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陈晨的许可,姜皓转头就去隔壁叫人了。
  没几分钟,tl的主教练烧烤领着身后热情洋溢的几个问题儿童一起来到a103——烧烤本名李恩,上古时期曾和陈晨一起在hdl工作过。
  后来两人各司其队后两家俱乐部基地的位置又离得很近,私底下关系还挺好的。
  “服务员姐姐,麻烦帮我们加锅加锅加锅,才两个锅怎么够吃啊——快快快,肉下这边!”
  姜皓积开始积极指挥。他最自来熟,平时又经常在高分局和卫野对线,这会儿自然拎着碗筷往人身边凑。
  卫野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不屑地勾唇:“笑了,敢坐哥旁边?没看见连风宝都对火力全开的我退避三舍吗?就你这对线被我单吃的垃圾手速,跟得上我夹肉的思必得么?”
  突然被cue的隋宁:??
  姜皓也不怀好意地挑眉:“笑了,我战士上单手速无敌,无双剑客一秒五刀,你呢你呢你呢卫树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繁盛树灵还能锻炼手速吧??”
  卫野:?
  大声脏话jpg
  程闻声也差不多,俊美无俦的成熟面庞挂着万年不变的淡笑,动作却一点不含糊,无视了程肃极度抗拒的表情坐到弟弟身侧。
  他坦然自若地抬眸,朝桌对面的隋宁点头致意。
  “呃。”隋宁回了个招呼,又看了看鸳鸯锅,“要把清汤转到你那边吗?”
  “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来就好。”
  几位大哥都很放松。
  相比之下李在熙就显得格外拘谨,勉强扯出个礼貌的尬笑,僵硬地抬手朝png众人打招呼。他刚来华国不到一年,说话还经常磕巴,只能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紧紧贴着辅助简妄,生怕自己被抛下。
  几个队员各自找地方坐下,陈晨就和李恩叙旧去了,也懒得管其他人了——都多大的人了,有手有脚有嘴的,还能在火锅店里把自己饿死不成?!
  “服了。”
  程肃深深叹了口气,额角抽疼,“我就知道会这样,这附近只有这间火锅最出名……”
  从tl现身的那一刻开始,程肃心里的警报就一直响个没完,tl的基地离png就几分钟路程,这附近的商圈又少,出来吃饭确实很容易撞上。
  而当程闻声挨着他坐下时,这种不爽的感觉直接冲破巅峰——他现在是全场唯一一个想扛着火锅底料跑的人。
  程闻声侧眸扫了他一眼,唇边浅笑不变,拿起手边的筷子将几片被麻辣汤底完全煮透了的菜叶、连带着上面的辣椒块一起放进程肃碗里。
  菜叶被辣椒块包了一圈,表面已经呈现猩红色,光是看着都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呛人辣味。
  程闻声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一般,含笑注视着程肃,柔声开口:“来,你最喜欢的水煮大白菜。”
  “不是说饿了吗?哥哥给你夹的,快尝尝。”
  程肃:……但凡这菜离开我视线一秒,我都怀疑你往里面下毒了。当然现在也差不多。
  他嘴角抽了抽。
  坐在程闻声右边的林昭旭抽空抬头瞄了一眼,目露羡慕,“我去,这就是非独子女的快乐吗?有哥哥真爽啊,还能帮你夹菜——”
  “没事,你也有份。”程闻声满意地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林昭旭大喜:“谢谢aor哥!”
  “诶。”程闻声笑着应道。
  程肃无语了,头疼地扶额:“……哎,这两个崽种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世界消失……”
  他又忍不住叹气,坐在程闻声左边就像被捏住后颈肉的猫一样,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程闻声不是想玩兄友弟恭吗?那不如趁此机会使唤他——
  思及此,程肃微微扬起下巴:“我想吃那边的虾滑。”
  程闻声笑容不变,“哥哥夹不到,你自己没手吗?”
  林昭旭嘴里嚼着肉,谴责地看向程肃:“就是,嚼嚼,你吃个饭怎么还老是麻烦你哥啊!”
  程肃:?你们没事吧?
  虚假的兄弟情太辣耳朵,程肃受不了了,借着喝水的间隙抬眸看向对面——
  季云煜也在给隋宁夹吃的,从辣汤里捞起来,再在清水碗里涮一下。
  隋宁盯着他的筷子,不满地撇嘴,“为什么要涮一下?”
  季云煜挑眉:“不然呢?这锅底你吃得了?”
  “怎么不能?”
  “你少来。”季云煜忍笑,无视青年气鼓鼓的表情,把涮过的牛肚强行放进他碗里,“上次你吃食堂那种辣度都说胃不舒服。”
  可是真的很香啊,用清水涮一遍就完全没有吃麻辣火锅的感觉了!
  隋宁想着,下意识露出一个带了点央求的表情,“我进步了,就吃一个。”
  “不行。”
  被拒绝的青年抬眸盯着季云煜,湿漉漉的黑瞳一眨不眨,几绺发丝垂在颊边,下巴的弧度显得格外精巧漂亮。
  季云煜:……
  马的,心脏暴击。
  “行行行,就这个——”
  隋宁立马收回表情浅浅笑开,得寸进尺地提议:“还有那个。”
  平时一直被季云煜照顾,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上隋宁已经习惯了下意识向对方撒娇,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
  不过季云煜本人对此乐在其中,就更不会提醒了。
  “你……行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季云煜无奈地捂脸。
  面无表情围观的程肃:……
  他喉结滚动一下,将白水咽了下去,旋即困惑蹙眉——不太对啊,这白水怎么都带着酸味……?
  ——
  一般这种聚会总会开几扎啤酒,但鉴于这群打职业的承担不起酗酒手抖的后果,陈晨和李恩大笔一挥,给大伙勾了几大瓶碳酸饮料和酸梅汤。
  隋宁真被辣到了,眼尾泛红,捧着酸梅汤吨吨吨。
  林昭旭一乐,骨子里的作死精神又开始作祟,大声开麦:“哇,风宝你不会被辣哭了吧!这么菜的吗?!”
  “……”
  隋宁瞪他一眼,“下路又想当孤儿了?”
  林昭旭投降:“ok,这波我的。”
  “……风宝?”程闻声若有所思地挑眉,用拿高脚杯配82年红酒的姿势抿了一口可乐,一套优雅连招把隔壁程肃雷得不轻,“wd私下居然是这种画风吗?”
  “……不是,他们乱叫的。”
  程闻声微笑:“没事,我懂。说起来你和孟希月应该还没线下见过吧……这么一看又是我赢了,他已经没可能了,各方面的完败。”
  这怎么还扯到赢不赢的?隋宁无奈,“你和希月不会还在纠结当初试训的事吧。”
  季云煜立刻震惊地扭头看他,目带质问:希月?希月???
  隋宁无辜回望:啊,几个联赛中单私下关系不错是常识吧?
  季云煜皮笑肉不笑:……那是你叫人家希月的理由吗?给我等着。
  “嗯。”程闻声不动声色将两人暗中的交流尽收眼底,颔首大方承认。
  隔壁tl的队员都惊呆了,姜皓差点被半口可乐呛死,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往陈晨的方向瞟,心底哀叫:aor哥,你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的墙角也别在这种地方吧!!
  当着人家主教练的面吗——??没事吧你!!
  还好陈晨跟李恩聊得很上头,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隋宁哽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闻声的视线转了转,最后定格在紧紧盯着自己的季云煜身上。
  对方面沉如水,平时可爱的狗狗眼微眯,像被陌生人闯入领地的狼崽子,就差直接把护食写到脸上了。
  程闻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耸了耸肩,“你们不用担心,我当然知道这墙角挖不动。到季后赛我们就是纯粹的对手了。”
  隋宁一脸莫名:啊这……我们早就是对手了吧!!
  ……
  一顿饭一直吃到太阳下山,两位教练还非常舍不得对方。临散场的时候,程闻声无视狼崽子的不满将隋宁叫到一边。
  “怎么了?”
  “恭喜你们常规赛第一,比赛加油。”程闻声先是很客套地说了一句,随后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拐弯。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季云煜,压低声音:“……他是在吃醋吗?”
  隋宁有些诧异,“什么?谁?”
  “季云煜。”程闻声抱怨,“他醋劲怎么这么大,刚刚吃饭一直在瞪我……现在还在瞪。让我有点不爽。”
  隋宁:……?
  程闻声看了眼隋宁的表情,飞快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问,“怎么?”
  “你们不是情侣吗?”
  隋宁:啊……啊????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青年一副震撼亲妈的表情,略显呆滞地重复了一遍,“情、谁……?”
  你说谁是情侣??
  好家伙,这是还没说开呢。程闻声从隋宁魂不附体的模样里得了答案,心下了然,面上非常做作地移动视线,暗示隋宁往身后看。
  季云煜。
  意识到这点,隋宁的心跳猛地快了半拍。以往在赛场、在基地、在任何地方,季云煜一直都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只需要侧身回眸就能看到。
  可做过千百次的动作此刻突然变得无比艰难,隋宁心跳如擂,喉咙干涩得过分,却迟迟不敢转身。
  他缓缓放轻了呼吸,所有思绪瞬间断档,脑中一片空白。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在这种情况下思考什么。
  程闻声坦然的态度和猝不及防的话语比夏日惊雷更振聋发聩,隋宁是真的被惊到了,眼睫止不住地轻颤,漂亮的黑曜石猫瞳微微睁大——
  他没能从程闻声的语气和神态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对方是认真地在发问。
  隋宁的脑子很乱,心中五味杂陈,整个人又疑惑又诧异。
  虽说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华国同性恋早已可以合法地步入婚姻殿堂,但他始终对此没什么实感,从穿越的第一天开始,他的日常就是睡觉、吃饭、直播、打排位,后来多了一个打比赛,可以说,他已经将90的时间给了电子竞技。
  png基地里全是和尚,别说没有同性情侣,除了中年扫地阿姨和已婚有崽的副教练孙伟,其他连一个脱单的都没有,上至教练组下至门卫全是单身狗。久而久之,隋宁也早把同不同的事抛诸脑后了。
  ……所以,为什么?
  隋宁盯着程闻声,嘴唇轻颤,“你……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你和他是一对?不是吧你,这很明显啊。”程闻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那小子太烦人了,我还以为能恶心一下他,结果却要变成帮他一把了吗……”
  隋宁没听懂后半句。
  懂了,原来是木头。程闻声乐了,微微低头凑到隋宁耳边。
  隋宁一怔,皱着眉下意识想避开,却被程闻声按住肩膀。季云煜也经常用这个姿势跟他说话,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此感到极度不适。
  程闻声笑着开口,声音很轻,“wd,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其实你只要现在回头看一眼cloud的表情就明白了,你敢吗?”
  隋宁颤了颤。
  他有些犹豫,缓缓侧过身子——
  与他对视的瞬间,少年立马收起对程闻声展露的凶狠表情,笑着歪头,双眸灿若星辰。
  而隋宁也终于从里面看到了浓烈的、坦然的欢喜和爱意。
  它们一直都在,只是以往隋宁从来没有认真去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