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王妃贤惠过了头 > 第一百四十九章花残月缺(二)
  既然她先开口,楚妙尔也不好当着太后的面对她摆脸色,只好客气地点了点头。本想再随口夸上两句的,只是在隐约猜到太后的用意之后,这话在齿边几经周转还是没有说出来。
  “妙尔啊,”太后慈爱地笑着唤道,“这是魏大人友人之女,此趟正好随父母来京都探望故人,魏大人想着了凌慧走了哀家没了说话的伴儿,便将她进宫中给哀家解解乏,哀家瞧着她生得乖巧,想着与你应该也甚是投缘的。”
  太后几句话就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轻轻巧巧地带过,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同楚妙尔解释整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但只要往深处一想便知道,若是没有太后授意,魏大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宫来?
  “太后娘娘说得是,落歌也不知为何......”秦落歌微微含笑说道,“落歌明明第一次见到四王妃,却像是早就见过一样,觉得亲近得很。”
  “哀家就是看这丫头会说话,听着心里头舒坦......”她这话将太后逗得笑呵呵的,楚妙尔这才认真开始打量起她来。
  秦落歌身着水蓝色百蝶花上衣,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袖口上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斜插雕花木簪,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晃眼看上去,身形还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若是平日里她或许会很欣喜,只是看今日这阵仗,她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后只是想让她认识认识一位新的好友。楚妙尔心中掂量了一下,先前暗暗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外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还是那个小宫女匆匆跑进来,说得有些着急:“太后娘娘,四王爷已经进来了……”
  话还没说完,傅云期就出现在门口,大步流星跨进殿里,身上的朝服都还未脱。
  “儿臣见过母后。”傅云期恭敬地行礼道,微微垂眼,仿佛并未见到祥福宫内多了一个面生的女子,或者可以说是因为毫不在意所以并未发觉。
  太后见傅云期来,笑得更加柔和,连连点头。
  一旁的秦落歌没料到傅云期来得如此突然,快步回到太后身边乖巧地站着。她悄悄的看上两眼,想瞧瞧名声在外的四王爷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不过刚刚一抬眸就被楚妙尔抓了个正着,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秦落歌的脸上很快就飞上了粉霞。
  楚妙尔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淡淡的。
  “来多久了?”傅云期神情自若地走到楚妙尔跟前,关心地问道,“在府中可用过早膳?”
  此时此刻问出此话,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楚妙尔却是心中划过一阵暖意,她笑着点点头,凑近了些悄声说道:“刚吃过就被叫进宫了,不过近日胃口有些好,眼下又觉得有些饿了。”
  见他们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眉目传情,秦落歌的神情终于有些变化,脸上难以控制地浮现出一丝失落。而太后虽然早已习惯,平日里笑笑久作罢,今日却不同,毕竟今日召他们过来是有其他的目的。
  “落歌……”太后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私语,“去见过四王爷……”
  太后此举做的太过明显,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言,尤其是白桃,那双大眼睛简直是恨不得将地面瞪穿。
  “是……”秦落歌乖巧点点头,在众人的注目下朝着傅云期走去。走到楚妙尔跟前时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向着傅云期行礼道,“落歌见过四王爷。”
  她抬头悄悄看了眼近乎天神般的脸庞,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个传言,那时她便在想,若是有一日她也能遇到一个这样完美的相公该有多好!传言果然非虚,四王爷天神之颜,温柔体贴,宠妻无度。秦落歌只见一次,便再也移不开眼。
  “秦姑娘,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傅云期礼貌性地点头问道,他明明笑着,那一双魅惑众生的狐狸眼里却带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刚刚在来祥福宫的路上遇到了阿尔云朵,最初他还以为是凑巧,没想到是阿尔云朵特意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专门就是为了告诉他此事。说是宫里人私下都在传言说太后娘娘有意将此女留在宫中,就是为了找个时机成熟的时候将此女赐给他。
  傅云期虽然有些震惊,却在意料之中。他与妙妙成婚一年有余,却丝毫没有动静,母后理所当然会为此忧心。
  “习……习惯,”秦落歌垂下眼,红着脸说道,“太后娘娘待我甚好……”
  楚羡雪都没她这么令人厌烦的,楚妙尔暗自思忖。
  “湖音最近如何了?这么几个月了,哀家就见了她一次,哎,”太后忽然叹了声气,“皇室子嗣稀薄,这么多人,这么久也不见到谁的肚子争气的。”
  楚妙尔唯恐太后怪罪湖音不知礼数,正想替她辩解两句,就听见后面一句。太后的语气中似乎隐隐有些责怪之意,这可不是单指湖音的不是了,怕是连带着她和楚羡雪,将整个后宫都怪罪了进去。
  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在接话,傅云期身为男子自然也不好跟一众女流之辈谈论孕育子嗣这等私密之事。
  “四王妃,哀家已经告诫你许多次,子嗣是皇室的头等大事,”太后正颜厉色地说道,“身为女子,身为皇媳,没有任何事情比这还重要!这么久以来你可有放在心上?”
  “承蒙母后教诲,臣妾将母后的话时时放在心上,一刻都不敢忘怀,有失母后所望臣妾于心有愧。”话音刚落,楚妙尔就立马接过话来,字字铿锵,说得连太后都愣了一下。
  楚妙尔先前就猜到了太后此行的用意,在进宫时就设想过此时的场景,也做好了准备,所以并不惊慌,倒是白桃在旁边听得眉头一跳一跳的。
  况且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楚妙尔差不多将太后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了,若是她认错服软,太后生出怜悯,必定不会再咄咄逼人。
  见她承认得如此干脆利落,态度也如此诚恳,太后反而不好再说重话,语气稍稍轻柔了些:“云期年岁不小了,府中除了你也再无别人,若哀家再坐视不理就是哀家的罪过了……”她看着傅云期,用手指向一旁的秦落歌说道,“实话同你们说,落歌就是我让魏大人带进宫的,哀家很是喜欢她,今日便将她赐给四王爷府作侧妃。”
  说实话,这么久以来,这倒是楚妙尔第一次见太后如此这般不讲道理,不过以她的尊贵身份来说,若是想要给谁赐婚,大可不必专门请入宫中好言劝说,直接一道懿旨下了便是了,就如同当年她的赐婚懿旨一般。
  看起来太后属实是对他们二人万般无奈,才能做出此举。
  “儿臣不愿。”傅云期冷冷地回道,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说着,“四王府有一位女主子就够了,儿臣的心思全在妙妙身上分不出去半分,还请秦姑娘哪里来的回到哪儿去吧,这皇宫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能待得住的地方。”
  太后倒是想过傅云期定会直言拒绝,只是她以为会言辞委婉一些,没想过会说得如此不留情面。不仅是秦落歌,连她的面子都没给。
  “云期……”太后还试图劝道。
  傅云期也不动怒,依旧是不急不躁地说道:“妙妙虽然是好脾气,儿臣却不是。母后如果喜欢她,大可将她许给宫中其他大臣,儿臣定是不会点头的。倘若母后如此逼儿臣,失了耐心,大不了儿臣回了漠北就是,这四王爷府空着便空着了。”
  秦落歌一直在旁低头不语,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太后本来想拿秦落歌来试探试探傅云期的口风,若是成了便成了,若是不成也就算了,一举两得。不然她何必费如此功夫,一道懿旨下了他们四王府又能做什么?
  听到他如此坚决,宁愿回漠北都不愿再娶,太后确实一下被气昏了头,直直扶额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是哀家多事吧,此事就到此为止,落歌,哀家让玉玲送你出宫……”
  秦落歌忽然跪下,对着太后言辞坚决地说道:“太后娘娘,落歌已被父母亲送入了宫,万没有再被送回去的道理,若是如此,还不如将落歌赐死!落歌仰慕四王爷多年,如今既来了京都,就算留在四王爷府中做牛做马也甘愿,只求能待在四王爷身边。”
  她说的字字肺腑,太后和楚妙尔皆是惊愕不已,秦落歌竟然对傅云期已经情根深种至此?!
  “秦姑娘,你的命由不得我决定,要生要死都随你,”傅云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玉玲,还不将秦姑娘送出宫去?”
  以傅云期的脾性能说出这种话来,的确是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只是秦落歌显然无法理解。
  她起身朝着桌子一头撞上去,顿时额头就冒出了血珠,离得最近的玉玲未曾提防到她会有此举,吓得一愣。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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