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锁定了主要矛盾的范围后,宋蕊决定升级威胁。
  之前不清楚具体情况,她的计划是通过营造一种企图控制郁涵的假象,引得攻略者们主动现身。只要他们急了,她总能诈出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现在锁定了范围,她的计划就从诈取信息变成了威胁。
  如果事情真像她猜测的那样,这个世界因为什么原因锁定不了被时空局限制的平衡规则,她的威胁一定能够奏效。
  毕竟,靠完成任务离开任务世界也是离开,通过解锁穿梭维度的科技离开,也同样是离开。
  于是,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航行时间里,宋蕊干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清点自己的财产。
  又到了任务收官的环节,盘点资产,合理安排、分配自己的劳动所得可谓是例行操作。
  因为经验丰富,再加上这次停留速度短,财产积累程度不高,宋蕊盘点、估值的速度迅速,很快算出了她的财产――两百万出头。
  看着挺多,但对于烧钱的科研研究,这笔资金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甚至有可能只够买下几件精密的仪器仪表。
  宋蕊支着下巴沉默了好半晌,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郁涵。
  本来还想说一人主意一人担,但馊主意有点花钱,她一人担不起,只能让冤大头承担绝大部分了。
  反正,说起来也算是互利互惠的拯救,郁涵的钱也不白花。
  想到这里,宋蕊提议:“那个穿梭维度我挺感兴趣的,要不,考虑追加一下这个项目的科研经费?”
  宋蕊觉得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有奸臣那骨子味儿了。
  怂恿郁涵,是因为知道自己那微薄的财产完全不够填补这项科研费用的窟窿。
  挪人财富利己,堪称奸臣的必做之事TOP1。
  但宋蕊自我安抚的本事也很强,当她觉得自己挺奸的时候,很快又安慰了自己:她这么做既在帮自己,也算是在拯救郁涵。再说了,虽然杯水车薪,但等她这次离开之后,她的遗产都给郁涵,算是倾尽全力弥补郁涵的损失了。
  总之,她是选择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解决方式。
  这么一安慰,心里头那一点点因为用人钱财□□的小小歉意即刻就不见了。
  宋蕊坐直身板,对郁涵道:“多追加一点。”
  有求必应到仿佛已成为工具人的郁涵点头:“好。”
  让宋蕊有一种正驱使工具人通关游戏的感觉。
  宋蕊别过视线,尽量避免自己再与郁涵的视线相接。
  她支着下巴,垂着眸子,开始仔细回想上次帮忙她立下遗嘱的律师。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伍莹。
  当年的剧情线里,名气不盛的伍莹为某品牌追讨成功了一笔因为钟卓曦隐退而产生的天价违约赔偿,而一跃成为A市的王牌违约诉讼律师。
  宋蕊找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位刚能独立诉讼的小律师。
  算算时间线,她早已经成为王牌诉讼好多年,也不知道现在愿不愿意负责遗嘱业务。
  更重要的是,宋蕊如今这点微薄的遗产,有可能在支付完王牌律师的业务费后所剩无几。
  宋蕊剧组请假,私会密友,乘私人飞机回影视城的偷拍照一出,瞬间引爆网络。
  全网纷纷表示:【看见私人飞机这几个字进来的,我要亲眼确认一下CP是新是旧。】
  确认之后:【瞳孔地震。】
  离婚综唯一HE结局的沈清和林申都还没有复婚,最大BE得主宋郁CP在官宣离婚成功后,居然打出了个大大的HE???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情节?
  张兆的心情是最糟糕的。原本以为剧组偷跑、私会郁总的宋姐是走田园低调路线的,哪知道宋姐人还没有回影视城,偷拍照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大老板震怒之下给他打来了电话,抓着剧组请假偷跑的问题,揪住他知情不报的小辫子,给他上演了一顿暴风骤雨般的劈头盖脸。
  张兆只能委委屈屈的给宋姐发信息:大老板很生气。
  下机前,宋蕊先确认了一下事情发酵程度。
  李沐人看着不大靠谱,事情确实也办得不太靠谱。
  在经历过几个小时的网络发酵后,事情朝着宋蕊计划的最坏方向发展。
  宋蕊敲了敲屏幕,向郁涵展示了几个最热的话题:
  #万世私人机场严密安保#
  #郁涵你有点明显#
  #宋郁再次BE预警#
  ……
  在扒出万世私人机场的严密安保情况后,有人从偷拍照的角度分析出了所谓的“狗仔”具体蹲点的位置。而在那个位置上,正常来说是安保驻防的所在。
  也就是说,没有万世的允许,绝不可能有人蹲点在这个位置进行偷拍。
  然后,就开始有人猜测,这是郁总在暗戳戳的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终于抱得美人归。
  本来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一不小心,被神通广大的网友给抖落了个底朝天。
  大家在吃瓜的同时,纷纷为这段才刚从be结局跳向he的恋情表示了不看好。
  宋姐还没准备官宣,郁总就把人安排好了暗戳戳把消息散布得众所周知,简直胆大包天。
  所有人都觉得,按照宋蕊的脾气,这才刚朝he方向进展的CP很快就得be了。
  瑟瑟发抖的李沐也是这么想的。
  他把事情办砸了,不仅让所有人发现了这是一场蓄意偷拍,更让全天下都猜到了这是老板要求拍下的照片。
  李沐:绝望,药丸。
  但他等待的追魂夺命call一直没有来到,直到他看见了一则来自影视城的偷拍爆料。
  宋蕊登机的爆料一出,很多原本就在影视城蹲着点的狗仔们纷纷转战机场,试图拍到第一手爆料。
  全网都在好奇,被揭老底的郁总是不是会和宋姐当场BE。关注度热度如此之高,狗仔们自然不会放过。
  很快,大家看到了一张影影绰绰的偷拍视频。不是下机的,居然是入酒店的???
  有蓝国第一狗仔之称的老葛总结道:如胶似漆。
  没有be。
  李沐松了口气,瘫在了家里的大沙发上。
  被宋蕊挽着的郁涵,刷下顶楼总统套房的房卡后,关上了专属电梯的门。
  梯门关上,郁涵垂头望向宋蕊。
  宋蕊朝电梯监控的方向瞥了眼,偏偏头,将头靠在了郁涵的手臂上。
  俯视镜头里,看上去极其亲密,但从反光的电梯壁中却能瞧见,郁涵整个人动作紧绷到颤抖。
  就连捏住房卡的另一只手指尖,都在隐隐的颤抖。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宋蕊如此主动的靠近。
  回忆过往,郁涵确定,宋蕊从来没有和哪位异性如此靠近。
  这是郁涵得到的第一个和宋蕊的唯一。
  这个被他定义出的唯一,让他整个人沉浸在了巨大的喜悦中。
  喜悦渐渐开始不受控制,他又开始感受到了那种即将被吞噬的感觉。
  过去那几年,他常常被情绪吞噬,但那吞噬他的情绪大多是愤怒、憎恶这样的负面情绪。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欢喜,也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即将被吞噬的危险感。
  那些情绪,从来像潮水一样突然涌上,将他紧紧包裹。需要等到宣泄完毕,那些情绪才最终会打开一条口子,将他放出来。
  感知到危险的第一时间,郁涵的另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宋蕊挽着他的那双手,试图将宋蕊的手拨开。
  第一时间,他做出的选择是远离、逃离。
  但他没能拨开宋蕊的手。
  察觉到不对的宋蕊,抽手按在了他那指尖已经有些颤抖的手背上。
  宋蕊低声问他:“郁涵?”
  按着他冰冷的手,察觉到了他指尖的微抖,宋蕊轻声问他:“你吃药了吗?”
  然而,她的声音似乎已经无法唤醒他。
  郁涵的眸色渐沉,但似乎理智尚在,正努力与难以抑制的情绪对抗,他抚在宋蕊手上的那只手微微向上移了移,让出了宋蕊柔软温暖的手掌后,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臂。
  痛觉对抗。
  宋蕊想到了那位老教授对于那日郁涵手上伤痕的总结。
  病入膏肓,却仍努力挣扎企图自救。
  郁涵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求助医学,而是痛觉对抗。
  老教授私下里对宋蕊道:“他大约有点缺乏信任。”
  缺乏对别人的信任,缺乏对世界的信任。
  通过他与李沐对过去情绪上涌时不屑一顾的处理方式可以知道,他的痛觉对抗可能只出现在他与宋蕊相处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他大约只愿意信任宋蕊一个人,也只愿意因为宋蕊的存在,而努力的与那些情绪进行对抗。
  但宋蕊见过他努力保持平静时,交叠双手对抗情绪的表情。没有一次如此痛苦的竭尽全力的不是想要对抗,而是想要逃离。
  为什么?
  宋蕊一只手按着他那掐住自己手,一只手缓缓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原本只是想要握住他已经颤抖到难以自抑的手,以给他一些支持。却不想在触到郁涵的手心时,他突然霸道地与她十指相扣。
  宋蕊的眉心微微皱了皱,但这时电梯门打开,管家在外躬身垂首迎接道:“欢迎光临。”
  宋蕊忍了忍,在心里自我建设了一下,咬着牙反手回握住了郁涵。
  然后,宋蕊感觉到了郁涵更加颤抖的手。
  顺应未能抚平情绪,反而激起了更激烈的情绪。
  这跟那位老教授说的并不一样。
  管家为他们打开房门,原本想要走入房中继续履行职责,然而宋蕊将他打发了。
  礼貌目送管家出门,随着大门的关闭,宋蕊脸上的笑渐淡。
  宋蕊松手,转头对郁涵:“你……”
  话还没出口,郁涵突然迎上前来。
  宋蕊一惊,后退半步伸手抵住郁涵的胸口:“不是……”
  她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碎在了俯身垂头的郁涵的唇齿中。
  原本,以她的反应速度,她是可以躲过的。
  但那个瞬间,她看到一双极具辨识度的金色竖瞳的眸子,出现在了郁涵的身后。
  被层层灰云堆叠,垂眸望向宋蕊,在郁涵吞没了宋蕊唇齿中的碎响时,它轻轻地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那双眼睛,让宋蕊瞬间想起了某个任务世界里,她那最终被时空局碾灭了生机的灵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