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女配拿稳复仇剧本 > 第133章海妖48
  
  海妖48
  晋江/檀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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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淫雨霏霏,断断续续下了半月有余,当天空放晴时,隆重而漫长的葬礼也终于落下帷幕。
  梵音没有出席皇后的葬礼,凡是人多的场合,她向来是避而远之的,因她听觉过于敏锐,噪音太多会吵得她头疼。
  她也没探询过葬礼是如何举行的。
  早在她去看望皇后的当天晚上,她便将皇后的诉求转告了苏焕钦,而苏焕钦也答应了,至于他如何操作,就与她无关了,反正她没有辜负皇后的嘱托。
  泠泉宫的大门一关,梵音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白天,她和茹宓一起跳舞,陪苏既繁玩耍,听萧寄北或者苏照夜为她读书,偶尔趁着雨停的时候去御花园走走,眼下正是菊花和木槿花盛放的时节……而到了晚上,她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侍寝。
  即使宫里正办着葬礼,也不影响苏焕钦夜夜留宿泠泉宫。
  他和她像两只发-春的动物,只想着牝(pin)牡之合,互相给予,也互相索-取,暴戾地,疯狂地,极尽所能地,不知节制地,似乎纵慾而死也在所不惜。
  这并非苏焕钦预想中的结果。
  他原想着让韶雪侬给皇后殉葬,但温贵妃的死堵住了这条路。
  既然天要留她,那就再与她放纵些时日也无妨,等五皇子一走,他就立刻杀了她——她是狐媚魇道的妖物,迟早会榨-干他的精-血,要了他的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既然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就只能摧毁發泄慾望的途径。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深夜,苏焕钦在睡梦中掐住了梵音的脖颈。
  他手劲极大,犹如一把铁钳,令梵音无法呼吸,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在濒临死亡的危急时刻,她想的不是自救,而是觉得,就这样死去也好。
  但她还不能死,她无法接受前功尽弃的结局。
  就在梵音即将在脑海中喊出“时光倒流”这四个字的前一刻——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唯一的自救方式,利用系统赋予她的、只能使用一次的异能——掐着脖颈的那只手骤然松开了。
  空气涌入口腔,梵音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苏焕钦没有唤人进来,他披头散发、半裸着身躯、光着脚,亲自去倒了杯水,亲手喂梵音喝下去。
  她不咳了,面色潮红,泪眼汪汪,看起来楚楚可怜。
  苏焕钦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无声地安慰。
  “你梦见什么了?”梵音嗓音喑哑。
  苏焕钦沉默了一阵儿,含混道:“没什么。”
  他不想说,梵音就不再多问。
  其实她听见了一两句。
  就在刚才因窒息而惊醒的刹那,她清晰地听见苏焕钦说:“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活,别怪我,别怪我……”
  显而易见,苏焕钦对她起了杀心。
  原因也并不难猜,梵音唯一好奇的是,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苏照夜就藩之后吗?
  如果真是这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十月初九,也就是苏照夜的十五岁生辰,只剩七天了。过完生辰的第二天,他就该启程,前往他的封地蓟州。
  虽然如履薄冰,好在也没什么后事要处理,只要安顿好晚柔她们几个,她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梵音依偎在苏焕钦怀里睡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早膳时,茹宓打眼瞧见梵音脖颈上暗红色的淤痕,吃惊道:“雪侬,你怎么受伤……”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茹宓陡然意识到,能伤害她的,只有一个人。
  苏照夜原本垂着眼,听到“受伤”二字,他骤然抬头,全然忘了规矩礼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梵音的颈侧。
  雪白皮肤上的深红指痕,刺目至极,连心脏都撕扯着疼。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的心里喷涌出强烈到可怖的弑父欲望。
  可是,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贤妃,却没办法杀死他的父皇。
  梵音流露出惯常的浅笑:“不碍事,看着明显,其实一点都不疼,估计一两日就消褪了。”
  茹宓没有多问,顺着她的话道:“没事便好。”
  目光流转间,不经意瞧见苏照夜此刻的神情,茹宓又吃一惊。
  她一直觉得苏照夜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可此时此刻,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神色冷厉阴鸷,浑身笼罩着肃杀之气,令她心生畏惧。
  茹宓移开视线,一时不敢出声。
  “蟾儿。”梵音唤道。
  “嗯?”苏照夜随意应道。
  茹宓状似随意地抬眼看向苏照夜,他已恢复如常,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温润少年,茹宓几乎要以为方才所见是自己的错觉。
  “待会儿你留下,”梵音道,“我有事要同你说。”
  苏照夜道了声“好”。
  用完膳,茹宓自觉带着苏既繁离开。
  梵音吩咐晚柔:“将芳葶、藕荷和萧寄北都叫过来。”
  不多时,人到齐了。
  梵音眼神泠泠,神色淡淡,浮现出不同寻常的冷艳。
  晚柔她们几个在旁觑着,罕见地有些惴惴。
  梵音缓缓开口:“再有七日,五皇子便要离开列阳,去往蓟州了。蓟州虽然位处边塞,但地广物博,风景壮丽,有雪山,有草原,还有森林。蓟州州府碎叶城,商贾云集,繁华富庶,不输列阳。虽然蓟州境内偶发战事,但有声威赫赫的玄鹤营驻守碎叶城,便无需为人身安全担忧。”
  她顿了顿,继续道:“晚柔,芳葶,藕荷,还有萧寄北,七日后,你们便随五皇子一起,去往碎叶城吧,往后余生,绥王府便是你们的安身立命之所。”
  晚柔惊惶:“主子!”
  藕荷泫然欲泣:“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主子身边。”
  芳葶急切:“我也是——”
  “你们听我说完。”梵音抬手打断她们,她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近乎无情的冷静,“我并非与你们商量,而是命令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做,我意已决,谁都无法改变。”
  八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不容置喙的口吻同她们说话,也是她第一次用权势去威慑她们,以彰显她的意志坚决。
  一时无言。
  藕荷已哭得梨花带雨,芳葶则默默饮泣,就连一向最稳重的晚柔也泪盈于睫。
  苏照夜和萧寄北的神色如出一辙的凝重。
  梵音放软了声气,不疾不徐道:“人生短短数十载,实在禁不起浪费,你们陪伴我八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八年,已是情至意尽了。我此生都不可能离开这座皇宫,但我不能拖累你们陪我一起虚耗光阴,我希望你们离开这里,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从新开始,努力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梵音苦涩一笑,又补一句:“就当是为了我。”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接一刀地戳刺着苏照夜的心,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带她走,他想带她去天涯海角,他想给她无尽的自由和快乐,可是,现在的他办不到,以后……他也不一定能办到。
  他走了,晚柔她们也走了,她身边只剩一个出身微贱的茹美人,她要怎么活下去?
  苏照夜不敢深想,汹涌的绝望吞噬了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晚柔、藕荷和芳葶已泣不成声,唯有萧寄北还保持着镇定。
  他蓦地双膝跪地,腰背挺直,未被面具遮挡的半张脸显露着决绝的神色,一字一句道:“主子,其他人都可以走,但我不能走。若非主子当年施恩,我早就死于非命,化作白骨一堆了。我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今生来世,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萧寄北誓死追随主子,绝不离开主子半步,就算抗命也在所不惜,任凭主子责罚。”
  梵音蹙眉道:“你这样说,可有考虑过晚柔的感受?她是你的新婚妻子,难道你要弃她于不顾吗?我不允许你辜负她。”
  不等萧寄北开口,晚柔“扑通”一声跪在他身侧,边流泪边悲声道:“主子,如果你一定要赶我们走,就请你网开一面,让萧寄北留下吧,否则你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我们如何放心的下?”
  梵音不以为然道:“你们走了,自然有人来代替你们,更何况还有茹姐姐陪着我,何至于就孤家寡人了呢。”
  晚柔立刻道:“茹美人还有十三皇子要照料,十三皇子眼下正是费心劳神的年纪,就算茹美人想兼顾主子,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主子不必为我担忧,与其让萧寄北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我更愿意让他留下来为主子分忧。只要情分在,分隔两地又有什么打紧,鸿雁传书就是了。若是情分渐渐消磨,那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天下男子多的是,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梵音有些哭笑不得:“你倒是看得开。”
  许是受她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几个身边人多少都有了些现代思维。
  晚柔顿时泪如泉涌,哽咽道:“为了主子,我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更遑论别的。”
  这些年,梵音以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最终也收获了她们的真心。
  强自平静的心湖里泛起涟漪,梵音眼眶微湿,无可奈何道:“既如此,那便让萧寄北留下吧。”
  晚柔破涕为笑,和萧寄北一起躬身拜道:“谢主子开恩!”
  梵音并非是被晚柔说服了。
  她之所以留下萧寄北,是因为她一直怀疑,萧寄北也许是玉无暇故意留在宫里的“卧底”,他应该背负着某项任务,比如保护苏照夜,或者向宫外传递信息。既然他如此强烈地想要留下来,想必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那她顺水推舟便是了。
  梵音菀菀浅笑,试图安慰这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不必悲戚。或许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被放出宫去,和你们团聚呢。”
  皇帝驾崩后,他的妃嫔们有好几种处理办法,比如殉葬,比如出家,比如打入冷宫,比如成为新帝的女人,其中最幸运的一种,是跟随就藩的儿子去往封地,从此逍遥自在。
  但梵音知道,这种幸运是绝不可能降临在她身上的。
  她也并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