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再没有我们
霎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一屋子的佣人过了几天好日子，立刻又被这一吼打回原形。
胆战心惊。
夏七月自觉失态，无论她和顾休言之间有什么仇怨，这些佣人是无辜的，更何况这几天她们待她不错。
她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念头，想着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身前男人的怒气。
还没开口，顾休言已经站起身来。
夏七月一着急，直接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顾休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休言起身的动作微微一滞，背对着夏七月没动，一双眸光尽盯在那只拉住他的手上。
“顾休言，你别生气。”
夏七月以为他要大动肝火了，再也顾不得其他。
“我就是这几天生病生得有点闷，脾气不好，所以刚才才会那样说……”
对他，她哪里能有什么好脾气，不直接破口大骂已经是她极度的克制。
可眼下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她只能睁眼说瞎话。
“你觉得闷？”顾休言回过身来，眼里却没有夏七月想象的惊涛骇浪。
她一时怔愣，只能顺着点头。
“管家，白天没有陪夏小姐出去走走吗？”
管家吓得肩膀瑟缩了一下，顾休言这几天的确有交代要定时陪护夏七月出去散步的，可是……
“是我自己不想出去的！”夏七月连忙在管家开口之前把责任揽给自己。
顾休言垂眸看她。
她脸色比之前两天苍白到仿佛随时要死掉的样子，的确是好了很多，但还是显得消瘦过了头。
夏七月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连忙撤去拉住他衣袖的手。
现在这样倒是显得她在主动亲近他了。
刚要退回身去，跟前男人的身影一低。
“啊……”
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腾空抱起。
心也跟着身体一起失了重。
“顾休言，你……”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庞，夏七月彻底慌了。
“抱好。”
顾休言看也不看她，径直抱着她就往外走。
夏七月哪里肯依，他们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赵馨然看见，那个傻丫头还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
“顾休言，你放开我！干什么一回来就发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完全忘了刚才因为怕连累别人而害怕他生气的心情，她手脚并用，使劲扑腾，嘴上也没有把门的。
顾休言倒也不恼，低头看她一眼，脚下不停。
“不是闷吗？带你下去散散心。”
“……”
“先生！”管家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什么事？”
“马上快要开始吃晚饭了。”管家战战兢兢提醒。
像顾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各种规矩严苛至极，哪怕是吃饭时间都基本是固定的，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还有多久？”顾休言头也没回。
“大概二十分钟后开餐。”
“我们会在那之前回来。”
“……”
旋转楼梯一级又一级，就这么一路从三楼到一楼，再打开门到了花园里。
夏七月的心如擂鼓，没再挣扎却也不敢抬头。
怕一抬头看到赵馨然伤心欲绝的样子。
更怕一抬头被顾休言看到自己脸上的彷徨无措。
他刚才居然说……“我们”？
短短两个字，让她恍惚到差点忘了今夕何夕。
三年多前，那些让人迷醉的山盟海誓，里面句句都是他说的“我们”……
现在，他却依然可以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变过，
好像他们一直都是“我们”……
直到门被打开，一阵萧瑟的秋风从外面劈面而来。
夏七月才猛然惊醒。
再没有什么“我们”，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顾休言抱着她，迈开长腿往花园里走去。
身后，赵馨然正好从厨房里端着一碗热菜出来，身上还带着围裙。
外面的风鱼贯而入，她打了个哆嗦。
一抬头间，入目便是顾休言抱着夏七月的背影。
她愣住，眼底闪过伤心和无措后，是不甘和愤怒。
她在这里给他们准备饭菜，他们却当着她的面公然在所有人面前秀恩爱！
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难道她是他们的保姆吗？
“少夫人！”
赵馨然眼里的愤恨，在管家从楼上冲下来的一瞬迅速掩去。
但管家还是怕她伤心，连忙解释。
“少夫人，先生只是陪夏小姐在外面散散步，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误晚餐。”
“好，我知道了。”赵馨然勉力一笑。
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让这笑看起来更是让人心疼。
“少夫人，您别伤心，先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您的好的，现在他只是……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谁才是最好的。”
“没事，我没关系的。”赵馨然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继续笑着，“七月现在孤苦无依，能留在顾家我也能照顾她一点，我应该高兴才对。”
说着，转身往厨房而去，继续准备晚餐了。
管家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门边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一丝厌恶。
门外，顾休言抱着夏七月一路往花园深处而去。
秋衣已深，夜晚的秋风冷意深沉。
夏七月微微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染上男人凛冽气息的黑色风衣罩在了她的头顶，将所有的寒意阻隔在外。
温热的体温，温暖的怀抱，近在咫尺。
夏七月本能地想要靠上去。
可理智在最后一秒阻止了她。
顾家的花园很大，层林尽染，枯叶连天，星星点点的绿意变成了点缀。
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天边最后一缕微光落下，昏黄的夕阳，将眼前秋景照出了别一番韵味。
夏七月真的是很久没有出来这么走动了。
“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闹脾气，实际上是真的想下来走走。
就算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想看到的，但美景不容辜负。
“不是还没好全吗？”顾休言看都没看她。
“……”
“不是连下来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吗？”
夏七月咬牙，看来闹脾气的人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个人。
“我都解释过了，做什么这么小肚鸡肠？”她忍不住直接怼他。
“我小肚鸡肠？”
顾休言唇角一掀，低头瞧她。
夕阳的余光撒在她娇俏的小脸上，落在他眼底，连同那抹倔强和不耐都成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他站着不动，落叶满地里斜斜映着他长长的身影。
她被他抱着，影子与他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