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您找我!”陆秦压了压被风吹乱的发型,顺便把啃到一半的李子揣兜里。
  出现在赵科长面前的俊俏青年端就一副风尘仆仆刚赶回来的模样。
  赵科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偏过头咳了咳,“事情都办好了?”
  陆秦不吝啬笑容:“办好了,照片明天就能拿到,这还要多亏之前的同志同照相馆处好了关系。”
  虽然短暂相处,但赵科长发现这小子是真的会说好话,他合上笔帽,“这样,你暂且把其它事往后推一推,尽量把宣传报画完,我记得你会画画是吧?”
  陆秦心想,“对,简单的我会一些。”
  赵科长得到他的回复,“那今天是二十三,咱们宣传科努努力赶上月底的宣传评比活动,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问其它几位干事,还有。”
  赵科长盯着他头顶翘起来晃悠的半根毛,“不用那么赶,精工出细活。”
  陆秦对后面那句话有些迷惑,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嘞。”
  不过他没立即离去。
  见他不走,赵科长疑惑,“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宣传报就我和刘干事负责了?内容方面?”他有意提醒。
  “你们俩商量着来。”赵科长心想不就是那些吗?也弄不出花来。
  “好嘞。”陆秦应下。
  他刚要转身离开,眼尖地发现人杯子里没水了,又给他添了半杯。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青年率先坦诚地笑了笑。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随后伴随着三两截短短的烟雾升起,青年握在暖壶柄上的指尖显得格外修长白皙。
  赵科长眼前一晃,而倒茶的人轻手轻脚退下,他把压在资料底下食品厂代表大会表格又拿了出来。
  刘干事估计是有事出去了,陆秦坐回座位,身子往前倾,一双卷翘的睫毛显得格外地长,“诶,徐同志,问你一件事。”
  早就他回来的时候,徐有志就发现了,他往后翻了一页,然后停下动作,“你说。”
  “你投过稿子吗?”他好看的眼睛盯着他,充满好奇。
  徐有志惊讶,“我高中的时候投过两次,一次成功领了几块钱稿费,一次被退回,陆同志你是要投稿吗?”
  陆秦已经在那翻找出宣传报需要的东西了,也不瞒他,“在考虑之中,我想试试。”
  好歹有这么多照片和材料,不用白不用啊。
  “这样啊,陆同志你要是想投的话,市里的报刊相对省城更简单,但稿费也相对较低,你可以都试试,但陆同志你投稿之前。”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多看看其它人怎么写的,别犯了错误,有不懂的你可以再问问我。”
  虽说最近两年环境好了许多,但有些东西仍不可触碰。
  陆秦抬起头,嚯,忽然觉得徐同志不是一般的善心,他主动邀请他,“行,我下午去出宣传报,你要跟我一起吗?”
  徐有志想到自己的任务,“晚点,晚点我过去找你。”
  没翻着材料,陆秦把吃饭的家伙握在手里,敲了敲,“走,徐同志我们吃饭去。”
  这个年代的搪瓷杯所用材料可是实打实的,敲一敲就噔噔响。
  前一秒还在工作,下一秒就干饭,动作如此迅速,料是徐有志跟他相处这么久,也没反应过来。
  他目光正对着陆同志搪瓷杯上的两朵大牡丹,对面的人已经站起来催他,“走啊,去晚了就没肉了。”
  下午,陆秦拿着一盒短粉笔和自制的尺子,顺便带了张小凳子,准备与刘干事二人出门去画宣传报。
  宣传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大长方块的刷了白腻子的墙,不过经过风吹雨打显得灰扑扑的,中间是一块黑色的板,上面的字迹一块清晰一块模糊的,墙外就是几棵大树。
  这还是宣传科的人努力维护后的成果。
  刘干事放下东西,上手蹭了蹭,“也不知道哪个皮小子过来靠的,把字都给磨糊了。”
  厂房里总少不了些喜欢出来四处逛的小子,这里蹭蹭,那里磨一磨,就好像宣传科外头那棵树,树叶就被人薅了许多。
  陆秦站远了一些,眯着眼睛打量黑板上的字迹,普普通通的字体,但胜在整洁。
  上面的标语无非就是‘发展生产、保障供给。’和‘抓思想、促生产’这类。
  满满的一块板全是字,大概内容是厂里要听从正确的思想,我们要达到怎么样的目标,要做到什么程度……
  陆秦大概把内容记下来,他拿起旁边的破抹布,但在下手之前,“姐,这个可以擦吗?”
  省得犯了错误。他还是相对谨慎的。
  “擦吧,没事。”
  陆秦举起手,高度已经超过黑板的顶部。
  既然能擦,他三两下刷刷擦完。
  构思了一下,他就在上面开写。
  不过他道:“姐,接下来有哪里不合适的你跟我说啊,这方面你比我懂。”
  刘干事原本因为闲着就不好意思,这话一出来,瞬间觉得肩膀上的任务重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跟他重复确认,“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姐你先坐着。”
  而她也终于知道陆同志拿的小板凳是干啥用的了。
  她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搁凳子上坐下来,看着青年忙活的背影,她心想她闺女都没那么贴心。
  墙边的大树沙沙作响,嫩绿的叶子反着光,在黑板上投下两三道活跃的影子,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青年站得笔挺,手下动作刷刷刷。
  还没到下班时间,除了出门办事的几个工人,偶尔注意到这边,视线会因为青年的背影逗留。
  但知晓在做什么后,看了眼又移开视线,主要是宣传科的东西,叫人不稀奇,看来看去也就那些,口号和宣传语都能背下来了。
  刘干事打了个哈欠,拿出从办公室带来的本子翻开,“小陆同志,有事跟姐说啊。”
  “好。”
  等陆秦画完已经是接近三个小时后了。
  刘干事发现眼前投下一道黑影,她抬起头,顺便收起材料,“弄完了?”
  “对,姐你看看。”
  “不,”刘干事越过他的身边看过去,刚要说不,忽然就顿住了。
  其实厂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很高的知识水平,加上这两年环境,文绉绉的东西谁也不爱看。很诚实地说,他们宣传科出的宣传报就是自己完成任务就好,再者有机会可以让领导看到就行了。
  因此这么鲜活的,能够让人一眼看懂的宣传报还是第一回。
  “怎么样?还需要再改改吗?”陆秦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尘。
  但是,刘干事看到眼熟的几个画像,“这几个工人画像是包装间的?”
  “对啊。”陆秦往后站了站,看着自己日益精进的画工很中肯地说了句,“以后这个宣传报就不用我们自己去维护了。”
  刘干事盯着上面的画像,愣了几秒反应过来。
  估计包装间的,自己就过来守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后面我看哪天多更点补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