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她的独角戏
此时的顾家。
顾休言从夏七月那里出来之后，已经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早上醒来时，本来心情已经没有那么压抑，夏七月也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
想着放下心防，趁着她清醒的时候把事情说明白。
没想到……她竟率先一步，威胁命令他不能和赵馨然取消婚约。
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仿佛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可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为了让她活命，他甚至说服自己去接受她和费一凡的野种，忍下所有男人都不可能忍受的屈辱。
他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可她呢？
转头为了讨好自己所谓的朋友，就可以把他双手奉上送去给别的女人……
再冷静自持，再多的心理建设，也终究抵不过那一刻汹涌的怒火，和失望。
他再次把一切搞砸了。
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掐死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出了房间。
整整一个上午，他盯着手提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几乎没有翻动过。
脑子里乱成一片。
前两天的雨已经停了，窗外阳光灿烂，隔着窗帘轻轻跃动进来，跳在他的身上。
僵硬的身体终于暖了过来。
脑子也终于能正常思考。
那些愤怒，不甘，还有失望，也终于一个上午的时间里被冲散。
理智回归，冷静下来。
他知道，还是要继续下去。
最多还有两天，夏七月必须上手术台，把那个孩子取出来，然后去接受透析治疗。
他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饭厅里飘来饭菜的香味。
赵馨然和一帮佣人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见着顾休言出来，赵馨然满脸大喜过望，顾不上手里端的汤很烫，连忙将碗递给身边的一个佣人，自己满心欢喜地朝着顾休言跑来。
“休言，你终于肯出来吃饭了！”
“嗯。”
顾休言绕过她，落座在餐桌上。
这几天整个顾家都处在低气压。
顾安华因为昨天于曼丽的一场大闹，气得去了郊区别墅。
于曼丽则因为顾宝儿被抓伤心欲绝，已经好几顿没下来吃了。
贝娜最讨厌就是赵馨然，再加上之前顾休言也不出来吃，自然也是不肯下来。
这样一来，桌上就只剩下了赵馨然和慕振东。
可今天的餐桌上，一个人都没有，连慕振东的影子的都不见。
“慕叔叔呢？”
赵馨然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面对着顾休言坐下来时，听到顾休言问道。
“啊……”她抬起头来，脸上有掩不住的欣喜，“慕先生有点事情，外出了，说不回来吃午饭了。但你放心，我按他的口味给他留了饭菜。”
顾休言点了点头，低头开始吃饭。
赵馨然满心期待，本以为好不容易等来两个人可以单独一起吃饭，总该能和顾休言多说些话了。
没想到，开头那一句“慕叔叔呢”，是他整顿饭说的唯一一句话。
其他时候都是赵馨然一头热.地没话找话，顾休言连应都懒得应一下。
场面十分尴尬且滑稽。
待顾休言放下筷子，一旁伺候的佣人已经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赵馨然了。
眼看顾休言要推开椅子离开，赵馨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休言！”
顾休言转头看她，目光冷淡，然后说了这顿饭的第二句话。
“有事吗？”
赵馨然咬咬唇，将紧握在手里的筷子放下，期期艾艾看着顾休言。
“就是……上次在意大利重新订的钻戒和婚纱，今天上午已经到了。”
上次也是因为婚礼推迟，顾休言为了哄她，说要重新定制新的钻戒和婚纱，比原来的更奢华更造价不菲。
那时顾休言说什么她都信，她甚至说服自己，那是顾休言对他们的婚礼婚房很重视，才会一推再推，精益求精。
谁知，……
窗外阳光正盛，有几缕暖暖的光照到了餐桌上。
顾休言微微眯起眼睛，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没将这句话听进去，又像是根本不在乎。
他嘴唇微动，在他发出声音之前，赵馨然抓紧自己的裙摆，抢着再次开口。
“还有，婚礼的全部流程也都准备好了。”
她多想，顾休言能再哄哄她，告诉她婚礼不推迟了，又或者要推迟，也说几句好话，告诉她一个确定的日子。
不要再这么折磨煎熬她。
可顾休言依旧什么都没说。
气氛安静到凝滞，凝滞到让人呼吸不畅。
顾休言的沉默，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再不愿意哄着她了，连逢场作戏的错觉都不愿意再给她了。
是她一直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地卑微祈求，自取其辱。
顾休言似乎在这股沉默里再次准备好了如何让她知难而退，在他即将开口时——
“奥，还有一点点，婚礼的鲜花红酒我还没订，我先想想，想好了再说，不急。”
说着，赵馨然猝然站起身。
身下的椅子与地面摩擦，拉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她转身就要离开餐厅。
怕顾休言拆穿她只是为了逃避，更怕顾休言再说出如早上那般绝情的话来。
“馨然。”
跑到一半，身后顾休言叫住了她。
她身子僵住，站在那里，竟是不敢回头。
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再被伤一次么？
她在他面前永远那么卑微，却不代表她不会疼啊……
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残忍。
顾休言走过来，定在她身前。
高大的身影将照射在她身上的阳光尽数挡住。
她害怕得垂下头去，恨不得立刻夺路而逃。
耳边骤然响起顾休言低沉平淡的声音。
“麻烦你准备一份午餐，送到七月房间。”
说完，径自转身往二楼走去。
然后身影消失在了夏七月房间的门后。
赵馨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不是想说那些拒绝她的话，甚至于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从头到尾，整顿饭，都是她的独角戏。
在她欲生欲死，一次又一次放下自尊心向他祈求，却又一次又一次害怕他伤害自己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人，从来只有夏七月。
正如他们这几年相处的每一天，她以为他天生冷淡，却不知道，他所有的执着与狂热，从来只留给一个人。
满眼的酸涩像针一样扎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紧。
顾休言进房间的时候，夏七月还在睡。
和秦朗说的一样，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清醒的时候维持不过半小时就会睡去。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等她醒来后，好好和她聊一聊。
她要什么，不要什么，他都可以答应她。
唯独，她必须先进手术室，把孩子拿出来，然后进行后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