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柏把南琪釉送到校医务室，让校医给她做包扎。
校医替她包扎了胳膊以及肩部的伤口，嘱咐说：“没事儿了，以防感染，伤口不要沾水，所幸伤口不深，没事的。”
从校医室出来，冯川柏以防她在有意外，说：“我送你回家。”
南琪釉愣怔看他一眼：“啊？可我们不是还没吃饭吗？”
冯川柏：“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南琪釉想了一下：“椒麻鸡？”
冯川柏：“好。”
他去车库取了车，把车开过来，带着女孩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
以前他和南琪釉是邻居，现在南琪釉和南枝陈萃搬去了别墅。自从她们一家三口搬走之后，冯川柏愈发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以前喜欢把贴身衣物晾晒在阳台，如今养成一个习惯，每次去阳台晾贴身衣物时，都会条件反射扭过脸，去看隔壁阳台。
而后耳畔不知怎么，就会想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在阳台晾内裤也很可爱。”
等他反应过来女孩一家已经搬走，冯川柏胸口都会空落落一片。
那姑娘搬进了别墅，和陈萃一起开了工作室，大概工作太忙，好长一段时间，冯川柏都没再见过南琪釉。
冯川柏每次坐在阳台看隔壁时，都会恍惚想起从前许多事。
很久之前，姑娘把他堵在教学楼下，跟他表白，告诉他：“冯老师，我喜欢你五年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这么喜欢你，你考虑下我吧？好不好？”
“冯老师，我以前是一个坏姑娘，可我现在如何，你都是清楚的。我知道你喜欢过南枝，可我不介意的，我对你的喜欢有十分，你喜欢我五分，就知足了。”
明明是很卑微的话，可是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却显得俏皮轻松。
冯川柏看着小姑娘，依然同从前一样拒绝了。
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拒绝南琪釉。
在他转身离开时，南琪釉以开玩笑般轻松的口吻说：“冯川柏，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第十次拒绝我，没有下一次了！我曾经对你的喜欢，炽烈直白。我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告白，无论成与否，我都想尝试一下。如果你拒绝我了，从今以后，我会对你彻底死心，做你的朋友。”
冯川柏这个人情感天生少根筋。
也是许久之后他才明白，对南枝的喜欢，不过是欣赏与报恩扭结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尚达不到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欣赏南枝，因此以南枝为原型，雕塑了《金雀女神》这个作品。
他欣赏并感恩南枝，因此误以为对南枝的是爱情，想与南枝共度余生。
在南枝和傅润深官宣后，冯川柏有过短暂心态不适，可很快调整，没有被夺爱的那种心疼。也是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那不是喜欢。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得不到后的念念不忘。是得知对方不喜欢自己，从而生出一系列的复杂负面情绪。会因为思念一个人，变得总是精神恍惚。能因一点小事，想起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嬉笑怒骂。
在南琪釉跟他第十次告白时，冯川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女孩，他只是同往常一样，机械地告诫自己，不能接受她的喜欢。
至于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对南琪釉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喜欢上了这姑娘吧。
那天在教学楼下，南琪釉盯着他的后脑勺，又说：“冯老师，你想清楚了，如果你走下这几个台阶，依旧没有回头，那我会彻底割断对你的喜欢。”
冯川柏缓慢地走下阶梯。
他每走下一步阶梯，南琪釉都心如刀割，疼得令她窒息，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当冯川柏走到倒数第二步阶梯时，她终于看不下去，捂著抽疼的心脏跑回教学楼，躲在洗手间隔间里嚎啕大哭。
冯川柏单脚落下最后一步阶梯，心脏也一阵抽疼，他捂着心脏，顿下脚步，决定转身。
他想快步上阶梯去拥抱女孩，告诉女孩他也心动了。
可是当他转身时，南琪釉已经不在了。
……
冯川柏推著车和南琪釉逛超市购买食材。
女孩一边挑选食材，一边跟他吐槽文素影的事：“我不会心软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她是我亲妈，我可以负责养她，但我不能接受再去给她填那个无底洞。冯老师，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觉得我狠心？”
冯川柏想起南琪釉最后一次表白那件事，心脏依旧抽疼了一下。
南琪釉见他发呆，又叫了一声：“冯老师？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冯川柏想告诉她，那次告白事件所产生的乌龙。
他想告诉姑娘，那天他在最后一步阶梯回头了。
南琪釉见他魂不守舍地模样，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你干嘛呢？不会被我妈吓到了吧？你放心吧，虎毒不食子，她也就是吓唬吓唬我。没关系的。”
冯川柏抿唇苦笑。
到家后，冯川柏开始做菜，南琪釉备菜，期间去接了一个电话。
派出所那边来人给她打电话，让她去一趟，南琪釉拒绝了，叫了个律师过去。
她回到厨房，继续帮冯川柏择菜，叹息一声说：“律师告诉我，我妈的那笔钱如果还不还，就会被转卖到讨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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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川柏：“是个问题。如果对方无时不刻跟你打电话，麻烦的依旧是你。”
南琪釉摇头：“这倒不会，那些人可能会找我麻烦，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听律师说，现在的催收公司于我们想像中的不同，一旦欠债人无钱偿还，就会被他们强行拉去做劳工抵债。”
冯川柏手上在切菜，动作却未停：“嗯？”
南琪釉解释说：“本来我也不明白，律师告诉了我几个很简单的产业。我妈一把年纪了，自然不能去娱乐场所。那么，她可能会去逼迫做直播，或者被送去打黑工，做一些普通人不愿意做，却高薪的工作。”
现在的催收公司都有自己的一个产业，如果欠债人还不起，年轻姿色不错男女可以去娱乐场所打工，还有一些暴利的直播行业。
文素影好歹有点话题，被拉去做直播，卖点噱头，给人赚钱，这是最好的选择。
冯川柏大概明白了，一旦文素影的债权被握在催收公司手中，那么她便会失去自由。
他问南琪釉：“那是你的亲妈妈，给人做免费劳动力，失去绝对的自由，你，不心疼吗？”
南琪釉低头锄蒜，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等她靠自己劳动还清了债务，等她回来，我依旧可以供她生活，但绝不会给她铺张浪费的开销。”
冯川柏斜睨女孩一眼，见她锄蒜认真，追问：“你还会给我第十一次机会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南琪釉懵了一瞬，她停下锄蒜的动作反问：“什么第十一次机会？”
冯川柏这一次没有退缩，直言道：“第十一次跟我告白。”
南琪釉以为男人在开玩笑，笑着说：“冯老师，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承认我以前是中二，没脸没皮追了你那么多年，但我现在对你是真的没想法了！”
女孩没注意到，冯川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沉了下来：“嗯？真的没想法？”
南琪釉把手中的蒜锄得“笃笃”作响，她笑着说：“我喜欢你那么多年，挺卑微也挺中二。可是人嘛，总会长大。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后不一定还会喜欢着，口味总会变。我对冯老师那几年的感情，可真有矢志不渝那味儿。可后来我经历得多了，也想得多了，慢慢地，也就想开了。世界这么大，我何苦要在你这一根树上吊死？放过我自己，也是放过你。你看，咱俩现在做朋友，不也挺好的？”
她话音刚落，男人冷冰冰接话：“不好。”
“哈？”
南琪釉总算意识到冯川柏的语气不对，她扭过脸看着男人那张阴沉的脸，心都有些发虚。
男人搁下手中东西，朝她走过来，阴沉的气势排山倒海般朝她压过来。
南琪釉下意识往后退，后腰抵住灶台，退无可退，望着冯川柏这张阴沉的脸，觉得特别陌生。
她有些哆嗦：“冯老师，你……干嘛啊？怪吓人的。”
这比中午在校园，他抱她时，凶她的那股劲儿更可怕。
冯川柏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播放给她看：“第十次告白，还没结束，你却走了。南琪釉，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南琪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视频。
这是那天在教学楼前的监控，清楚拍下了她离开后，冯川柏回头的片段。
南琪釉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震惊感，继而看向冯川柏：“冯老师……你……那天……你？”
冯川柏：“不错。我转身了，回应了，你却离开。”
南琪釉掐了自己一把，觉得像做梦：“你真的回应我了？也就是说，你那天，接受了我的告白？”
“嗯。”
冯川柏压抑在心底的想法终于托盘而出，望着女孩，眉眼认真：“釉釉，做我女朋友。”
本来以为告白会很顺利，女孩反应了一会儿，却道：“冯川柏，你做梦。”
冯川柏：“？”
他一脸迷惑望着姑娘，满眼弥漫着求知欲。
南琪釉眉梢一挑，眼底露出自信飞扬：“我说我，我不再喜欢你了。你要想让我重新喜欢你，那就拿出我当初对你的十倍勇气。冯川柏，你愿意吗？”
冯川柏望着女孩，沉默。
南琪釉：“不愿意就算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厨房，手腕却被男人抓住。
冯川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愿松开，低声说：“我愿意。”
南琪釉又问：“让你追我二十次，你愿意？”
冯川柏声音依旧平淡稳重：“我愿意。”
南琪釉：“不会后悔？”
这一次，冯川柏唇角上扬，露出久违的温和笑容：“好。不悔。”
南琪釉拿手指戳他胸口：“冯川柏，这可是你说的！那你现在就上微博论坛微信发官宣，说你喜欢我，说你正式开始追求我。”
本以为男人会拒绝，对方却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分别在南琪釉说的三个社交平台发了同一句话——
“南琪釉追我十次，现在换我追，直到二十次。希望每一次，都能给她不一样的甜。”
南琪釉并不为其所动，没心没肺道：“那就看你表现了。冯老师，往后二十次，我等你。”
冯川柏唇角上扬，声音温如和煦：“釉釉，往后二十次，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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