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轻文小说 > 簪花少年郎 > 第384章 二月初九
  
  齐通言心里挺不是滋味,他还在为了名利汲汲营营,一起长大的好友却已经如此志存高远。
  许多事他知道是陋习,也习以为常,并且知道自己今后多半也会是那般,一代一代不都是如此。可怀信告诉他,并非所有人都会如此。
  看着他始终拿在手里没有放下的信,齐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道:“送你的人多,我就不来凑热闹了,好好考,拿个状元回来。”
  “成。”
  齐通言也不让他送,挥挥手走得飞快。
  沈怀信这才开始拆信,摸着厚度就知道仍是画,可这封信除了画,还有字。
  画的最中间,他在考场的格子间内埋头奋笔疾书,左上角有鲤鱼跃龙门,右下,雅南拜于孔子像前。
  最下面是一行字: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沈怀信满心都是温软的情绪,忍到最后,终于还是给了他一句话,像对他的期盼,又似相信他一定可以。就像离开桂花里时她塞在包裹里的信,她从来都不觉得他是夸夸其谈,更不觉得他的那些抱负可笑,她只祝自己:青云直上,尽展抱负。
  “公子,夫人来了。”沈集在门口轻声提醒。
  沈怀信看了眼刻漏,把信夹进书里。是该出发了,这信来得太及时,再晚一点他可能都收不到了,若是进考场前看不到这封信,那该有多遗憾。
  “怀信,该过去了。”沈夫人进来提醒,为了许个好兆头,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用竹子和竹叶点缀着层层绿色,喻意他今日一路通畅,不遇小人。
  沈怀信看着容光焕发的母亲应下,自打他承嗣,娘越来越爱笑了。
  听着母亲重复的嘱咐往前院走,他乖顺的一声声应着,迈过门槛时不忘伸手相扶,身后跟着的仆妇丫鬟无不觉得亲生母子也不过如此。
  “你少念叨几句。”沈散培背着手等在那里,看着人走近就打趣:“那些话我都会背了。”
  “我又不是念给你听的。”沈夫人嗔他一句,到底是把这话头停了下来,第不知多少次去检查东西都带齐没有,要在那方寸之地待那么久,可真够受罪的。
  沈怀信走过来行礼:“父亲,义父,小舅。”
  “走吧,为父也尝一尝这送考的滋味。”沈散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像是又结实了不少。”
  “九天七夜,天气又还冷着,没个好身体都扛不住。”了因捻着念珠:“无需多想,倾力为之即可。”
  “是,儿子知道。”
  小舅本不想说什么给怀信压力,可对上他的视线,仍是又嘱咐了一句:“全力以赴,其他都别去想。”
  “是。”
  考场前人头攒动,马车根本进不去,一行索性下马车随着人流往前走。
  沈怀信少年英气,面如冠玉,来送考的许多姑娘都忍不住偷看。第一次见着的心下暗道果如传言中好看,曾见过的却觉得沈家公子好似长高了,也长开了,那模样更好看了。
  二姐沈韵诗偷笑,低声道:“我们家弟弟出榜那日,不会像那话本里一样被人榜下捉婿吧?”
  大姐左右看了看,也笑:“得让忠叔带一队人过来护卫才行。”
  “我看还是别让他自己来看了,怀信就一个,拆不开。”
  沈怀信似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视线,也当没听到姐姐们的打趣,跟在父亲身边目不斜视。
  沈夫人忍着笑给她们一人一下,她也得意,可这会架子得端稳了不是。
  “就送到这了。”到得贡院大门前,沈散培停下脚步,也不做多的嘱咐,接过考箱递到他手里:“吃好休息好,出来时别瘦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由看过来,不愧是沈大人,想得就是和别家不一样。可仔细一想也确实得吃好休息好,不然怎么有精神考,于是赶紧也嘱咐了几句。
  沈夫人忍住不再唠叨:“等你出来,娘还在这里接你。”
  “好。”
  沈散培催促:“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
  沈怀信应下,提着考箱往门口走去,一番检查进了门,回头见家人都还在,他用力挥了挥手,大步进入考场。
  是龙是虫,一战见分晓。
  ***
  乔家。
  乔二叔看一眼又在添香拜拜的大丫头,悄悄把婆娘叫出门:“不年不节的,也不是阴生,怎么今天一直在供香?”
  二婶娘摇头:“她什么都没说,我也正琢磨呢!”
  乔昌盛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特意回家了一趟和他爹打听,老族长也没想出缘由,这日子实在哪也不挨着呀?
  乔雅南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紧张着,续上香后回到书房依旧坐立难安,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分分心,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最后一看,纸上只得‘怀信’二字。
  索性放了笔,乔雅南旋着手炉出神。
  也不知道恒朝的科举有没有点改变,要还是她知道的那一套,那实在是太受罪了,沈家肯定把东西都准备充足了,可里边的苦没人能替他吃,这天气,可别病倒了才好。
  越想越心绪难宁,乔雅南站起身来围著书桌转圈,转得自己都快晕了开门去看了看香,还剩一半,怎么这么慢呢?
  作坊的人都被乔雅南焦虑的情绪感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觉得事情不太好,以至于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每每等她添了香后就轮流去拜拜,不管小乔在求什么,反正他们跟着求就对了。
  这一日,堂屋里香火未断,一开始还需要乔雅南自己看着,之后周嬷嬷就跟个报时器似的,等差不多时就来提醒,她过去一瞧,还剩一点,正好接上。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乔雅南的焦虑,为了分分心,拿起笔把‘乔记’的牌匾画出来,之前那份给大哥带走了,得再画一份给木匠。
  这么久大哥只来了两封信。家里出事留在大哥身上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他谨慎了许多,比如不多来信,信上不多言语,好像就防着信被人拦了,透露什么被外人知晓,从那笼统的话里也只知铺子开起来了,生意还不错,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过之前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打开局面,现在有靠山了,应该不会比那时更难才是。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雅南心里终于安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