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与反派的二三事 > 第7章事了拂衣去
  阿米娜一惊,忙又拿了蜡烛,拉着阿林返回了地窖。
  
  
  “这。”阿林进了地窖,跑到最头的一个牢房内,指着地上一个蜷缩著的身影哭道,“阿金,阿金好像快死了。”
  
  
  阿米娜这才发现地窖还有行动不便的人,凑过去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阿金只披了条又脏又破的毡毯,在这天寒地冻中手脚已经冻得发黑发紫,她身上有不少极深的鞭痕,又有数不清的烫伤痕迹,一看便是遭了大罪的。
  
  
  这伤,恐怕是好不了了,这人,恐怕是活不成了。
  
  
  阿米娜看向阿金的脸,见她双眸紧闭,眉头紧锁,一副痛苦之色,却还有一口气在,便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阿金听见有人一遍遍叫她,有了些反应,眼睛微微睁开,头却是血红一片,早已什都看不见了。
  
  
  “她……被陆怀带走了一回,再送回来时,就已经这样了。”阿林红了眼眶,朝阿米娜说道,“她是被人牙子卖给陆家商队的,不是被男子迷了心窍,她有未婚夫的。”
  
  
  阿米娜知道阿林这说,是在纠正她先前的话。
  
  
  陆怀对她用的是美男计,可那些女子并不都是心甘情愿跟着陆怀走的,甚至她们中的很多人压根儿连陆怀是谁都不知道。
  
  
  她们如今在此处,是叫人拐了卖了,或是走在路上叫人掳了。
  
  
  阿米娜暗骂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又给那些女子身上挥了一鞭,心中惭愧,忙说了句对不住。
  
  
  再去看阿金的伤势,阿米娜想起陆浅说过货若不妥帖就不值钱了的话,明白过来陆怀是个多能造孽的人,心头像是被什堵住了似得难受,恨不得立刻将他挫骨扬灰。
  
  
  似乎听到有人提到她的未婚夫,阿金慢慢呼出了一口气,开了口,声音细弱蚊吟:“锡……锡州……他在锡州,这个……带给他……告诉他……阿金……阿金负了他……”
  
  
  她轻颤著,从嘴吐出个什来。
  
  
  阿米娜不顾脏污捡到手中,却发现是个压得很薄的金锁片,在她口中一直含着,此时烫得惊人。
  
  
  “睿哥……睿哥啊……”阿金又叫了两声心上人的名字,似是心愿得偿了,终于没了气息。
  
  
  “阿金!”阿林扑过去抱住阿金,伏在她肮脏赤裸的身上哭了起来。
  
  
  阿米娜愣愣看着阿金的尸体,想着她在被陆怀如此折磨的情况下还能含住这块金锁片,让她与情郎的深情厚谊得以保全,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放心吧,东西一定给你带到。”阿米娜叫阿林举著蜡烛,自己将阿金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回了穿堂。
  
  
  此时陆宅已如一个巨大的坟茔,毫无声响。
  
  
  作恶的人都死了,被囚禁的女子也都跑了,就连陆怀的那只海东青都飞没影了。
  
  
  看似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你和阿金是朋友?”阿米娜问一直在她身后默默跟着的阿林。
  
  
  “我们是一个村的,也是一起被卖过来的。”阿林止不住哭泣,却在看到阿米娜的脸后不再抽泣。
  
  
  这人满脸的血污,像个刚吃完人的夜叉,可眼睛的光又是那慈悲,菩萨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阿米娜将阿金的尸体放在一架板车上,回头问道:“你晓得回家的路吗?能推得动这车吗?”
  
  
  阿林看了看车,又看了看阿金,心一横,咬牙点了头。
  
  
  “你送她最后一程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做。”阿米娜见阿林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笑了笑道,“**结,残害百姓,听着恶心吗?”
  
  
  阿林懵懂地看着她,又点了点头。
  
  
  “那我就去平了这事儿。”
  
  
  陆浅曾提到过一个人,她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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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刚过,阿米娜一身清爽地回到了脚店。
  
  
  小二正靠在桌边打着瞌睡,见她进来,先是一愣,然后便如见了鬼似地跌坐在了地上。
  
  
  阿米娜眯了眯眼睛,笑着朝他走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问道:“你早知道姓陆那家的勾当,是也不是?”
  
  
  小二想挣脱开去,却发现阿米娜力气大得惊人,又想着她能从陆家手中全身而退,甚至还换了身衣裙,便也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只能苦着脸道:“赤谷关谁又不知道这陆家的事儿。”
  
  
  “那你们还能容他?就不怕自己的妻女姐妹和老娘被他们拐了?”
  
  
  “他们在这儿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谁……谁能动得了他们……就连通判……”小二不敢往下再说,又似是想起了什,忙对着阿米娜谄媚道,“小娘子,我也是想提醒你的……”
  
  
  他说的是阿米娜要跟陆浅走时,他出言拦了一句这事儿。
  
  
  阿米娜讥笑起来:“若不是你那句话,你早就被我埋了。我是来取包袱的,你们一定是替我收好了,交给我吧。”
  
  
  她知道,店家看她跟陆浅一走,便料定她再回不了,肯定会去她房中将她的家当都给搜罗干净的。
  
  
  小二发着抖,指了指屋。
  
  
  阿米娜放开他,转身进去,随后拿了个小小的包袱出来。
  
  
  拆开看了头没少什东西,她又朝小二笑笑,从店的钱匣中取走了所有的银钱。
  
  
  “如今好了,你妻女姐妹和老娘再不用担心被陆家和通判官人卖到京都了。不用谢。”阿米娜背上包袱,朝小二挥了挥手,跨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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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阿林在路边摘了几朵野花,带到了阿金的坟前。
  
  
  “阿金,你说救了咱们的那个女侠是不是天上的神女下凡?不然她怎能有这般本事,将通判一家二十口给杀了个干净。”阿林将野花插到坟堆上,又轻轻拍了拍,“她替咱们报了仇,你可一定要保佑她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野花花瓣轻轻颤动。
  
  
  阿林觉得是阿金在给她回应,高兴地笑了。
  
  
  “再给你说个好笑的事儿。听说女侠杀了通判他们之后,还在府中沐了浴换了衣,那洗下来的水留在浴盆中,都是红色的。你说她神不神。”阿林说着,忍不住地笑,“真不知她是不是吃了虎胆,都这时候了,还洗了澡,哈哈哈哈哈,真是的。”
  
  
  阿林笑了一会儿,眼睛又有些湿润:“我爹娘总说我拿不出手,你瞧,我还真是这样,竟然连她叫什都没问一句。阿金,你的魂若找到她,且给我托个梦,告诉我该如何谢她。”
  
  
  忽然,阿林不说话了,她迅速地站了起来,朝阿金的坟叫道:“我知道她要去哪儿!阿金,她要去锡州,她要将你的金锁片带给阿睿!我这就去了!我得去找她,给她当女使,给她当牛做马都成!”
  
  
  于是,一个赤谷关的少女包了两身衣裳,带了些自己攒了多年的嫁妆银子,匆匆上路,往锡州去了。
  
  
  她此时想不到,日后更不敢想,她这个决定做得有多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