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时,刘县令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是被人给抬回去的。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屋里,准备洗洗睡了。
  因为扮演身份的缘故,如今他们两人是分房睡的。
  对此萧倦心里颇有几分不乐意。
  他在心里默默地又将敏王父子记上了一笔。
  都怪那两个累赘!
  余袅袅对于一个人睡倒是没什么想法,她这会儿心里还想在想着刘县令的事儿,真是越想越不爽。
  身为父母官,却不顾下辖百姓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前程。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官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后来干脆爬起来,披上衣服,推门走出去。
  她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穿着单薄中衣的萧倦垂眸看着她,问道。
  “怎么了?”
  余袅袅:“我有事想问您。”
  萧倦侧身,让她进了屋。
  余袅袅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气鼓鼓地问道。
  “像刘县令这样的人,就不能治一治他吗?”
  萧倦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道:“严格来说,刘县令并没有违法乱纪,我们正法司不能贸然插手。”
  余袅袅:“可他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罪却不作为,他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萧倦:“那也只能说明他无能,等年底吏部考核的时候,我可以建议吏部给他评个末等,可就算是这样,顶多也能让他降职。”
  听他说完,余袅袅更气了。
  萧倦给她倒了杯温水,缓缓说道。
  “在咱们的朝廷里面,类似刘县令这样的官员还有很多,他们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碌碌无为而已。”
  余袅袅争辩道:“刘县令不只是碌碌无为,他还自私自利!”
  萧倦:“可谁又不自私自利呢?官员也是人,也有私欲,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余袅袅瞪着他:“你居然帮刘县令说话!你到底站哪边的?”
  萧倦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若不喜欢听,我不说了便是。”
  余袅袅当然也知道琅郡王说得没错,可她心里就是不高兴嘛。
  她委屈地控诉道:“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安慰我一下,你反倒好,大道理一堆接一堆的。”
  萧倦没想到她居然倒打一耙。
  但是看着她气恼又委屈的样子,萧倦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面对这些事情会很气恼,可事实证明气恼是无用的,因为你会发现,类似这样的糟心事还有很多,你非要每件事都生气的话,非得被活活气死。”
  余袅袅哼唧道:“那你说怎么办嘛?难不成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任由当地的百姓们继续受罪吗?”
  萧倦摸摸她的小脑袋瓜:“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免得明早又起不来。”
  余袅袅对琅郡王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服的。
  她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肯定帮忙。”
  萧倦凝望着她,低低地应了声:“好。”
  余袅袅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解地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萧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好而已。”
  最初他认识余袅袅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个好吃贪财有点小聪明的普通小姑娘。
  可在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逐渐发现了她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
  她能过目不忘,记忆力强大,不管学什么都能一学就会。
  她虽然很在意金钱,可在正事上从来都很大方,对于别人来说无比珍贵的技艺,她能很干脆地传授给别人,并且能从这种分享交流之中得到快乐。
  她还很有正义感,会对落难之人伸出援手,会为不平之事打抱不平。
  不论是能力、性格、品德,她都非常的好。
  余袅袅羞赧一笑:“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好。”
  萧倦:“……”
  他把人送回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叫来孟西洲,吩咐道。
  “你派人去查一查刘县令在任以来经手的案子,把里面有问题的案子都挑出来给我。”
  “喏!”
  孟西洲领命离开。
  萧倦吹灭蜡烛,回到床上休息。
  他见过不少类似刘县令的官员,这类人胆小怕事,一般不会犯什么大错,但小错是肯定有的。
  事实的确如萧倦所料的那般,刘县令经手的那些案件里面,有很多都是不了了之。
  孟西洲将一堆卷宗放到桌上。
  “这些案子全都是刘县令主审的,最终的结果要么是原告撤诉,要么是被告跑了,还有的干脆就以证据不足暂时押后再审,一直押后了好几年都没个结果。”
  萧倦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开看了起来。
  这个案子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某个乡绅专宠小妾,还纵容小妾欺辱正妻,正妻被害得流产,没过多久正妻就病故了。
  娘家人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直接就一纸诉状将乡绅告上了公堂。
  从原告的口供可以看出,正妻的娘家人原本情绪激动,打定主意要告到底,非要讨回个公道不可。
  但半路上原告却突然撤诉。
  而刘县令也不追问其中缘由,就这么草草结案。
  萧倦翻看被告口供和堂审记录,不难猜出,那个正妻的娘家人十有八九是遭到了乡绅的胁迫,才会被逼得撤诉。
  而刘县令显然是知情的。
  但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顺水推舟就把案子给结了。
  萧倦的指尖敲了敲卷宗里被告的名字,淡声道。
  “去查查看这个乡绅,最好能查出他是否跟刘县令私下里有过来往?”
  孟西洲领命:“喏!”
  此时余袅袅正在给人画画。
  今儿一大早,就有人来驿站找她,说是想请她帮忙画人像。
  余袅袅出门一看,看到了昨天在官道上遇见的那对年轻夫妻。
  在年轻夫妻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
  他们家的女儿或者媳妇走失了,至今下落不明,听闻驿站里有个公子能画人像,于是天没亮就从家里出发,赶了十几里路来到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