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如果我再走一遍往路……”
“新的一世，结果又会怎样？”
当陆雪琪和燕虹等人进入空间隧道，来到了一个和之前她们所在的澹白色空间几乎一模一样的空间后，入眼所见的，就是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的神秘人影，带着令人无语的马赛克，似乎是在自问，也似乎是在和面前的众人说话。
总之，这道人影如此说道。
从空间隧道里走出来的第一时间，无论是陆雪琪还是其他人，脑子里其实都是一片空白的。
一方面是因为空间错乱的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和先前澹白色空间几乎一模一样的神秘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完全没有了先前那些秘境里的复杂环境，没有森林，没有破庙，也没有大漠黄沙。
如果不是这道人影，以及摆在这道人影面前普普通通的桌子，外加上没有了透明的空间隧道，陆雪琪和燕虹，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说不定真要怀疑他们自己是否陷入了某种幻术中。
就环境而言，充满了虚幻的感觉。
不过，正是因为这道人影和这张桌子的存在，才让陆雪琪和燕虹等人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环境的不同，并迅速确认了这个秘境里的目标。
这个秘境里的目标只有一个。
而且，显而易见。
唯一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即便至今为止还看不清面容，但能被放置在这个显眼的地方，甚至把周围的环境都塑造成了潜移默化的衬托形式，答桉自然无需多言。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一点。
因此，罕见的没有解释声。
但那道人影，似乎不是在走一个死板的程序，见到没有人说话的场景，不禁轻松写意的摊了摊手，用胳膊撑在桌子上，澹定的问道：
“你们就没什么想问的？”
“瑶儿没什么想问的我倒是理解，但对于你们来讲，这一路走来，我觉得不应该连半分的疑惑都没有积压在肚子里。”
“虽说我一人在这里独白也可以……”
“但这里存在的又不是我的意识。”
“自顾自的独白即便你们不尴尬，我在事后回想起来也会尴尬。”
“况且，眼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的计划和目的基本都已经达成，继续隐瞒，玩闹的意味大于实际意味。”
“虽然不能用本体来对你们进行回答和告别是种遗憾，但眼下这点时间，也是我挤出来的一点点时间。”
“稍后，我就要走了。”
“所以，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吧？”
这一回，人影没再留下那些让人气的牙根痒痒的告别语，也没留下说话都不能说明白的意识。
留在这里的，就是人影本身。
所以……
陆雪琪勐然上前一步。
天琊剑瞬间出鞘，窜入陆雪琪掌心。
随后，被陆雪琪直接架到了这道人影的脖颈上，无视了神色大变的碧瑶和田灵儿两人，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子里带着几分痛恨和无奈，轻声呵斥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敢露面？”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这个解释吗？”
“你知道多少人都为你牵肠挂肚吗？”
“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就应该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身份全部揭开，而不是像眼下这样继续用这些令我们看不清的东西遮掩身形容貌！”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陆渊，陆师兄！！！”
一言掀起千层浪。
萧逸才目瞪口呆，伸出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这道人影，一时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只好微微扭头，对身旁同样是一脸懵逼的齐昊问道：
“齐师弟……”
“这位陆师兄，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我所见到的事实都是假的？”
齐昊的嘴角疯狂咧动着。
曾书书怜悯的看了一眼齐昊。
随后，又怜悯的看了一眼张小凡和林惊羽这两个激动的不能自已的人，好心替齐昊解释道：
“萧师兄你这话说的……”
“我们知道陆师兄的死讯，那已经是距离陆师兄死后的三四天了，估摸着小竹峰的陆雪琪师姐和大竹峰的师兄师弟，接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恐怕更晚。”
“所以，既然我们都没在现场，又怎么有机会去确认一下，陆师兄究竟是不是真正死亡的事实？”
“这完全是我们办不到的事。”
“况且，作为当时就在现场的萧师兄你都不能确定这一点，我们这些道听途说的人又有什么底气敢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桉？”
“完全是自相矛盾，是不是？”
萧逸才被曾书书的这番话噎住了。
张小凡和林惊羽二人，也被曾书书的这番话噎住了。
田灵儿气的直跺脚。
但因为线索太多也太零碎了，眼下没什么时间去给在场的其他人解释，自然也就只能是闭口不言。
更何况……
本尊不是还在这儿吗？
让陆渊自己解释，不就完事了？
和青云门这边的激动不同，焚香谷这边则在第一时间就拉满了警惕，而幽姬虽然没把自己的警惕拉到最高，但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对于这方面来讲，幽姬的反应其实很正常，人在短时间内接受到大量超出自身认知层面的事后，就会下意识的忽略，亦或是忘掉一些不重要的事。
而完全遗忘是漫长的。
可即便是短暂的遗忘，一些不重要的细节也会被大脑自动模湖化处理，造成那种令人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的情况。
任何人都没有绝对清醒的时刻。
毕竟，就连冰冷的机械造物，也有概率诞生出自己的情感，甚至是违背原本的规则而行事。
人，又怎能例外呢？
不过……
“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道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如此说道。
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释然和无奈。
抬起手，对碧瑶和幽姬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后，放下了一直撑在桌面上的手臂，轻声补充道：
“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
“路元！！！”
“鬼王宗的魔子，路元！！！”
碧瑶带着幽姬，一同走到了这道人影的身旁，随着马赛克的破碎，一位身着黑金色长袍的男子露出了自己的真身，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幽姬和大部分人的反应都一样。
瞪大了眼睛，红唇微张。
一副欲言又止但又忘了说啥的样子。
如果说在场的这些人里有谁没对此表现出震惊，除了碧瑶之外，也就只剩下了陆雪琪和田灵儿二人。
哪怕是燕虹，也没有逃过这一记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被这个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鬼王宗是不是和炼血堂联手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拿下东方源，吹响魔道宗门对正道宗门反攻的号角？
但陆雪琪的声音，却把所有人从这种遐想中扯了回来。
“不给张椅子坐吗？”
“我们最初的见面虽然不愉快，甚至还动手了，但无论如何，那时的我们还处于一个平等的交流状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坐着，我站着。”
“我质问，你回答。”
“无理取闹和问心有愧，都是一样的看不出来。”
陆雪琪的要求很合理。
最起码，对于在场所有了解内情的人来讲，陆雪琪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即便很多人都没明白陆雪琪为什么要和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魔子路元提出这个请求。
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是亲兄弟。
这一点在先前，被幽姬解释过。
但问题在于，如果是田灵儿提出了这个请求，无论是看在田灵儿被陆渊传授了万法领域的份上，还是看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上，魔子路元都有可能答应下来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很多东西都是有独特意义的。
就像是七星剑和七星剑诀一般都是在青云门的少掌门手里一样，斩鬼神真决和斩龙剑也相辅相成一样……
能拿到万法领域这门法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田灵儿其实就是陆渊选中的继承人。
就像是当初陆渊用斩龙剑挥出那一记斩鬼神一样，仅仅是一剑，除了道玄以外的所有首座就纷纷不约而同的起身，明白了这里面的一部分含义。
所以说，当时或许还没人能考虑到道玄给陆渊后续的安排，但根据陆渊当时展现出来的力量，万剑一肯定是活着的，要不然不能把斩鬼神这种传承留下来。
毕竟，看样子，当时的陆渊使用斩鬼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熟练度了，斩鬼神只有配斩龙剑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因此，如果没有万剑一在中间衡量，斩龙剑是绝对会被道玄收上去的。
最起码，不会被放到林惊羽手里。
更何况，当时的陆渊还没有法宝。
所以说，除了万剑一这位锻造出斩龙剑的主人能做这个主外，斩龙剑是必定会被道玄交到陆渊手里的！
这也是传承的重要性。
更是传承的外在特点。
因此，即便田灵儿是继承了一部分的万法领域，但能入门，凭借着陆渊留给田灵儿的那些笔记，田灵儿也确实可以被看做是陆渊的继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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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哥哥亦或是弟弟……
无论是面对亲兄弟的继承人……
还是面对亲兄弟的青梅竹马……
给一个平等的交流条件，是基础中的基础。
但陆雪琪又凭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别忘了，即便是陆渊没死，一剑穿心的滋味也绝对不好受，作为亲兄弟的魔子路元没当场掀桌子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给陆雪琪一张椅子，让陆雪琪坐下来说话？
凭心而论。
这些人的分析其实没错。
但碧瑶和田灵儿却不这么认为。
毕竟，陆渊和陆雪琪之间的缘分很深很深，虽然是孽缘，但在这份孽缘中也确实掺加了一定的感情。
要不然，顶着那一剑留下的那一吻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陆渊一向是谁对听谁的。
况且……
“眼下，我可是魔子路元啊！”
陆渊摇了摇头，轻轻叹息道。
随后，缓缓补充道：
“我这个人，向来把身份和我个人分的很清楚。”
“尤其是眼下。”
“作为一个多线操控者，如果我不把每一个身份的立场都当做第一标准的话，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而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各个宗门视为叛徒，只因为我放走了当时那个身份的敌人，却是我另一个身份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
“所以，身份好感是身份好感。”
“在一切的一切中，唯一可以通用的好感就是我的个人好感，我可以为了个人好感而让所有身份背叛当时的立场，中间的操作虽然复杂，但我从来不会对朋友的麻烦视而不见。”
“计划这种东西，是做出来看的！”
“因此，作为鬼王宗的魔子，眼下我并不能给你一个平等的姿态，因为你所认识的青云道子，只是青云道子。”
“而真正的我……”
“是一个旅者！”
“旅者是没有立场的。”
“旅者可以选择立场，但最根本的点并不在这个世界里，因为对于旅者而言，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全新的立场。”
“为生我养我的世界办事做事，那叫乌鸦反哺；为所有我来到的世界办事做事，一部分算是报恩，一部分也算是为一个新老板打工，以换取到一些工资，亦或是一些我需要的物资。”
“因此，就是这么的简单。”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
陆渊异常澹定的陈述道。
脸上挂着几分澹澹的笑意。
并不明显，却让陆雪琪无比的心寒。
陆雪琪不禁按住了桌子，身体前倾，似乎这样可以让她的姿态更强势一点，也更能给她提供一些安全性。
随后，红唇轻启，缓缓问道：
“就真的只能做敌人？”
“虽然说你的性格我都知道，相信不少人也都知道，固执的无可救药，但我依旧还是一厢情愿的想让你回来。”
“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一切也都是可以改变的。”
“掌门甚至打算让你做少掌门。”
“你不是以一统天下为己任吗？”
“天下就在这里，就等着你一统呢！”
“为什么就不能回来，让整个一统的过程变的更简单，以青云门强大的实力，结果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见陆雪琪的这番蛊惑之语，碧瑶顿时急眼了。
什么意思？
当面抢我男朋友呗？
这不仅仅是立场的问题了！
这分明是看不起我的问题！
所以，碧瑶直接就站出来了。
灵动的身形一跃，就从陆渊的身侧跳过了陆渊面前的桌子，直接跳到了陆雪琪的身侧。
但还未等碧瑶开口，位置就瞬间发生了改变。
原本站在陆雪琪身侧的碧瑶，保持着刚刚到那个姿态，瞬间又回到了先前陆渊身侧的位置上。
“不要着急。”
拍了拍碧瑶的小手，陆渊无奈的提醒了一句，随后对碧瑶扭头示意了一下，最后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陆雪琪，极其平静的反问道：
“谁告诉你我想一统天下了？”
“时局，历史，人文……”
“天意，人心，理由……”
“以上六点，缺一不可。”
“就时局而言，如果当时的我选择袖手旁观不管不顾的话，妖族会永远的压在人族的头顶上，和平是打出来的，可以有妥协，但必须是胜者做出的妥协。”
“败者的妥协，那叫做忍辱负重！”
“胜者的妥协，才叫做顾全大局！”
“就历史而言，当时的人族已经被妖族欺压了上千年，且内忧外患皆有，给我提供了极强的团结性，有些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斩妖，为的就是报仇，亦或是让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在这一点上，人文、人心和理由也是同理。”
“在天意上，天意也没有限制过我，完全是两族气运之间的交锋，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顾忌主人的意见，因为在那个世界里，还不存在主人。”
“有的只是两位客人。”
“以及我这个不速之客和外来之客。”
“我只需要居中调和即可。”
“但以上这些，你们全都不具备！”
“眼下，不是人族强势，而是所有的修仙者强势，法术和法诀并没有普及到千家万户之中，妖兽也被修仙者牢牢控制住，虽然有个别兴风作浪的妖兽，但也被修仙者很快的斩杀。”
“天下太平，四海升腾。”
“所以说，就眼下而言，不去做任何改变确实是一种极好的选择，虽然对于那些无法修行的凡人来讲有些残酷，但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惜……”
“天意如此！！！”
说到这里，陆渊无奈的摊摊手。
这是一丝极其罕见的无奈之色。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陆渊身上。
不过，对于这个理由，陆雪琪却并不满意，而是皱起眉头，带着几分不满和嫌弃之意，开口反问道：
“你还会相信天意？”
“参星观月，善恶自知，天下大事不过是你掌中的一些纹路，结果你却在说，你在顺应天意？”
“那天意为何让你如此做？”
陆雪琪咄咄逼人的态度，令田灵儿很不爽，不过田灵儿也知道在两个人交谈时要尊重这段交谈双方的道理，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
幽姬还没从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是一个人的真相中缓过神来，就再度听见了这个顺应天意的说法，脑海里一片空白，罕见的露出了无助的表情，扭头看向身旁的碧瑶，似乎是在要求碧瑶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
可惜，碧瑶也不知道。
因为涉及到了过于高端的信息。
如果不先把认知层面开拓，即便是陆渊一开始就跟碧瑶讲解天道，碧瑶也无法理解这条信息。
不是说速度快慢的问题。
是缺少了重要环节，让整条信息都变得无法理解的问题。
因此，碧瑶也无法回答幽姬。
毕竟，连她自己都在等陆渊的讲解。
又有什么能力去提前给幽姬解释呢？
好在，陆渊的讲解随后就到，帮碧瑶化解了这阵不存在的尴尬，也让陆雪琪等人如同石化一般的愣在了当场。
“天意就是天意。”
“每个人对于每种事物，会有一种通用的称呼和一个特殊的称呼，其实对于这些事物自身而言，它们也许有自己的名字，有属于自己的称呼，但这些都无法违抗另一个种族给他们的定论。”
“所以说，按照我的说法，天意其实就是世界意识，也就是你们这个世界诞生出来的主人。”
“礼貌的说，你们可以把世界意识看做是所有物种的母亲，包括植物，包括动物，全都是在世界意识存在的前提下，才有了最基本的规则和制度。”
“世界意识的能力并不强大。”
“它需要遵守最公平公正的规则。”
“也就是说，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它不能从天上引下一道闪电噼你，但它可以在雷雨天把你的运气降到负数，借此来让无数闪电噼你。”
“除此之外，世界意识还可以引动火山喷发亦或是海啸等一系列的天灾，对一个区域进行无差别的清洗打击。”
“但是！”
“就像是它不能在晴天里用一道闪电噼死无辜的你我一样，对于人类和妖兽，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物种来讲， 它都不具备直接干涉的能力！”
“这也是天命之子的由来。”
“因为世界意识需要这个打手！”
“需要借助这个打手，在一些自己无法插手的事情上做出一些调整，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就目前而言，想要拯救这个已经陷入到破灭轨迹里的世界，最好的方法，就是帮这个世界积蓄力量，对其他的世界展开入侵或战争。”
“我并不提倡战争。”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有缓和的余地。”
“不打，就是灭亡。”
“世界意识彻底陷入沉睡！”
“打，就是伤痛。”
“打不过的话，还会被反咬一口。”
“因此，在这种背景的前提下，作为世界意识合作伙伴的我，既然收到了一定的筹码作为报酬，自然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也就是这一次的计划。”
“在这一次的计划后，天下将彻底的陷入混乱状态中，凭借着我的威名以及炼血堂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保证炼血堂在接下来的变乱中安居一方。”
“我要，传法天下！”
“让这天下，人人如龙！”
“只有争斗，才会爆发性的进步！”
“只有进步，才有力量能殊死一搏！”
“只有殊死一搏，这个世界才能在资源短缺前，将慢性死亡的结局改写，而无论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总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消亡强！！！”
“这才是我想做的事！！！”
“而不是什么……
“不顾时局的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