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清冷男配养夫记 > 第26章
  刘铁柱之死
  村长所言字字情真意切,那张如陈旧橘皮一般的脸上老泪纵横,额头在他用力的磕头陈情之下破了皮,流出了点点血丝。
  这般情景,让在场观看的多数人都生了恻隐之心,一村之长是村子的主心骨,正如村长自述,极少会有人放着全村人的性命不管做出那种捡了麻钱丢了元宝的事来。
  麻钱是什么,那是给死人烧的纸钱,活人拾了要倒大霉的。
  县太爷神色威严再拍一下惊堂木,看向刘铁柱目光如电:“犯人你说是游落村村长挑唆你毁人青苗,可有证据证明?”
  “证据?”刘铁柱喏喏低头,眼神不断到处飘着,他哪儿来的证据?两人谈话挑的是墙角嘎拉、又入了夜,周围连个狗都没有,更别提人了,谁能给他作证?
  “大人,此人在村里一向浪荡不肖,其妻被他打走、其母被活生生气死,就连尚存在世的老父也因他而瘸了腿、瞎了眼,这样的人为了银子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啊,大人,请您明鉴!”
  村长涕泪横流,年过五十的老人哭成如此景象,虽说不甚文雅但要真被冤枉,倒也情有可原。
  县太爷只略一点头就信了他的话,转而让主簿仔细记录案件的经过详细情况,万一夏末包谷收成出了岔子,这卷宗也能让他有个推脱的理由,考核时免去些许责备。
  大字不识一个的刘铁柱见县太爷如此做派,便彻底没了主意慌了神,他想张口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可分辩之处。
  而且刚刚村长提起了他的老父,他是什么意思?
  刘铁柱虽然浪荡好赌脾气暴躁,但对待自己的父母方面还算有些良心,他母亲本就因为他打跑了妻子而心梗致死,如今他的父亲也要因为他而遭难吗?
  刘铁柱斜眼看村长,见那人情真意切面目哀婉,但从小就长在游落村的刘铁柱如何会不知道他真实的脾性手段?
  叶远闲和傻子从头到尾都只旁观着一声不吭,如今这情形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所以没有多插手的意思。
  无奈之下的刘铁柱突然将目光投在二人身上,他膝行几步要趴伏在二人脚下求饶,却被衙役们按住了身子头脸着地不得挣扎。
  “好兄弟,你二人心怀慈悲暂且饶了我这一回罢,只要你们饶了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只要肯饶我一次,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远闲没搭话,上堂坐的县太爷却狠狠拍了桌子一下,随后站起身指着刘铁柱道:“你这贼子说的简单,毁人青苗那是大罪,何况这青苗是圣上下了旨武将军亲自押送到此的。你知道你犯的这是滔天大罪吗,要真论起来,诛你全族都是轻的。你还妄想得他人谅解,当真是痴人说梦!”
  刘铁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叶远闲知道村长大约是要得逞了。
  “大人,虽说刘铁柱犯了大错,但好在并未酿成太大过错且知晓此事之人不多,还请大人念在他上有一老父无人照看的情况下免了他死罪吧!”
  众人皆看向他,只见他态度自若不卑不亢,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好气度,不像是山里种田的村夫,倒像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谦谦公子。
  如此气度让县太爷与他说话时也缓和了三分语气:“你当真愿意为他求情?”
  叶远闲看向村长,唇角嗪着着一抹笑意。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手指蜷缩成拳而不自知。他知道叶远闲是有种种诡异莫测的手段在身的,所以他不得打起精神好做应对。
  “说起来这也并非是他一人过错,”叶远闲道:“村长平日里就与我谢家过不去,事事将我谢家排挤在外,这才让村里其他人以为我二谢家软弱可欺,敢将主意打到我家头上来,这是第一。”
  “第二,村长作为一村之主,明知官府下发的包谷就种在西山脚下,却从未强调村里人不得随意接近损害,是否也有失职之处?”
  “第三,村长明知刘铁柱此人品性不端,还在两位衙役上门抓人之时为其开脱,难道不是村长督促不到且包庇罪人吗?如此之人,作为一村之长,实在是……”
  后面的话叶远闲没有说下去,但是个人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村长此时看向叶远闲的眼睛如同淬了火一般,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几个窟窿来。
  傻子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上前一步将叶远闲护在身后,目光同样恶狠狠地回望过去,他上过战场杀过人,这么一瞪便是满目煞气,惊得村长连忙错开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大人,谢家小子所言并不属实,小人自打当了村长20多年来一直都尽心尽责,从未敢失职,更不敢包庇罪人,还请大人明鉴。”
  村长这一番话的确是情真意切,他自认当上村长以来没有任何失职的情况,所以对叶远闲的指控并不接受。
  县太爷目光扫过堂下站的众人,转而落在村长身上,随后竟是一副不容置喙的威势判决道:“犯人刘铁柱毁人青苗,罪责滔天,念在苦主为其求情的份上,免去死罪改为流放边疆,三日后执行。”
  “游落村村长李石虎,对游落村村民督促不力看管不严且有心包庇,有失身为村长的公正公允、险些酿成大祸,所以免去其村长一职,在家反省,无事不得外出。”
  说完狠狠一拍惊堂木便转身离去。
  堂下刘铁柱好歹保住了一命,顿时瘫软在地,两个衙役将他扯了两次才从地上扯了起来,提溜着往大牢里走。
  即将出门时刘铁柱大喊一句:“谢家的情我记下了,若此生还能活着回来,我定会报答。”
  而李石虎脸色黑如锅底,他没料到仅凭叶远闲的三言两语就让他失去了村长这个身份,也失去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荣光和倚仗,更是彻底毁了他后半辈子的名声。
  李石虎看向叶远闲,恨不得冲上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大堂之上容不得他放肆,主簿很快就将案卷写好,以温和但不容置喙的态度让衙役将李石虎暂且看管起来。在这件案子没有彻底结案之前,村长还不能离开。
  等人走后,主簿才转而对叶远闲道:“叶公子,听闻你会武,我家小子自幼就喜爱此道,可惜前些日子摔了腿,能否请你看看他的骨头还能否继续练武?”
  叶远闲颔首:“主簿大人请!”
  出了大堂侧门,绕过两道院门进了一个小院,小院儿里通铺着厚实的青地砖,角落竖着几个木头人和梅花桩,还有刀、剑、沙袋等一些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使用的东西,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主簿带着叶远闲进了屋,绕开屏风就见床上躺了个昏睡的人,看容貌还是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形消瘦。
  挥退了下人,主簿神色焦急朝着叶远闲深深拱手作揖:“实不相瞒,我儿子病来的怪异,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我从衙役口中听到叶公子或许是术士,便特意请叶公子为小儿看看,还请叶公子见谅。若真能救得了小儿必有重礼献上。”
  随后又补充道:“若叶公子当真无法,我也必定不会多言,万望公子海涵。”
  叶远闲应下,看着床上少年与主簿没有一处相似的面容并未深究,指尖凝聚起灵力顺着少年的经脉流转,发现了至少三处淤塞。其中最致命的一处在脖颈处,这也是少年为何昏睡不醒的原因。
  见他只略微一探就收了手,主簿心里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问道:“叶公子,如何了?”
  “有救。”叶远闲直接了当:“但是很麻烦!”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主簿连连点头:“麻烦之处还请叶公子一一说明,我会尽量安排下去,劳烦公子费心。”
  叶远闲只是略通医理,但这个少年的症状他穿越前恰好遇到过,也知道治疗的办法。难的地方在于使用针灸和灵力辅助,用灵力护住少年的心脉和淤塞处,再辅以针灸引出血瘀,血脉畅通后少年自然会醒。
  这少年也算运气好,血淤在出血处,血瘀顺着血管流动会逐渐远离脑部。若是长在生血处,血淤顺着血管进入脑内,那只靠着他那半吊子的医术怕是治不成的。
  看来得抓紧时间收集些草药,炼制一些低阶丹药出来了。叶远闲心底长叹一口气感叹银子不够花,面上依旧一派自然。
  主簿先将他二人安排下来,然后按照他写下的方子派人去抓药、置办极细的银针。
  叶远闲不想在外面多呆,所以赶在天黑之前他就要将那血淤祛除,人醒后的调理就不归他管了。
  府里立刻忙碌起来,午时刚吃完饭,主簿就迫不及待的赶来,说所有的东西已经备好,床榻也提前用烈酒喷洒后晒过,刀具更是时刻在酒中泡着,以便取用。
  其实取血淤开的伤口并不大,但春日温热潮湿正是滋生细菌的时候,就怕一个处理不好伤口感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伤口感染几乎就离死不远了。
  “叶公子,一切准备妥当,您看……”
  叶远闲听出他的焦急,便回道:“那就请主簿带路吧,早些治好了您也安心。”
  大牢里,刘铁柱心如死灰,边疆那等苦寒之地,他能活多久呢?去边疆路途遥远,或许他坚持不到流放之地就要半路身亡,他那老父怎么办?
  昔日种种思绪在眼前一一拂过,刘铁柱不由得后悔,却也无济于事。而教唆他的村长虽然被免去了村长之位,但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他便是想报仇,也报不了。
  太阳逐渐落下,一向安宁肃静的县太爷府里突然躁动起来,只听一声隐约的大笑声,便有不少下人从府里后门出来采买置办好酒好肉。肉贩菜贩纷纷称奇,他们已经许久没见到县太爷府中的下人如此大阵仗了。
  “怕是县太爷家的疑难解了!”有知晓些情内情的人悄悄说道。
  天色昏暗下来,一辆大黑马拉着的马车低调的从县衙离开,城门值守的兵士早就接到了命令,悄无声息的给马车开了门,目送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傻子有些不解:“远闲,你为什么不收他的银子呀?”
  主簿大人捧了百两银子感激叶远闲的相救之恩,但叶远闲并没有收。
  “咱们现在不缺银子,ll喜欢银子吗?”叶远闲笑问。
  “喜欢。”傻子毫不犹豫的点头:“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
  叶远闲轻笑:“那我以后多赚些银子全部给ll好不好?”
  「不好」没料到傻子直接拒绝:“赚银子最辛苦了,等家里的银子花完,我就给咱挣去,远闲你只管歇着就好。”
  他说这话时眉梢微扬眼眸清澈,一下就能看出他是真心的。
  叶远闲只觉得心里滚烫、暖和的很:“那我就等着。”
  “嗯!”傻子点头,又说起闲话来:“今儿天热,包谷地里该放水了,明天早上我先去放水,等回来咱们去山上打猎,这时节蕨菜和野笋该长好了。”
  “好。去的时候多背个水壶,就挂在小狼身上。”
  “要拿上一根长竹竿,长蕨菜的地方容易有蛇,咱们得小心一些。”
  两人轻声说着这几天的打算,傻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锤脑袋声音清亮:“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脑袋里是进了淤血才昏睡不起的,那我想不起以前的事儿,是不是也是脑袋里进了淤血?”
  叶远闲失笑:“ll脑袋好好的,并没有进了淤血。”
  他之前就检查过,傻子失忆和多种原因有关,可能性最大的便是他曾服用了某种药物后又受到刺激,才导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如今在叶远闲的灵力冲刷下他体内的药物已经排出,但受过刺激后失去的记忆却难以找回,只能靠他自己回忆了。
  “我今天看那个老头,总觉得有些眼熟。”傻子揉了揉头发:“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又记不真切。”
  “听说把你分到游落村就是这里县太爷决定的,说不定是那会儿见过?”叶远闲分析道。
  能让傻子觉得眼熟的人肯定至少见过好几面,县太爷虽然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常见的,除了再分配退伍兵时留了印象之外,叶远闲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哦!”傻子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他腰上别着的那个牌子好看,像是京都盛开的玉兰一样。”
  其实傻子没有说清楚,他觉得县太爷眼熟大多是眼熟他别在腰间的那个玉牌,玉牌呈莹润的白色,上面简单的雕刻了一朵玉兰花,莹白的玉和玉兰花瓣相映衬,显得极为美丽。
  叶远闲也想起了那块玉,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县令的腰上,若是常人定然觉得没什么,可叶远闲知道那块玉佩看成色少说得上百两,按县令的俸禄攒个两三年都不一定买得到手。
  不过他倒也觉得没多大事,都说三年清县令十万雪花银,这县令虽然算不上如包公在世但也是少有的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手里头的银子宽裕些,也算不上什么。
  “ll喜欢玉兰花?”叶远闲问。
  “不喜欢,可是有人喜欢!”至于是谁喜欢,他想了想,又答不上来。就像他刚刚脱口而出的京都一样,他记忆中没有京都的影像,但总觉得自己应该对京都都很熟悉才对。
  叶远闲看着他说有所思的神色垂目掩下眼底的思绪,他不论傻子,到底是谁又有何身份,他不会轻易放手。
  想了会儿没得到答案,天色也彻底暗沉下来,傻子索性不想了,长臂一挥就将叶远闲抱在怀里,像安抚孩童般哄道:“天都黑了远闲好好休息,等到家了我喊你起来。”
  “好。”叶远闲顺着他的力道收起了摆在两人面前的桌子,随后另拉起另外一块木板,和原先他们坐着并排形成一张小小的床,两个人并列躺着虽然有些挤,但好歹能睡下。
  大黑马识路,这路它已走过两回,都不用傻子如何指挥就能找到正确用平坦的路行走,马脖子上小小的铃铛在夜色中轻轻摇晃。
  第二天一大早游落村就翻了天,先是镇上来人说李石虎德不配位,村长的职位交给了村里另外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后来又说刘铁柱因为毁人青苗被县太爷发配到了边疆,两三日就要动身,让亲戚朋友们赶紧去见最后一面。
  还有就是西山脚下的傻子一家因为种的包谷长势好,所以得到了县太爷的夸奖,特意免了他上半年的税收,让他别管其他地的收成,把重心全部都放到种植包谷上来,争取夏天的时候包谷丰收,给游落村和县里讨一个好彩头。
  这三件事件件都不是小事,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许多人家都跑去了李石虎家问他媳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一去就才发现李石虎的老婆倒在炕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于是众人又连忙喊来村里的王伯,上下一阵折腾后才将人弄醒,但醒来后的村长媳妇却是行动缓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众人没听过这病症的名字,但他们都知道得了这病以后肯定是好不了的,以后的生活大多都要像个瘫子一样度过了。
  “真可惜。”一个交好的妇人道:“翠英要强了一辈子,怎么临了摊上个这么的病,这可真是折磨人呐!”
  “我看倒像是遭了报应。”素来与她们不对付的一个妇人嘀咕道:“她嘴碎爱骂人还爱说是非,说不定就是报应来了才让她说不了话。”
  所谓人走茶凉,镇上才下来了这么个消息有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李石虎一家划清界限了,李石虎当了村长多年刚愎自用,得罪了不少同村的人,这下那些人可不就要抓紧机会落井下石了。
  村里发生的事和西山脚下的谢家无关,包谷地要放水了,那么大的个第一时半会儿放不完,而且包谷地放水不能赶在下午,下午水泡软了土壤,风一吹长的高些的包谷就要被吹倒了,所以只能赶在中午之前把水放完。
  于是好几亩的包谷地就被划分开,每天早上起来早早的放水,下午就去山上打猎;采集摘果子,这样的日子很是宁静,叶远闲喜欢的很。
  新房子的墙已经砌好了,包工头烧砖的手艺真不错,烧出来的青砖结实又漂亮,按着叶远闲的设计,青砖在烧制的时候特意增加了近三公分的宽度和长度,砌出来的墙又厚又牢固。
  而砌墙用的浆子是糯米掺了石灰做的,牢固程度和那城墙也差不了多少。
  包工头闲着打趣:“还是叶兄弟有魄力,这浆子我看着都眼馋嘴馋,恨不得舀上一碗吃到肚子里去。”
  要知道现在他们在家吃的大多都是二米,就是小米和糙米混合在一起的二合米饭,香甜宣软好吃的很。要知道早些年的时候他们都是吃米糠长大的,一锅米半锅糠,吃的时候划拉嗓子,吃到肚子里烧的胃疼口干。
  这段时间给谢家做工他们吃的比在家还好,顿顿都是纯米还有肉菜,做工这段时间他们非但没瘦还胖了两三斤。
  至于精米,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只有富人才吃得起的东西,就连包工头的家财都不能顿顿米,可见精米价贵。
  而这样的情况下,谢家却舍得把价格比精米低不了多少的糯米熬成浆子砌墙,当真是财大气粗。
  众人砌好了墙便先晾着,然后这些人将原本准备好的房梁和木椽一根一根摆在架子上,每人手里举着个绑了各种药材的火把,小心翼翼的熏木头。
  这是为了将木头里的虫子熏出来,防止它咬坏木头。原本这一步是可以省略的,但谢家给他们的待遇着实是好,所以他们便也不怕费事,一点点将每一步都做到最好。
  新好的木头刷上一层薄薄的木油,木油充分浸入到木头里经过一夜的晾晒后,能保证木材几十年不腐坏、不招虫。
  三月八,正是上梁的好时候,叶远闲一大早就放了一挂鞭炮,又摆了些馒头瓜果等祭品敬了神,辰时初众人就或背或拉着绳子,口里高高的喊着号子把那粗壮的横梁架到了屋顶上。
  包工头身披红布,手里拿着桃枝高声念唱:梁落墙,主人笑;三代同堂五代兴旺,代代传承子嗣自强……
  天佑国的风俗,架梁时要念祝祷歌,祝祷歌越长声音越大意味着主越兴旺,为了答谢谢家,包工头可是卯足了劲儿唱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唱完后嗓子都哑了!
  大梁已定,工人们快手快脚的镶嵌木椽,榫结构的房顶镶嵌简单又牢固,还不怕时间长了屋子走形。
  架了梁上了椽,最后一步就是盖瓦的工序,在摞瓦片之前包工头很小心的在瓦片底下木椽之间用削的薄薄的木片一层一层铺开,像盖了一层柔软的纸那样打了底。
  这样即便瓦片损坏,雨水一时半会儿也透不进来。而且木片防风透气,冬天保暖夏天遮凉,很是舒爽。
  瓦片也是他们自己烧的,薄厚均匀整齐的瓦片从低往高一点一点摞了起来,一层不够又摞了一层,三十人从早上忙活到下午,足足忙活了三天才彻底盖好。
  之后就是室内的抹平,用石灰浆把墙壁磨的干净平整,在地上贴了光滑整齐的石砖,盥洗室墙上地上都贴了砖,砖面打磨略微粗糙防止滑倒。
  陶制的管道将污水排放到房屋后的污水池中,到此,所有的装修都完成。
  看着那三进的崭新的大院子,众人脸上一派轻松。
  包工头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自豪道:“叶老弟,我给你说,这是我修过最漂亮讲究的房子,你的那些点子简直太厉害了。”
  众人一阵赞扬,包工头又道:“明天十八,是个少有的吉日,叶兄弟简单的办个礼吧,住进了新房,总该热闹一些!”
  本来上梁的时候就应该办礼的,可惜叶远闲不愿意同村里的人来往,便取消了这一步。包工头总觉得可惜,像叶兄弟这样雅俊的人物,什么礼都该盛大一些才是。
  叶远闲不愿拂了友人面子,他也不愿留下遗憾,便笑道:“正有此意,包大哥和诸位兄弟就多住一晚,明天咱们吃个便饭。”
  “没问题。”包工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酒就包在我身上,正巧今儿赶集,我再去给咱们买些花生来下酒。”
  其他人也连声答应,他们没有包工头那么多银子,便有的去山里掐野菜挖竹笋,有的摘了快过季的樱桃煮甜水,还有的去那大水里头摸鱼虾泥鳅。什么都不会的索性一声不坑的去砍柴,总归都热热闹闹的忙碌起来。
  叶远闲去镇上客栈里要了三桌酒席全部打包,又多买了些卤熟的肉和排骨、豆干等作为下酒菜,最后提了四坛十斤装的白酒,这才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
  路上正巧碰到了徐张两位衙役,叶远闲难得笑容和煦的打了个招呼。
  两人是分开行动的,傻子去山里抓山鸡野兔。
  说是明天办酒席,但喝酒吃肉等狂欢却是从今晚开始,春日里必不可少的就是种种烤肉,院子里还养着之前抓来的猎物,按照叶远闲说的,男人们手脚麻利的处理干净抹上调料,就在院子里烤起了肉。
  不一会儿,采野菜的摸鱼逮虾的就都回来了,野樱桃也去了核装进了罐子里倒上水放了糖在小灶里熬着。
  晚上烧烤注定是烟火味最浓的,三十几号大男人围着高高升起的火堆行酒令侃大山,说到兴起处还站起来比划几下。
  于是叶远闲知道了:王家的姑娘不到三岁就已经二十多斤,是个十足的胖丫头;贺家的小子十二岁了还尿床,半夜自己抱着被子偷偷洗;孙家的媳妇儿怀孕已经八个月了,要不了两天就要生了……
  如此种种,大家或在抱怨或在炫耀,但总归是没抱着坏心思的,只是单纯的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好让他人也沾一沾这人间烟火气息。
  叶远闲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场合,在那或笑或闹的种种神色之下,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叶远闲想,原来这世间的人还可以这样,这样平凡,这样热闹。
  “哥俩好呀,好上加好呀…”一帮子大老爷们儿划拳喝酒,叶远闲看得有趣,不自觉就记下了划拳时的规则。
  一旁的包工头已经微醉,一回头就瞧见叶远闲唇角角含笑,微红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清冷淡漠的眉眼似乎燃烧了火焰的热气,变得没那么难以接近,却又看起来异常精致。
  包工头咽了咽口水,再次在心里感叹:我滴个乖乖,我这大兄弟生的真好看,比我家那口子都好看。
  然而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就着手里的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却忘了杯子里头装的是酒,被呛得咳嗽了好一阵。
  酒令行到一半儿,傻子被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年轻小伙子拉起来硬要跳什么「戈舞」,据说那是从战场上流传下来的战舞,是战士们英勇身姿的最好的展现。
  傻子忘记了动作,但看那几个年轻人跳了两下后,便不由自主的跟着跳起来。叶远闲看着他灵活矫健的动作,突然想起了幼时学过的诗经里头的一段音律,音律十分简单。
  莹润有力的手掌拍在了倒扣着的木盆上,发出了沉闷的「咚」的声音,正好随着舞步落下,意外的契合。
  于是极其简陋的木盆成为了今晚唯一的乐器,傻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跳越猛,几个年轻人纷纷退后将最中心的场地留给了他。
  跳着战舞的男人褪去了眼睛里褪去了孩童稚气,留下的只有金戈铁马般的肃杀。
  春日稍薄的衣衫被他扯下丢在一旁,上身肌肉紧实不夸张,满是力量的美感。他随着节奏大开大合,展现出惊人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男人们的眼睛紧紧看着场地,连手里的酒都忘了喝。
  知道男人双脚猛地一蹬,稳稳落在地上,沉闷的咚咚声狠狠地敲击一下之后随之停了下来,这随性而来的一舞才停止。
  “好…”沉默了十几息,众人齐声高呼,手中酒碗碰在一起发出脆楠`枫冽的声响,一饮而尽,豪迈至极,仿佛此时,他们就是战场上拼杀的战士。
  叶远闲眼神从未在场中之人的身上离开过,直到那人带着满身大汗像只归家的狼一样带着满身的锐气和萧杀踏步而来,却又在接近他时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利,重新变回了那个无害的眉眼间带着同稚的年轻人。
  “远闲,我跳的好不好看?”
  “好看!”叶远闲点头,抬手给他拂去额头上的汗:“跳的很好,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傻子憨憨一笑:“嘿嘿,我认得你啊,我一直都认得你的。”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叶远闲心上,惹得他一个恍惚。
  一群人是什么时候歇下的没人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清早,林间鸟儿的鸣叫声叫醒了他们,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安稳地睡在帐篷里,身上疲惫全消。
  包工头揉着眼睛走出帐篷外,看着已经挂在山头的太阳立刻清醒过来:“坏了,快到吉时了,酒菜还没准备呢!”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往窝棚处跑去,却见那窝棚外面已经摆了四张方桌,最上头的方桌上摆着三牲和祭品,檀香味飘散,烟雾随着微风消散在半空。
  叶远闲抬头:“包大哥醒了,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酒了。”
  包工头笑着揉了揉额角:“好,我去喊他们。”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铃铛声,是许久不见的何千骑着马过来了,还没进门就听他大笑一声;“叶兄弟,我是不请自来了,你可莫要将我赶出去!”
  说着,将手里绑了红布的盒子递了过来:“恭贺乔迁之喜,这礼你必须得收下。”
  叶远闲笑容真切:“多谢何兄,请上座。”
  几人叙旧的时候,帐篷里的众人也都纷纷起床换上了他们最干净体面的衣服,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的行囊收拾好。他们知道吃完这顿酒席,就该到了和主家告别的时候。
  客栈里订的酒席份量和规格都是最好的,众人吃的畅快至极。
  午时过半,包工头同众人一起站起来告辞,叶远闲直到他们归家心切,便不再挽留,众人装着这段时间挣来的银子,雀跃着离开。
  桌上只剩下叶远闲傻子和何千三人。
  吃足了酒饭,何千才犹豫着开口:“今日是叶兄大喜的日子,我本不该说这些,但今晚我就得去县里叙职一时半会回不来,怕就迟了。”
  叶远闲轻笑:“我不大在意这些,何兄便说吧!”
  何千也不再犹豫,把自己这几日的见闻说了出来:“之前毁青苗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过于忙碌又听说叶兄不曾受伤所以并未前来问候。”
  “前几日我听闻那本该流放的刘铁柱走到半路似乎忍不住路途的坎坷,跑了。”何千面带异色:“这消息是镖局传到武馆里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还听说,刘铁柱是半路里遇到了强盗,所以被杀了。具体情况我也弄不清楚,只是叶兄你定要小心些。”
  这消息叶远闲还真没料到,他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何兄。”
  何千随意摆摆手,很是坦荡:“我知你本事竟然不会背那等贼人所伤,但你田里如今还种着包谷,一个不好你就要因此获罪,所以还是小心些好。”
  “我记下了,多谢何兄。”对这样的善意,叶远闲不会推拒。
  新房建成,院子里的草木却还未长起来,提前挖好的水池也还没有接流水,两人慢慢悠悠的挑来葡萄、樱桃、橘子等树苗栽种在院子一角,又挖来草莓蓝浆果等苗子种在另一边向阳的地方。
  坐家具的木工送来的话,说家具已经打好了,让他们找个时间拉回来。
  搬入新家之前的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夜晚的村里一处较为偏僻的老屋里却并不安宁。
  血腥味儿弥散了整个屋子,瘸了腿半瞎了眼的老汉笨拙的捂着自己儿子的伤口。
  刘铁柱浑身直冒冷汗,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只是临死前放不下他的老父,所以赶回来看上一眼。
  “爹,我要走了,床下盒子里还有半两银子,是我娘走之前藏起来的,你拿好。”刘铁柱感觉自己越来越冷,说出的话语也断断续续:“村长他、不是好人,你、你要防着他些。爹,我走了。走了、后悔啊!”
  最后三个字从他喉咙里勉强挤出来,几乎听不清楚。
  那老头双手一直捂着伤口,直到那处再也没有血液流淌出来,直到天色黑成一团,老人像是被什么惊醒似的,极其缓慢的抱来被子给自家儿子换上。
  然后拖着瘸腿清理了流淌在地上的血迹,从儿子说的盒子里拿出那半两碎银子,双手紧紧的捏着,在夜色下一瘸一拐的去了村里的老木匠处,那里有棺材可买。
  都说瞎了眼睛的人耳朵灵,这话着实没错。
  刘老头自从坏了一双眼睛后耳朵就比之前灵敏了些,旁人听不到的声响他隐约能听见。
  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他原本是睡了,可又听见自家儿子跑出了屋,他不放心以为儿子又要去赌,所以准备跟上去,可他眼睛看不见腿又不行,只听见了隐约的两道人声,一道是自家孩子的,另一道,是极为耳熟的李石虎的声音。
  刘老头极其冷静的给自家儿子订了一副棺材,然后趁着夜色回摸回了家里,从厨房里找到用了很多年的老菜刀,在屋前大石头上磨着,磨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手指放上去一摸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才作罢。
  然后他将刀上的水迹擦拭干净,免得握刀的时候手滑,准备好了一切天已经大亮,刘老头推开门朝着李石虎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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