经有了一年时间。
这四年时间里，大明完成了行省制度和中央制度的一部分改革。
国内除了每当朝廷，想要收地方之权，清丈田亩时，会偶尔爆发出复宋起义，影响朝廷改革进度外，整个大明朝整体太平。
四年过去，大明朝的国库也日渐充盈。
早在大明立国后，明朝诸多勋贵，就希望趁着蒙古虚弱，发动北征，彻底击垮蒙古。
不过赵泰却以国内正在改革为由，一直拖着没有对蒙古大举用兵。
今年秋天，蒙哥忽然率兵南下，攻击臣服于大明的契丹诸部。
朝中诸将以为赵泰不会出兵，却不想赵泰一改先前消极的态度，不仅决定出兵，而且直接派出了，新组建的中央禁军。
辽西锦州之东一百里。
一万穿着红色布面甲，头戴碟盔，身后背着豆腐块状的被子，腰间挂着水壶，铳刺、定装火药的明军，扛着火绳枪，列队行进。
道路上明军的碟盔起伏，骑着战马胸前穿着整块胸甲的骑兵，疾驰而过。
朱仲八骑着战马，身边是一门门用骡马拖着的火炮，还有火箭车。
这一万中央禁军，刚坐船抵达辽西不久，就得到了上峰军令，去夺取辽河西岸，蒙军筑造的盘山城。
他们出发前，朱仲八参与战前会议，得知辽河西岸，没有多少蒙军。
因此朱仲八判断，拿下盘山城，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时大军正向前进兵，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脚步。
朱仲八骑着马上看去，只见不远处，总兵官和几名参军，神情变得很凝重。
他们聚集在一起激烈的讨论。
正当朱仲八疑惑时，传信骑兵逆着队伍奔驰，大声传递军令，“各部向南三里，抢占杜家屯！”
一声令下，军阵中传令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在道路上行进的各营士卒，便纷纷冲下道路，向南急行军。
······
朱仲八是炮兵学堂一期毕业，除了学习火炮外，还研读兵法。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种情况应该是，有大股敌军来袭，行进中的军队才需要改变目标，寻找有利地形，就地防御。
这让朱仲八很疑惑，辽西军方面给出的情报，不是说辽河以西没有大规模的蒙军吗？
容不得多想，朱仲八就带着炮营，跟随总兵官的将旗，一头冲进了杜家屯，并迅速布置炮阵。
禁军这边刚布置完，旷野上就传来了，惊天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禁军士卒便发现，他们已经被漫山遍野的蒙古骑兵包围。
“防御！”
“火炮！”
一瞬间，中军发起一道道军令，以杜家屯为依托的禁军，迅速布防。
禁军依托简易的工事，火绳枪兵将一排排的枪口对准了蒙古骑兵。
朱仲八所在的炮队，也迅速装填完，漆黑的炮口仰起，随时准备发炮。
很快，包围杜家屯的蒙古骑兵动了，无数骑兵奔驰着漫野冲杀过来。
朱仲八看见中军令旗，立刻吹响口哨，禁军炮阵瞬间开始轰鸣。
一瞬间，无数炮弹呼啸着落入敌群，而与以往的实心弹不同，禁军炮队射出的炮弹，一落地便“轰”的一声炸开，将附近的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这时在蒙军大纛旗下，蒙哥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不过却没有阻止骑兵的冲锋。
蒙古骑兵顶着火炮的轰击继续向前冲，而等他们接近明军时，明军阵前忽然腾起团团硝烟。
数千支火箭，拖着道道轨迹，尖啸着在空中乱射，被射中的蒙军纷纷坠马，哀嚎一片。
然而这还没完，明军阵前，火绳枪手排枪齐射，让冲锋的蒙古骑兵，像割草一般倒地。
蒙军大纛下，蒙哥已经是目瞪口呆。
他在草原休养四年，好不容易攒出这几万骑兵，片刻之间，就报销了一千多骑。
明军的战力居然变得如此恐怖。
······
朱仲八和他的炮队，同步军兄弟一起，被困了三天时间。
起初，他心里比较惊慌，不过后来发现蒙军无论采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冲进杜家屯后，便彻底放心下来。
杜家屯距离锦州只有百里，辽西边军得到消息，骑兵两天时间就能赶到。
在第三天黄昏，蒙军最后一次攻击失利后，蒙军丢下数千尸体撤退。
这时，锦州方面的援军也终于到了。
······
三个月后，明军以禁军为主力，攻下辽河流域，蒙军所有据点，明朝控制了东北地区。
蒙古帝国被明军分割为两部，忽必烈被明军堵在朝鲜，蒙哥则撤回和林。
明朝对蒙古的第一阶段进攻结束，赵泰随即大举提拔参与此战的禁军将士。
洛阳，皇宫内。
赵泰看见一份锦衣卫密奏后，神情有些凝重。
“去，将李璮叫来！”赵泰忽然出声吩咐。
一个时辰后，胶东郡王李璮，来到御书房内。
“陛下召见臣，不知何事？”李璮微笑行礼。
赵泰客气招呼他坐下，随口道：“有件事情想和爱卿商议。”
李璮老实坐着，“有什么事，陛下直接吩咐臣即可，臣一定替陛下办妥。”
赵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那朕就直说了。朝鲜一地不错，朕想让你率兵夺取朝鲜。以后你便移藩朝鲜，改封朝鲜王，世袭罔替。如何？”
李璮心中掀起波澜，知道赵泰要对勋贵和世侯出手了。
此前赵泰没有动作，是因为明朝军队，大多掌握在齐鲁勋贵和北方世侯手中。
如今赵泰花了四年时间，编练的二十万新禁军，形成了战力，而且经过战场考验，赵泰便有了底气。
这次明朝进攻蒙古，赵泰要用新军，摆明着让新军立功。
勋戚和北方世侯心中不甘，本来想给新军一个教训，不想新军被围后，居然顶住了数倍蒙军的攻击。
这件事过去几个月，李璮以为已经没事。
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一时间，李璮心中惊慌，不过脸上却很平静道：“若是陛下已经决定，那臣愿意率兵征讨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