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她上头几个哥哥宠她如命,样样都挑的最好的给。
  原以为白家的权势下,溺养出来的姑娘应该是骄纵跋扈的,可白羡鱼回答的却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毛病。
  安贵妃扫了她一眼,若是她能生养,倒是配得上意儿。
  “本宫听意儿说,你似乎是对那个大庆来的皇子有几分中意?”
  “殿下误会了。”
  “你四哥哥最近如何,常听的你其他几个哥哥的情况,却没有听说过白家四郎的。”
  “四哥准备科考,不常出现。”
  “你大哥也快凯旋了罢?这次又是赫赫战功,不知陛下要赏赐些什么呢?”
  “臣女不敢揣度圣意。”
  安贵妃还要问话,顺带联络感情,却见白羡鱼直直盯着一个方向,“贵妃娘娘,这宫中的美人就是多,没曾想一个宫女竟也有如此美貌。”
  安贵妃讶异看去,“你误会了,那不是什么宫女,那是前任杭都郡守之女,许婉如,也就是许常在。”
  白羡鱼怔愣了一瞬,接着面露歉意道:“臣女看她这着装打扮,还以为她是宫女呢。”
  就在这时,许常在也发现了她们,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请安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
  安贵妃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你穿的这么素净,难道是在这宫中待着委屈你了,所以心生怨怼,故意惹人生厌吗?”
  “奴才不敢!”许常在慌忙跪下。
  “一来奴才家中变故,实在无心装扮,二来奴才已经没有行赏的银钱了,冬日的炭火都少,硬生生熬过来的,再无银子买钗环首饰……”
  因皇后身体亏空,安贵妃代掌凤印,坐镇后宫,大小事务都是由她来管的,她自认为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哪想到这一回居然是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这不是摆明了说后宫当中的那些狗奴才看人下菜,差点逼死妃嫔么!
  白羡鱼满脸动容,上前一步,居然将自己头上的金钗抽了出来,放在许常在的手心。
  “许常在不必挂心,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钗子送你。”
  白羡鱼作为宫外人都这样了,安贵妃皱了皱眉,一挥衣袖道:“妹妹不必担心,本宫这就去盘问那群狗奴才谁克扣了琉璃轩的炭火,必定给你补上。”
  说完,她又扫了一眼比她主子还单薄的流云,“看来妹妹身边也却几个懂事的奴才,明日本宫就让内务府送几个丫鬟太监过去,要是你还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和本宫说。”
  许常在连连道谢,泪水涟涟。
  白羡鱼微微勾唇道:“贵妃娘娘实在仁爱,怪不得圣宠不衰。”
  安贵妃被夸的舒服了,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羡鱼这张嘴可真是会说话,来,咱们去那处看看去。”
  白羡鱼看了一眼许常在,转头跟上。
  ……
  回到琉璃轩时,流云才敢大喘气,“主子,方才吓死奴婢了,贵妃娘娘的脸色都青了,奴婢听您每多说一个字,贵妃娘娘的气息就越不稳,还以为要受罚了。”
  “可是没有想到贵妃娘娘居然还赏赐了这么多东西,以后就有更多人来照顾主子了。”
  许婉如心道,这还要多亏白羡鱼,安贵妃最要面子,当着她的面,绝对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最为难捱的时候,她并非没有前去求见安贵妃,可安贵妃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奴才该罚,便将她身旁几个奴才活活打死了,只留下了流云。
  若是她父亲在朝为官,她断不会落到人人可以踩上一脚的境地。
  她这次也是铤而走险,意外的是,白羡鱼和她配合的尤其地好。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白羡鱼告别了安贵妃,和盛掌柜的一同来到了琉璃轩,因着各宫的宫人多多少少都有人认识盛掌柜的,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故而没有人在意。
  进了琉璃轩,许婉如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茶,匆忙出去,“白姑娘。”
  白羡鱼笑了下,“进屋说。”
  许婉如点点头,让流云出去望风。
  进了屋,许婉如让她先坐了,自己才坐。
  “姑娘请受我一拜。”
  白羡鱼想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是雪中送炭,我不知如何能入了姑娘的眼,实在惶恐。”许婉如坚持拜了拜,纵然白羡鱼的年纪比她小的多,可她也不介意。
  “我自知身份低微,可恒儿是我的心头肉,姑娘若是能保得他平安,让婉如做什么都行!便是为了姑娘死,我也心甘情愿。”
  她已经孑然一身了,若是恒儿出了事,她也不想活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白羡鱼既然选了她,那她身上必然有她需要的东西。
  白羡鱼沉思两秒,“八皇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恒儿近来身体每况日下,御医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我实在担忧,姑娘可否帮帮我?”
  白羡鱼想到了谷遇,“谷遇大夫也看不出吗?”
  许婉如凄凉一笑,“谷遇大夫只给皇后娘娘看病,我想见他都见不到。”
  白羡鱼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和他颇有几分交情,待我和他说一声。”
  “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白羡鱼见她又要跪下,无奈道:“我并非宫里人,小主不必行这些虚礼。”
  许婉如掩面而泣,“婉如无以为报,不知姑娘到底想要些什么,说出来好让我安心些。”
  “我要的很简单。”白羡鱼也没有拐弯抹角,“我要你争宠。”
  许婉如一震,“争宠?”
  “我想要你一步一步走到安贵妃的位置,我也会帮你。”
  “然……后呢?”
  “然后……”白羡鱼微微一顿,“许常在是个聪明人,应该猜的到。”
  许婉如有些犹豫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和恒儿的命或许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姑娘是想,将恒儿扶为……太子?”许婉如后面几个字说的极为小声。
  白羡鱼听清楚了,微微一笑道:“不。”
  许婉如不解。
  “我要的是……太子之位始终空缺。”
  始终空缺,那么哥哥们就不用站队,武宣帝也不会刻意制造机会,让将军府和太子走近。
  谁都可能是太子,谁都有可能得到他们的辅佐。
  相应的,将军府在未立太子之前,都会成为各派想要拉拢的对象,她也有更多时间发展势力。
  “若是万一陛下决心要立太子,我希望是八皇子。”白羡鱼说的直白,风轻云淡的,可她就是有说这话的底气。
  沉思良久,许婉如缓缓点头,眸底显露出几分坚定,“我会照姑娘的话做的。”
  白羡鱼支着下巴,半抬着眼皮道:“你知道为何陛下独宠安贵妃么?”
  “为何?”
  “因为安贵妃放得开。”
  许婉如脸一红,怎么白羡鱼还是个姑娘家,说起话来这么直接的。
  白羡鱼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许婉如看着很是雅致,可也和闺中女子一样羞涩,越是清雅,越是难以邀宠。
  若是武宣帝喜欢这类的美人倒也好,可许常在长的不错,生了八皇子却还只是个常在,可见是不喜欢这种的。
  “安贵人撒娇卖乖的手段你应当也见了不少,陛下野心勃勃,最喜欢这一类的。”
  许婉如听进去了,“姑娘放心,我必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嗯。”
  ……
  承乾宫中,一群人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武宣帝皱眉看着奏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去年才建好的堤坝,今年一涨水就冲毁了,一帮酒囊饭袋!”
  “皇上息怒,今年江南天灾,怨不得人啊!”
  “你是在说朕说的不对!”
  “臣不敢!”
  “……”
  谢行蕴站在殿外,身着朝服,分明是和里头众人一样的装束,却尤为意气风发。
  “都给朕滚!”
  “蕴儿,过来!”
  谢行蕴与仓皇逃窜的几人背道而驰,眉眼冷淡,“陛下。”
  “你来查查这当中的蹊跷!若有发现,立即告诉朕!”
  谢行蕴面无表情,“臣,领旨。”
  *
  白羡鱼坐着马车,乔装打扮成了男人出了京都。
  到了地方,绿珠惊讶地捂住嘴,“小姐,你看。”
  白羡鱼无奈地瞧了她一眼,“还叫小姐?”
  “公子!”绿珠连忙改口。
  只见已经被开垦的田地上有不少人正在劳作,个个大汗涔涔,粗略看过去起码有百来号人。
  白羡鱼观察了一会儿,走到了田庄内部。
  一个白胡子老头身侧挂着个酒葫芦出来了,“公子,您来了。”
  “嗯,这里有多少人了?”
  老头笑着回答:“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十人,皆是老头子我悉心挑选的好苗子。”
  白羡鱼点点头,“一百二十人,在这里最多只能容下五百人吧。”
  “是的公子。”
  或许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京都附近有这么多就够了,再多容易被察觉。
  只是要换到哪里去呢……最好在危险的时候能迅速支援的。
  但尚且不急,还有三百余人的空缺,可以慢慢规划。
  白羡鱼给他们留下了许多银票,铸剑铸刀还有一系列的开支都不是个小数目,往后的开支只会越来越高。
  与其同时,承乾宫寂静的可怕。
  武宣帝皱着眉头,将奏折一把丢在了来人的腿边,“梁州刺史自戕,这等重要的消息,现在才传到,养你们有什么用!”
  “皇上息怒!”
  一众朝臣当中,有两个鹤立鸡群的人物,一左一右站着,左边的男人目光深不可测,手指轻支着下巴。
  右边的男人年轻些,可偶尔投过来的视线,像是能将人冻成渣,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一帮废物!一帮饭桶!”
  “景渊,梁州刺史自戕,你有何看法!”
  左边的男人作揖,“臣以为,或与堤坝决堤有关。”
  武宣帝的脸色这才好些,“我朝还是有可用之人的,你们全部都给我滚!行蕴和景渊留下!”
  “是,臣等告退!”
  众人忙送不迭地离开,皆是惶恐不已。
  “景渊,你细细说来。”
  白景渊道:“不如先让小侯爷说说他了解的情况。”
  “梁州运河始建于十三年前,拨款三十万两,后又陆续在乾元六年六月以及乾元十年八月总计拨款六十万两,另,梁州刺史在任之时,多次以修建堤坝为由向逑州官钱局借款,截止乾元十六年五月,共欠十万两。”
  谢行蕴精确到了每一个月份,语气平淡。
  白景渊接过他的话,“是否自戕,有待商讨。”
  他这话的深意便是,或许并非死于自戕,一百万两雪花银,却如此不堪一击。
  甚至搭上了一条朝廷命官的命!
  武宣帝皱眉眯眼,“白景渊接旨!”
  “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后日启程去梁州,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明白!”他话语一顿,看向少年,“行蕴为你副手,他虽初入朝堂,但想必必要之时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臣,领旨。”
  谢行蕴淡道:“遵旨。”
  白景渊知道武宣帝是让他带着谢行蕴多加磨炼的意思,可……
  他起身,淡扫了谢行蕴一眼,他倒是比不少资历丰厚的老官,看起来更高深莫测。
  也不知道小鱼儿被他喜欢上,是福还是祸。
  ……
  回到府上,侍卫给白羡鱼送来了一封信。
  她撕开一看,居然是她姨母寄来的!
  她阿娘家中也有姐妹兄弟,不过阿娘早逝,江南又距离颇远,故而一直没有来往。
  大意是说,许久不见,外祖母和姨母都想要见见她,什么时候能回梁州一趟。
  白羡鱼眼睛一亮,梁州那处水路亨运,若是运人的话倒也快,不必走个几个月,快的话半个月就足以。
  京都附近毕竟是天子脚下,若是在其他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她想养多少死士就养多少死士。
  危难之际,也有个退避的地方。
  白羡鱼想的出神,一只手凭空出现,揉了揉她的发,“喊你几声都没反应,妹妹这是在想什么?”
  她一转头,露出笑容,“二哥。”
  白陌淮笑了笑,“遇到好事了,这么高兴?”
  “嗯嗯。”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