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为什么偷袭我们？”
老头张嘴准备解释，却被那彩衣男子抢了先，“看你们打扮就知道你们是武林中人。”
一旁的老头闻言，撇着嘴不认同的样子，心想这人年纪轻轻的就眼神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是贵家的公子、小姐还有护卫。看人家身上的斯文气质，哪有半点刀尖舔血的江湖味道。
“武林中人又当如何？”
“你们难道没有被陈文欺压过吗？这位老伯的家人，当年就是因陈文而无辜枉死。我们知道陈文每年都要途经此处，是以在此设下埋伏陷阱，以报当年之仇。”
“想不到这位公子如此善良，这位老伯的仇恨与你有何干系？竟如此热心相帮？”
“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公子为自己积点福报。”
赵堂主听到这儿收起脸上的和颜悦色，沉声道，“一派胡言，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如果还不肯从实招来，你这辈子的‘福报’也就到此为止了。”
彩衣公子吃了教训，满不在乎的撇开脸，宁死不屈。
年轻人倨傲，老人家却知晓不能逞一时之勇，说些大家都爱听的软话。“护卫大哥别生气。咱们不是故意要偷袭你们的。实在是那陈文势力太大，一旦被他发现我们的事，肯定会杀了我们。我们也是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看你们都是面善的好人，能不能不要把这里的事儿说出去？”
“老伯，我要听实话。若你们真于我们无害，我会放过你们的，这里的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赵堂主眉目方正，一身凛然正气让人放心的很，老人稍作计量，便选择了相信他，将事情原委仔细道来。
“二十三年前，也是夏天。我带着妻儿去家里附近的山上捕猎玩耍。原本把他们安顿在山腰的小屋里，可当我回来时，他们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丢了性命。”
“这么说你不曾看见凶手，那如何断定就是陈文所杀？”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路口住着我的一位好友。那天除了我们一家，只有陈文带着一帮奇怪的人去过。那时我还不知道陈文就是陈文，只能求着我那位朋友陪着我到处去找那凶手。我们一边打听一边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我们再次找到了他们。从那时开始，我就想尽办法杀掉陈文，为我妻儿报仇。好多次死里逃生，还未伤到陈文分毫。后来我发现，陈文总在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陪着他妻子来买茶。我虽然知道他的行踪，可也知道一般的偷袭根本无法成功，所以就在这里住了下来，研究此处的地形。从我们挖的那条山道通过去外面就是官道，而且地势居高临下，极易进攻。我只要事先准备好巨石、火药，来个突然偷袭，那里地形狭窄无处可避，陈文必然插翅难逃。”
张堂主迅速在脑中回顾周边地形，却与那老人所说不差分毫，“老伯好计谋。”
“计谋是好，可就是山道太难挖。我挖了足足五年，不过挖了一小段路而已。眼看复仇无望，心里烦闷就去酒馆喝酒。谁知有幸遇见了一位投缘的小兄弟。他也与陈文有血海深仇。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共同挖这条山道。”
“你口中那位投缘的小兄弟应该不是你身边这位吧。”云儿问道，过于倨傲的人，少有能讨喜的，又哪里能与谁一见投缘。
“嗯，不是他。他才来而已，也没帮上什么忙，成天吆五喝六跟大爷似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大家千金一样娇气的不成样子。”老人早就有一肚子牢骚待发，刚刚偷袭的馊主意也是那彩衣公子出的，还妄想杀别人灭口，这不反而落在别人的刀俎之下了嘛！
“老伯，你所说的事情我们需要先行核查一遍。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带你走，你安心跟着他们，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少主，张姑娘，你们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儿和云龙动作一致的微微摇头，云儿想想又补充道。“老伯年迈，让他们好生照看吧。”说完又侧首对云龙道，“既然他们修了山道，我们正好借道而行，还能避雨。这边似乎没什么事儿了，我们先去把白烨和惊雷接回来？”
“好。”
“哪里用少主和张姑娘专程跑一趟，咱们的马向来训练有素，鸣哨即可召回。过会儿翟让就会把大家的马都带回来了。”
果然，等了不一会儿，就见翟让带着众马归来。清一色的黑色骏马，在疏狂大雨中不减半丝威武。
翟让也顾不得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见礼，直接向云儿抱拳道，“张姑娘，惊雷和白烨等在原地不肯走。属下猜想，是不是在等你去接它们。怕是还得劳烦张姑娘亲自跑一趟。”
这是谁家的缺心眼下属，专门来拆自己上司的台。赵堂主正要不悦地瞪过去，听到已有接应的人过来支援，便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告退了。
云儿、云龙毫不计较地勾着笑意应允，去把信守诺言的惊雷和白烨接了回来。再见到赵堂主时，赵堂主已是一派自然神色的在跟那前来接应的人吩咐，“最近应该是周堂主在这边执勤。等他寻过来时，你告诉他这件事多有蹊跷，让他们多往那边查一查。”秘密修这样一条山中隧道所需人力财力，哪里是一般富户所能承担，可数得上号的富商，他可不曾听说有哪一家和陈文有血仇的，多半是那老伯过于单纯，被有心人利用了。“务必让那位老伯，形容一下那位青年的样貌，最好找出那个青年。对了，好生照看那位老伯。”
此时，被派出查探四周情形的人都已回转。确认安全无虞，恭请云儿、云龙前往那山间隧道避雨歇息。
“我记得我们原本是绕山而行，开了这条山道是不是能省下许多路程？”
可惜这隧道只有入口处开阔些。中间道路开的又矮又窄。勉强能容下两人两马贴在一起并排而行。
“嗯，至少能省下半日的路程。”赵堂主仍是命人将云儿和云龙护在中间，即使是查探过得地方，前面的人仍是要细致认真的再探查一番的。
“那我们这也算因祸得福。”云儿揉一揉身侧惊雷鬃毛，“听到没有？虽然你耽误了大家行程，还置云龙于危险之中，害我们大家担惊受怕。但也因你之过，让我们发现了赶路的捷径。所以，你今天也算我们的功臣。还有在电闪雷鸣之下，虽然惊怕，却能克服恐惧，让自己镇定下来，也是一件让人佩服的事情。我回头一定央求你的主人好好奖赏你。”
云龙隔着惊雷笑着看向云儿，“他的主人应允了。顺便邀请给出承诺的姑娘，一起想想该怎么奖赏它才好。”
“既然是要大大的奖赏，自然要慎重的考虑，等此间事了，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讨一番。”
云儿和云龙之间的轻松对话，让氛围一时和乐又放松下来。平素少言的赵堂主也忍不住道，“张姑娘，也该奖赏少主才是。若非少主对惊雷不离不弃，我们也追不到此处。若非少主安抚，惊雷怕也难克服心中恐惧。所以，少主也是功臣啊。”
赵堂主说完，没听到该有的应和，疑惑间转头看向云儿，却见云儿紧抿着双唇，神情紧绷，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心便一下子提起来，他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明明说的都是好话啊。怕自己不小心帮了倒忙，又不自觉紧张着试探道，“张姑娘身手不凡，也帮了我们大忙，说来少主也该奖赏张姑娘才是。”
对云儿情绪本就敏感地云龙，自然也察觉到云儿情绪的转变。想来想去，自己所作所为都太过莽撞，怕是害云儿担心又自责了。遂十分自觉地主动认错，“之前我擅自做主，害大家担心，实在抱歉。”
云龙眸间余光扫到，听闻自己道歉后脸色更加难看的云儿，心下也忐忑起来。忐忑又甜蜜。越是关心才会越是担心。想着只是口头的道歉，根本不足以回馈云儿之关切，云龙便又思量着再说些什么。
身侧的云龙越是小心翼翼，云儿越是心愧难安，说到底云龙种种作为，不过都是在为她考量。她哪里能怪他？恨只恨自己力量微薄，让云龙陷入危险之中，又难以援手助他脱困。
“今日之险境全因我而起，是云儿愧对大家。”
被反复道歉的众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说到底今日之事，到底有惊无险，哪里需要去追究什么过错。况且追女孩子本来就是要费些心思的，虽然他们家少主这血可流命可抛的架势是太过尽心尽力了些。可说来情之一事，翻天覆地都在情理之中。
“离家出走的人并非是你，牵错马的人也并非是你。我们这一路虽小有波折，但还算平安顺遂。你若因此自责，我岂不是帮你不成，反给你添了烦恼。这样一来，我更该自责才是。”
“你不要把好心帮我视作理所应当，这对你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才好，公平了就生分了。赵堂主跟一众护卫在一旁暗笑。
“你不要同我客气，也不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需要为我背负什么。我们是朋友，尽力相帮理所应当。我现在用心帮你，日后我有需要时，你难道不会尽力帮我吗？”
拿未来的不确定来换此时的全心全意，是个人都知这是亏本生意啊。偏偏眼前的人说得理直气壮，而她怀着同样的赤诚心肠，想反驳都压不住自己的心虚。只得憋闷道，“那你日后也一定不要同我客气，不论大事、小事，但凡能用到我的都一定来找我。”况且仔细想想，她从小勤学苦练，会的事情实在不少，应该能帮他不少忙才是。如此想着，云儿才觉心里坦然一些。
少主好眼光啊，看上如此肝胆义气的姑娘。他都不知道向来寡言少语的少主可以把话说得如此漂亮，三言两语就将情势扭转到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这以后大事、小事，来来往往，还不日久生情，情根深种，喜结良缘，缘定三生？
前方同样侧耳倾听的护卫，难忍心头好奇，想悄悄回头看云儿、云龙一眼，哪知一入眼便是他们笑得一脸荡漾的赵堂主，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火速心魂难定地将头转了回去。他什么都没看见，刚刚只是眼花，他们向来严肃沉稳的赵堂主绝对没有一脸甜腻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