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邵闻濯房间洗澡?
  叶则伊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非得把身上这些泡沫冲掉。
  可要是不去,无论找什么理由都显得欲盖弥彰。
  都是男人,借个房间洗个澡怎么了。
  叶则伊扯了扯头上的毛巾,淡定地说:“那谢了。”
  说完抱着自己换洗的睡衣,跟着邵闻濯进了房间,房间居然也铺了地毯,他光脚踩上去一点都不凉。
  邵闻濯领着他进浴室,始终目不斜视:“洗发水沐浴露都无化学添加,香料是草本自然香,没有刺激性的,你都可以随便用,控热屏的用法跟你房间的是一样的。”
  想了下又说:“我平时赶时间,这个花洒的密度和水量有点大,你可以把水量调小一点,慢慢洗就好了。”
  阿则皮肤这么细嫩,看起来很脆弱,水打在身上应该会痛。
  叶则伊光脚站在一侧默默听着。
  原本他以为邵闻濯性情冷漠,除了生意上的事估计都漠不关心,没想到这种小事上能这么细致。
  他思绪有些发散,察觉到邵闻濯的目光,恍然回神,拢了拢浴袍说:“我现在是二十三岁,不是三岁,我自己来吧。”
  邵闻濯再次确认了热水开关,这才放心出去了。
  邵闻濯的沐浴露香味很淡,但又很独特,叶则伊没认出来这是什么香味,只记得跟他胃出血那天邵闻濯抱着他时身上那股味道是一样的。
  很好闻,前世他居然都没闻过,或者说他没有跟邵闻濯近距离接触过。
  叶则伊原本担心洗完澡出来会冷,特意把头发吹干了,没想到暖气开得很足,房间里暖哄哄的。
  他没看见邵闻濯,正准备出去,就见邵闻濯从外面进来:“阿则,你房间停电没暖气了,晚上会很冷。”
  叶则伊正想说我多盖点被子就行,就听邵闻濯又说:“你就在这儿睡吧,我睡沙发。”
  叶则伊:“啊?”
  邵闻濯指着旁边的沙发说:“沙发很宽敞,睡两个人都足够了。”
  邵闻濯说得这么直截了当,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他脑内过了很多种拒绝的理由,却发现他没有拒绝的动机,只有他自己怀着上辈子的记忆,自己不自在而已。
  叶则伊自嘲般笑了下,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
  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样子:“好啊,那难为你睡沙发了,我可不跟你客气。”
  邵闻濯默默看着叶则伊的背影,好一会儿,唇角微扬:“你本来就不需要跟我客气。”
  叶则伊走路时白皙的脚趾陷在地毯里,脚踝骨骼突出,小腿瘦长流畅,绸缎睡衣若隐若现的暴露出凸显的肩胛骨。
  邵闻濯看在眼里,这一刻却没有旖旎的心思,只觉得心疼。
  他的阿则好瘦,太瘦了,还有胃溃疡,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上辈子他以为只要他把叶则伊护在隐秘处,克制着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就可以平稳的度过一生,可结果却事与愿违。
  既然那样都护不住阿则,那他不如坦荡的把人留在身边,绝不再让他受一点苦。
  叶则伊走到床边,回头,发现邵闻濯还站在原地,神情古怪,他眯眼:“后悔了?”
  邵闻濯回过神,把浓重的情绪压下去,笑了下:“怎么会,我去拿床毯子。”
  叶则伊拉开被子:“你知道我有个表弟叫邬子晋么?”
  邵闻濯拿着毯子从里屋出来:“没印象,怎么了?”
  “他喜欢你。”
  邵闻濯顿了下抬头。
  叶则伊幸灾乐祸地说:“听说你有结婚的打算,他正张罗着准备上你邵家的户口呢,邵总魅力真是不小。”
  邵闻濯拧眉:“我结婚证都戳上钢印了,让他少操点心。”
  叶则伊瞥了眼邵闻濯。
  这人不高兴了。
  果然跟他料想的差不多,邵闻濯根本没有能体会少男怀春的那根神经。
  他轻挑眉,回自己房间把那只大柴犬抱枕拿过来。
  邵闻濯坐在沙发上,眼神意味深长。
  叶则伊把抱枕扔床上:“我睡觉习惯抱着东西,之前抱的小熊搬家的时候弄坏了,小夏还挺贴心,给我送了个新的。”
  邵闻濯顿了下:“小夏?”
  叶则伊嗯了声:“他搬东西的时候撕扯坏了,其实也不怪他,那抱枕用了很多年,本来就旧了。”
  邵闻濯:“……”
  发现邵闻濯脸色有点沉,看起来不太爽的样子,他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
  “你不会觉得我幼稚吧。”
  “怎么会。”
  “哦对,这么一说我差点忘了给他转钱,白收他的可不好。”
  “别给他转。”
  叶则伊盘腿坐在床上,狐疑地睨着邵闻濯:“为什么?”
  邵闻濯掀开毯子躺进去,面无表情地说:“我送的,你给我转。”
  叶则伊:“……”
  邵闻濯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想到邵闻濯冷着脸抱着柴犬抱枕的样子,叶则伊真被他给逗笑了。
  邵闻濯上一秒还生闷气,下一秒看到叶则伊在笑,垂着毛茸茸的脑袋,两只肩膀都在抖,顿时觉得阿则可爱极了。
  没忍住跟着笑起来:“商场里的东西我不放心,就去做玩偶的朋友店里看了,只有这个跟你的小熊最接近,你先凑合一下,我已经让他们重新订制小熊了。”
  柴犬跟小熊接近?
  叶则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邵闻濯的眼神。
  他掀开被子躺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用这么麻烦,我没有恋旧情节,这只狗就挺好的,我喜欢。”
  阿则说喜欢。
  邵闻濯笑了下,不枉他那天亲自跑了一趟。
  这个沙发虽然宽敞,但长度却有点欺负人,邵闻濯一米八七的个子,平躺着睡时腿没法伸直,他曲着膝盖躺了一会儿,还是侧过了身子。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叶则伊,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鼓起小小的一团,睡觉时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安静又乖巧。
  前世回国那天,他从雪地里把叶则伊带回家,叶则伊连续发了很多天烧,也是这样躺在他房间里,躺在他的床上。
  他没日没夜的守着,看着,他听到叶则伊含糊不清的说梦话,嗓子太哑,嘴里只重复着模糊的单音字节,像是谁的名字。
  那几天网上全是关于苏暨和叶则伊退婚的消息。
  网传叶则伊跟苏暨青梅竹马,上同一所高中,有同学爆料他们高中时亲密的合照。
  照片里叶则伊和苏暨站在操场的路灯下,两人手里拿着同款奶茶,邵闻濯从来没见过叶则伊那样的笑容,腼腆,开心,那样的纯粹干净。
  邵闻濯才惊觉,原来叶则伊一直有喜欢的人。
  他想,叶则伊喊的应该也是苏暨的名字吧。
  他不知道他出国这两年,叶则伊和苏暨发生了什么,但那时叶则伊已经无处可去了。
  是他趁人之危,是他卑鄙地把人圈在了自己身边。
  可直到这一世,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满腹心计,谨慎敏锐,却不敢仔细去琢磨叶则伊和苏暨的关系,导致在这件事情上犯了这么大的糊涂。
  原来叶则伊不喜欢苏暨。
  邵闻濯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叶则伊的睡颜。
  这一刻他只觉得庆幸。
  哪怕只是这么看着,他也觉得满足。
  ――
  第二天,夏艾锦很早就到了别墅。
  他知道邵闻濯每天七点准时起床,他得早些帮他安排今天的行程,送他出门。
  结果今天他在客厅等着半个小时了,也没看见邵闻濯下楼。
  一直等到八点,才看见邵闻濯轻手轻脚地从二楼下来。
  夏艾锦抱着平板电脑凑上去,担心地问:“老板,您今天不舒服?”
  邵闻濯接过平板,坐到沙发上开始看早间新闻:“怎么?”
  “您平时这个点都出门了。”夏艾锦把泡好的咖啡放在他桌前,“没见过您这么晚起床。”
  邵闻濯拿起咖啡喝了口:“阿则睡眠浅,我怕吵醒他。”
  夏艾锦心中一惊,缓缓瞪大了眼睛。
  哇去,原来如此。
  居然睡一起了?
  “跟达科的会议都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上午十点。”夏艾锦试探地问:“叶少爷跟咱们一起走,还是单独送呢?”
  “一起。”
  “那我现在要不要喊叶少爷起床?”
  邵闻濯从平板中抬起头,朝楼上看了眼:“不用,先去准备早餐吧。”
  夏艾锦懂了:“好嘞。”
  “对了,二楼停电了,你去处理一下。”
  夏艾锦说:“我刚才检查了,就跳闸了而已,不过那位置太高,我刚刚没够到,待会儿弄个梯子上去。”
  邵闻濯喝了口咖啡,面不改色:“电路没坏么。”
  “啊?没坏啊……”夏艾锦话音刚落,就见邵闻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夏艾锦心领神会,立马改口:“啊,对,电路故障了,一时半会修不好了。”
  叶则伊睡醒时已经是八点半。
  沙发上已经不见人影,他下床回自己房间洗漱完,发现还没来电。
  他偶然回想起上辈子,他跟邵闻濯也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好像也是因为停电。
  不同的是当时邵闻濯等他睡着了,半夜才从书房回到卧室,他半夜迷糊间醒来,才发现躺在身边的人,第二天他再醒来时邵闻濯已经出门了。
  叶则伊心想这电路应该是年久失修,得让夏艾锦好好处理一下,以绝后患。
  结果吃早饭时,夏艾锦却告诉他一时半会修不好了。
  “小叶哥,今天是元宵节,负责咱们这儿的电工师傅放假了,你说这要是临时换个陌生的师傅来,用着也不放心啊对吧。”夏艾锦试探地说:“要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家里每个角落,邵闻濯用人都极其小心,何况是电路。
  夏艾锦的话也没法反驳。
  叶则伊只能看向邵闻濯,邵闻濯慢条斯理地放下叉子,拿纸巾擦嘴:“等他们处理估计需要两三天,你不介意的话,就先睡我房间吧。”
  叶则伊愣了下,狐疑地问:“那你睡哪儿?总睡沙发不舒服吧。”
  “沙发挺好的,很宽敞,跟睡床也差不多。”
  “差不多?”叶则伊探究地看他:“那你晚上睡觉曲着腿是干嘛?”
  邵闻濯:“……”
  夏艾锦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忙起身说:“我先去让司机准备车子,咱们九点出发。”
  叶则伊难得见邵闻濯吃瘪的样子,觉得有趣。
  邵闻濯深深看了他片刻,缓缓道:“曲着腿确实不舒服,那我今晚上床和你一起睡。”
  叶则伊:“……”
  作者有话说:
  你说你惹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