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对，是傅澈临自己的动静太大，护工立马凑过来一把压住闻人蓄痉挛一直往前踢的腿。
因为傅澈临先前一直不依不饶，闻人蓄的身体早就往下滑了很多。要不是护工眼疾手快，这都要从轮椅上摔下去了。现在一人抱着他重新坐稳，一人将他垂着的头重新扶正。这要是在淮州被老爷子或者管家看到肯定要生气的，不过这是在上海，闻人蓄早就习惯了这些，他不会生气，他关心的只有自己胡乱踢踏的脚会不会伤到傅澈临。
才刚帮他把垂着的脑袋立起来扶好，他能将气喘匀就哆哆嗦嗦让别人把他轮椅拉开一点，不要贴着傅澈临。
就算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但痉挛这件事谁能说得准。十来岁那会他穿着鞋子痉挛起来踢到他跟前的女佣，把人家小腿踢疼了，这件事闻人蓄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
闻人蓄刚和傅澈临拉开了点距离，傅澈临又贴了过来。这话都没说清楚，小瘫子又要溜，门都没有。
傅澈临醉得神志不清，身上裹挟着酒气整张脸都贴在闻人蓄面前。
“要去哪？”
就算傅澈临没什么烟瘾，在那种环境下呆了两天身上也沾着浓浓的烟味，裹着他的酒气不免得让闻人蓄觉得难受，下意识地将头偏了过去。这个本来无心的动作在醉狗眼里就变了味，他不满地伸出手捏着闻人蓄的下巴，满是戾气地问道：“我问你，你要去哪儿？”
闻人蓄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这人喝醉了竟然是这个画风，也不知道她外面那些小情人是怎么忍得住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的。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睁开眼睛可可爱爱地回答傅澈临：“我去给你端洗脚水。”
闻人蓄的眼睛偏圆，是传统审美里的那种杏仁眼，不算一眼惊艳那种，但是这样看向别人就会让人横生一种他是真的很乖的错觉。起码现在在傅澈临眼里，闻人蓄是真的好乖。
可惜真的脑子运转不过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有什么毛病。不仅没反应过来，还噗嗤笑了一声，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把手松开，不屑地说道：“我要你给我端洗脚水？你拍广告呢？装什么父慈子孝？爷要自己去洗。”
闻人蓄巴之不得傅澈临赶紧走开，这会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仍旧一副乖巧的模样“恭送”傅澈临去浴室。
看着傅澈临磕磕绊绊走进浴室，他想想又不放心，随口招呼了个佣人在门口候着。到现在电脑里的东西他已经毫不在意了，忍者身上的疼痛听了半天，一直到水声渐渐传来才放心地让护工把他推进房间。
醒酒汤或者肠胃药不用闻人蓄说，下人自会准备好，这么多年傅澈临是什么脾气，有什么习惯，长住他家里的帮佣比闻人蓄还清楚。
等傅澈临洗完澡喝了醒酒汤来到房间，他身上的味道已经被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取代，连走路都正常了很多。
要不是眼底还留有一些醉意，都看不出来他喝了多少酒。
闻人蓄已经被抱到了床上，先前痉挛过，护工还弯着腰替他做着被动运动，两条细细的腿在护工的帮助下不断地抬起又放下，白净的大腿上有软软的肉微微晃动着。因为水肿，他的脚显得更小一些，圆滚滚地垂在护工的掌心里。
他看了傅澈临一眼，轻轻哼了两声让护工出去。
其实即便护工在房间里也很安静，但傅澈临总觉得只剩他们两个人后屋内变得更安静了，只能听得到他自己滚烫的呼吸声。
他从另一边翻身上床，和闻人蓄有意间隔开一些距离。本来想闭上眼睛就此睡过去，但总觉得怎么都睡不安稳，像是做自己也需要别人来帮他的身体摆一个合适舒服的姿势。
扭来扭去，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动静太大，连闻人蓄都忍不住问他：“这床上是有刺么？”
本不想讲话的，但闻人蓄已经先开口，今夜就注定不可能会平静。他索性直接转过身来面向闻人蓄，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闻人蓄：“我睡不着不行吗？你还管上我了？”
有闻人蓄在，房间内的空调温度必定是开得很高的。加上体内酒精挥发，傅澈临的脸竟然出奇得到红，衬得他双眼格外的亮。
闻人蓄嗤笑一声，觉得傅澈临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好可爱。发觉闻人蓄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傅澈临更是不自在，浑身的燥热让他根本没办法安心把被子盖在身上，长腿一瞪，被子只剩一个角搭在身上。
这样等酒气全部散尽后他会冷的，闻人蓄眉毛拧在一起出声阻止：“把被子盖好，我让人来抱我出去。”
傅澈临没明白，只是下意识觉得闻人蓄有毛病，不就是他翻身勤了一点，怎么就要分床睡那么严重了。
他伸手一把揽过闻人蓄，声音低沉，“你说你，对我没什么意思，还同意和我结婚，你还说你不是脑残？”
闻人蓄：“……”
因为这一圈揽，闻人蓄的姿势变了很多，软掌蜷在胸前，微微震颤，还蹭到了傅澈临的胸膛上。
他觉得好笑，也没反驳，反而问傅澈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不喜欢你？”
傅澈临没穿上衣，胸膛上的水珠都只是用浴巾胡乱抹干，他的体温燥热，被闻人蓄冰凉的手背蹭了两下还觉得蛮舒服。也真是还没多清醒，索性直接抓着闻人蓄的手在胸膛上揉搓着，以缓解自己实在热得难受。
他没好气地一边回忆一边数落：“在淮州你就对我没多客气，在人前叫我小傅哥哥，在人后你叫过我什么？你就阴阳怪气叫我什么‘一家之主’，你说你浑身上下没一处好使，就嘴巴还利索点。怎么就全拿来学阴阳怪气了？”
闻人蓄嘬嘴回忆了下，还真是。他笑了下，乖乖问傅澈临：“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傅澈临没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让闻人蓄叫他什么。脑子太懵了，都想不起来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叫过他什么，那些意乱情迷时亲吻间隙从齿缝中蹦出来的称呼，这会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闻人蓄的手绵软又冰凉，平时没什么感觉，这会揉在燥热的皮肤上竟然觉得特别舒服。只是他下手不知轻重，已经强力将闻人蓄蜷缩往掌心里扣的手指压得生疼。
醉狗仍旧在数落着：“还有你那缸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名贵品种，约你去办手续你都不去，非要买鱼。回头我就把你塞鱼缸里，让你和你的那些鱼养一块儿，让你和你那些鱼天天呆一块儿。”
闻人蓄愣了下，傅澈临这也太记仇了吧。
他脑补着自己被塞到鱼缸里那个画面，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估计前脚自己被塞进去，后脚就要嗝屁了。
手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他没顾得上接着哄傅澈临，话锋一转，“你起来把空调温度调低了。”
他怕傅澈临再折腾他这手，明天怕是要肿成猪蹄。
傅澈临顿了下，身子都起来一半了，又倒了下去。
声音虽小，但闻人蓄还是听到了。他说：“算了，回头你又病了折腾的还是我。妈的，豌豆公主。”
“双标狗。”闻人蓄被气笑了，手背松开，疼痛暂缓让他舒服了很多，他也小声抱怨道：“我阴阳怪气叫你，你又给我取了多少外号？”
昏暗的夜灯下，傅澈临眼睛微微阖着。他一半面庞埋在枕中，剩下的一半被光线雕琢得精致，骨相俱佳，没有人不会心动。
两个人挨得太近，冰凉和滚烫交叠，闻人蓄努力将头勾过去，轻轻吻了下傅澈临的下巴。
只是轻轻一下，很短暂一个吻。
他很快缩了回来，眨着眼睛观察傅澈临的反应。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献吻，总之没什么反应，反而还将头埋得更深，替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然后沉沉睡去。
闻人蓄胆子变得更大了一些，他无声发问：“我怎么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呢？”
随后又将嘴唇覆在先前亲吻过的地方，犬齿磨了下傅澈临的下巴，又奖励似地吻了吻。
这一夜傅澈临睡得都十分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一直钻出来。
梦到小时候养的那只宠物狗一直扒在自己身上不放，还梦到那只头上扎着个小揪揪的西施犬伸舌头舔了自己！
随后画面一转，梦到了自己的结婚典礼，掀开新娘头纱，洁白绚烂的头纱下竟然是闻人蓄那个小瘫子！
小瘫子粘人得要死，要抱要亲的。好不容易挣脱了小瘫子的怀抱，无意间照镜子，竟然发现自己是一尾金光灿灿的金鱼！
尼玛的，太吓人了！
傅澈临睁开眼睛一头从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地抬手看了眼自己，确定是皮肤和不是金灿灿的金鱼后长唱地吁了口气。
他揉了下眼睛，心里又骂了闻人蓄十万八千遍。醒着的时候就总在自己面前晃悠，怎么做梦还不放过他。
闻人蓄才是鱼，他全家都是鱼！
但小瘫子并不在床上，宽大的床上就他一个人，连垫在闻人蓄身下的那些软垫都不见放在双上，那么长时间傅澈临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床又宽又大。
昨夜的梦有些太过真实，傅澈临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是不是家里真的养了条狗。于是都还没穿好衣服就开口喊人，待佣人进来便没头没尾地问：“闻人蓄是不是养狗了？”
他昨夜醉得不清，佣人进来的时候还端着一杯柠檬蜂蜜水，傅澈临顺手接过去猛地将杯子里的甜水喝得一干二净。
“没有，您不是说家里不养宠物么？”佣人照实回答。
但傅澈临更懵了，难不成这梦现在都已经可以有3D体验了吗？
清醒后的他恢复了正常，面对下人又是那副霸道凌厉模样，没再考虑有没有狗这件事，只是淡淡问对方：“闻人蓄呢？”
下人忍住笑，低着头回道：“在小书房里，说是有点事情，早上吃了早餐就一直在弄电脑。”
昨晚后半夜闻人蓄实在忍不住傅澈临睡觉折腾，趁着别人进去帮他翻身的时候提出要去客房睡。她进去帮拿垫子的时候，闻人先生满是同情地笑着说：“也是难为你们照顾这条醉狗那么多年，辛苦了。”
当然，那会的傅澈临都睡成死猪了，肯定不知道这些事情。
现在也只觉得闻人蓄起得未免也太早了些，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想还残留在他脑子里的片段。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昨晚他回来的时候闻人蓄好像也是从书房里出来的，今早又起那么早，这书房里到底是有什么好东西，值得闻人蓄这么起早贪黑地赖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