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冥冥之中，晦明禅师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些惊诧的目光，望着达摩，似乎又有点意外。
旋即，眸底便又浮现出些许欣赏的神色。
“区区一个菩萨果位，竟然还敢与如来硬碰硬，真是后生可畏啊！”
晦明禅师突然纵声大笑。
这一笑，似是激赏，又像是在讥讽达摩的不自量力。
然而。
过了没多久。
笑声未竟，戛然而止。
晦明禅师眉头一皱，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盯视着达摩，良久没有说话。
顿了顿。
晦明禅师略微失神，喃喃地道：“如来设置的天道屏障，居然被这和尚强行突破了？”
但，这还只是其次。
最让他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
从达摩的身上，他居然感应到了一道不同于佛门神通的无上力量。
“这股力量应该是属于道门……玉虚宫……”
这时候，晦明禅师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凝视着达摩，脸色阴沉。
“你这和尚，身兼佛道，却没有被如来逐出佛门，真是幸运啊！”
晦明禅师的语气中，不无怨愤之意。
遥想当初。
他与如来一起被孔雀大明王吞入腹中，借助灭世黑莲之力，重新孕化而出。
为了净化他身上的魔性，燃灯古佛将他收为门下弟子，倾心传授，希望能以无边佛法化解。
到后来，他果然也不负燃灯期望，以魔罗之身，勤修佛法，证得菩萨果位，被燃灯赐名“紧那罗”，位列八部天龙之一。
燃灯旋即又让紧那罗入世历劫，以祈能够千尺竿头跟进一步，晋阶佛陀，彻底了结这段佛魔因果。
紧那罗谨遵师命，依言而行。
身临凡尘，化名监斋禅师，以烂陀寺为道场，年纪轻轻，便已成为烂陀寺第四任住持。
南赡部洲东汉永平七年。
汉明帝夜梦西方异神，遂遣郎中将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人，远赴天竺，求佛取经。
抵达天竺灵山，下榻烂陀寺，与监斋禅师言谈甚欢。
随后，监斋禅师奉佛旨，只身前往南赡部洲，传教布道。
监斋禅师的出现，引起道门警惕。
道门玄宗，一再刁难。
不过，在监斋禅师的百般努力之下，最终还是得到了道门的认可。
允许监斋禅师在一定条件下传教布道。
可没想到的是。
当监斋禅师返回灵山缴佛旨时，世尊却斥他佛心不坚，为凡尘美色所惑，破了色戒，不容于灵山，执意将其逐出佛门。
监斋禅师大受刺激，因此一念成魔。
数年经营，率领无数魔族，攻上灵山大雷音寺，意欲颠覆佛门。
但终究不是如来的对手。
被如来镇压在了阴山背后的黑暗之渊，困顿数百年之久，不见天日。
“当年，我与阿羞清清白白，阿羞因我而死，如来却不分青红皂白，将我逐出佛门，从那天开始，我便发愿，誓要夺下灵山，成为世尊，改变不公！”
晦明禅师一时回想起往事。
尤其是想起了阿羞。
眼中神情，顿时温和了许多。
“可眼前这个达摩和尚，身为佛门弟子，却又拥有道门神通，此举无异于佛门叛徒！”
晦明禅师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但是，如来却没将他逐出佛门，处事如此不公，怎配佛祖世尊之称！”
结合自己曾经的遭遇，越想越觉得如来虚伪不公。
念之所及。
周身倏尔涌出无数黑色魔气，宛若排山倒海般，朝着四周汹涌而去。
仿佛是想将周围一切，尽皆吞噬，炼化成为焦土魔域。
见状。
众人慌忙撤身后退，以免被魔气沾染。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平缓响起。
骤然，金光万丈，涤荡虚空。
抵住黑魔气。
犹如朝露遇见了骄阳，黑魔气瞬间蒸发，一下子全都退回了晦明禅师的体内。
“大僧何必动怒？”
达摩淡然一笑。
“如来能够不公，我却不能怒？”
晦明禅师冷声说道。
“大僧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达摩直言不讳。
一席话，让晦明禅师瞬间破防，“你说什么？我是无能狂怒？”
但见晦明禅师的脸庞之上，闪掠过一抹阴冷毒怨。
大量黑魔气疯狂涌动，仿若云海翻滚，在晦明禅师的身周，澎湃激荡。
倏尔化作洪荒猛兽，狰狞凶恶，张牙舞爪。
好似是想将达摩一口吞噬。
现场众人见状，唯恐晦明禅师骤然发难，全都绷紧了神经。
然而。
达摩坦然淡定至极，无动于衷。
“难道不是吗？”
一瞥对方，达摩缓缓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苍生为刍狗，公与不公，在乎人心，更在乎实力！”
“你实力不济如来，却只有在此无能狂怒，甚至迁怒他人，难道不是懦夫之举么？”
听闻此言。
原本满脸愤怒的晦明禅师，此刻逐渐平静了下来。
低头沉吟，若有所思。
顿了顿。
晦明禅师抬起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达摩。
“身为佛门弟子，理应无欲无求，你这一席话，却如此强横，未免有违佛门规矩！”
晦明禅师冷声道。
“既然无欲无求，又哪来的佛门规矩？既然有佛门规矩，又何谈无欲无求？”
“哦？有点意思！”
晦明禅师双眼微眯，“如此说来，你身兼佛道，如来却没有将你逐出佛门，是因为你的实力？”
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虽然他也认可达摩的实力，但在明面上，达摩终究只是个人间菩萨，与贵为佛祖世尊的如来，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谁知，达摩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即是佛，佛即是我，如来又如何能将我逐出？”
听起来好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仿佛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狠狠地轰落在了天灵盖上。
晦明禅师浑身大震。
“我即是佛，佛即是我，如来又如何能将我逐出？”
内心深处，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仿佛海上炸起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烈地冲刷着他心中的那块礁石。
突然。
就在这时候，一道耀眼但平和的白光，从晦明禅师的身上飞了出来。
白光落地。
化作一尊白衣僧人。
但见那白衣僧人的周身，沐浴着圣洁佛光，慈眉善目，宝相庄严，让人望之而心生敬畏。
“这是？”
达摩立即认了出来，“白衣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