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破开乾坤宫大门之人确实是林泽云亲信卫队不错。
  但彼时西羟与姜国边境相扰数十年,兵力相当,就算掌了京都兵权,也难以一口气攻陷京都。
  可若是有南诏的相助......
  姜晚揉了揉眉心,隐隐的头痛迫使她不得不暂缓思绪。
  前世濒死前,姜晚的心中唯有怒火。
  她被怒火蒙蔽了心,这一世苏醒后,一心想要早些拔除西羟这个祸害,竟忽略了南诏的威胁。
  自皇兄出事后,姜国一直被周遭国都视作一块肥肉。
  他们觊觎着姜国的强大,不断地安排内奸,试图在姜应夜失去治国能力后,利用安插好的内贼簇拥他们的傀儡成为姜国新的国君。
  看似是西羟与南诏的联手,但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姜晚揉了揉眉心,杏儿敲响屏风,姜晚便盖住桌上的密函。
  她见杏儿手中端着的药盅,忍不住哀嚎道,“本宫都痊愈了,怎的还要喝这些劳什子?”
  杏儿放下药碗,耐心劝道,“殿下,黎状元说了,这五叶七花毒须得用药三十日才可彻底清除毒性。此毒猛烈,不可小觑。”
  说罢,杏儿还取出一包蜜饯,说道,“这些也是黎状元一同送来的,都是不同口味的蜜饯。”
  姜晚扫了一眼,拨弄了一圈布袋里的蜜饯,见大部分都是梨子果脯,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黎不言,怎么尽爱让我吃些不好吃的。”
  杏儿掩笑道,“可这些都是对殿下身子有利的物什,依着奴婢瞧,殿下的身子康健着比什么都重要,想来那黎状元也是这么想的。”
  姜晚有意做狠地剜了杏儿一眼,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汤,又匆忙含住梨肉果脯。
  姜晚忍不住垂头丧气的聋拉着脑袋,叫苦道,“真该把京都的梨树全给砍了,这样看他黎不言还有什么本事可以去做梨肉蜜饯!”
  杏儿见姜晚恢复了朝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她为姜晚斟了茶,斟酌片刻,开口道,“殿下,听闻您打算将李家孤女接入明月宫中做乐人?”
  姜晚点了点头:“她的琴弹得确实不错,明月宫近日来琐事繁多,有个会唱曲的在宫中也可以消遣消遣。”
  杏儿张了张嘴,想要劝诫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姜晚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望向窗外,眸色深沉:“我知晓,当年李家受贿一案,她爹本不该被斩首的......”
  *
  天方才蒙蒙亮时,大理寺那边便传来了噩耗。
  次日负责看守的刑司巡逻时,发现关押沈瑜的水牢门大开,沈瑜早已被溺毙在水中。
  姜晚闻讯赶去时,陆伏已经领人在做收尾的活计。
  陆伏请安后便对姜晚简述了此处的发现:沈瑜属于溺亡,任何线索都未留下,而昨夜负责值守的锦衣卫已被发现死在排水渠处。
  姜晚端详着被抬上来的沈瑜尸首,阴霾笼住她全身,几乎将她彻底吞没。
  沈瑜从西郊的小县官被提任至京都巡抚,其中多有姜晚的推波助澜。
  姜晚幼时在宫中与林泽云、苏妙共同念书识字,沈瑜便是他们的教书先生中一人。
  不过后来沈父上谏惹怒了姜应夜,故被姜应夜举家贬至西郊。
  后姜晚念及旧情,又因知晓沈瑜博才多学,不该被其父连累在西郊,故多在姜应夜面前为他美言,终于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将他再度迎回京都。
  彼时姜晚还是稚嫩少女,她认真说道,“沈瑜,你要答应本宫,要做为姜国的忠臣,不能背叛姜国。”
  沈瑜笑着点了点头,与少女郑重地小指相扣:“微臣,誓不辱命。”
  姜晚眸子低垂:“把他葬去陵园罢。”
  沈瑜被谋杀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一部分权臣认为,大理寺内部必定有南诏内贼渗透。内贼一日不除,南诏对姜国的危害一日便存在。
  此话虽然有道理,可如何除内贼,显然不是件容易事。
  姜应夜显然被此事气急,发怒道,“边境之害你们除不掉,而今内贼你们也想不出办法去除,依着朕看,将你们都罢黜了就不会有内贼了!”
  “皇上息怒!”苏岩上前一步:“而今南诏安排内贼一事已有确凿证据,依微臣所看,应当派遣使臣前去拜访南诏,试探南诏国君口风。”
  “朕也有此意,只是使臣人选,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提议?”姜应夜话音刚落,底下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虽然使臣作为两国交好的中间人,哪怕出使敌国也不会有性命安危。可如今南诏不惜行刺杀之事,使臣哪怕性命无虞,恐怕也会遭至劫难。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揽下这差事。
  姜应夜额头青筋暴起,他正欲发飙时,黎不言抱手上前。
  他神色认真:“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苏岩见状,忙劝道,“圣上,黎状元尚未有过出使的经验,此次出使危难重重,黎状元出使恐生祸端。”
  苏岩所言不无道理,姜应夜却冷笑道,“他不去,那你去如何?”
  苏岩脊背一寒,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哆嗦:“微臣,微臣自愿意,只不过......”
  “莫要说那些废话了。”一年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只见孙古大步上前,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的身躯已经康复,只是被困峡谷留下的腿疾难以痊愈了。
  孙古气势豪迈:“圣上,老臣愿意前往!”
  姜应夜紧拧的眉头随之舒展,但还是担忧道,“孙太尉,你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孙古拍了拍胸脯,声音雄浑有力:“那些伤早在老臣回京的路上就痊愈了!圣上,老臣驰骋沙场一辈子了,您总让老臣闲赋在京都,老臣反倒要闲出病了!”
  说罢,孙古又赞赏的拍了拍黎不言的肩膀,夸赞道,“小子,你虽然年轻,但却愿意站出来去做远赴南诏的使臣,后生可畏啊!”
  听到孙古的夸奖,黎不言不由得垂下眼帘,正欲道谢自谦时,孙古颇为潇洒的摆了摆手:“圣上,老臣明日就起程!此事就请您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