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海晏离开之后，夏枕云深吸一口气，眼神落在不远处，忽然道：“出来吧，晓晓，别躲在那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半晌后，少女的衣摆出现在那里，宋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出来，怯怯地低着头，小声地说：“云哥，我就是刚好过来……”
夏枕云瞥了眼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行啦，当我知道有人来到我洞府，我就知道是你了，否则还能有谁不经我同意过来？”
“把你旁边的墨淮拉出来吧，你还当我不知道？要不是我给你们遮掩，你海晏哥早就发现你们了。”
夏枕云都已经指名道姓了，宋晓也欺瞒不了，只能讪讪地把墨淮拉了出来，而少年看了眼夏枕云，眸光微闪后躲在了宋晓的身后。
“晓晓，过来。”夏枕云对宋晓招了招手。
宋晓下意识就想走过去时，却被墨淮用微弱的力气拉住了衣角，她顾及着墨淮的感受，只得停下来道：“云哥，墨淮在外门，还被封印修为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夏枕云不意外地点点头。
瞧夏枕云这大大方方承认的样子，宋晓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不由得苦笑一声：“云哥，你这……这是为什么啊？”
夏枕云瞥了眼墨淮，看着少年那副神色，这可熟悉得不行，在仇君和谢言的面前，他可不就是这么得到小师妹的同情吗？
不过，现在的夏枕云真没什么心思和墨淮这个小屁孩争风吃醋，他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晓晓，墨淮的身份不明，我这么做固然有私心，但是控制不安全的因素，也是我身为剑宗亲传弟子该做的，你懂吗？”
宋晓顿住了，看着少女那愣愣的模样，夏枕云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宋晓一向是最懂事聪明的……
“云哥，”宋晓忽然开口道，“那就把墨淮放在我的身边吧，如果他有异心，对剑宗不利，我带回来的人我亲手解决。”
说着，宋晓顿了顿，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墨淮正乖顺地站在她的身后，看不出任何反骨。
“我知道云哥你的顾虑，所以我用我自己做担保。”
墨淮整个人都愣住了，夏枕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杯盏直直落到了地面上，他拧着眉抬起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晓晓。”
“墨淮的封印我会解开，他也会到内门修炼，不过晓晓你得先回去，墨淮留在我这里。”
直到宋晓离开夏枕云的洞府时，已经是月满西楼的时候，她才刚刚来到内门的山头，就看见月光之下站着一道如仙人般的身影。
顾惊霜一手执剑，剑尖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垂眸之间潋滟着眼底的神色，好似落满了整个夜空的星辰。身姿挺拔，好似要随风而去，飘逸若仙。
“太上长老？”宋晓一愣，小跑着来到男人的面前。
“嗯，”顾惊霜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看向她，上下看了看宋晓，似乎是看出了她折腾一天，满身的风尘和疲惫，“先回寂灭峰吧，若是还有别的事，明日解决即可。”
“知道了。”宋晓点了点头，站在微凉的月光之下等待自己的顾惊霜，意外得让她有安全感，心也逐渐松懈了下来。
顾惊霜伸手拉住宋晓的手，感受着少女细软的指尖握在自己泛凉的掌心上，他低声喟叹一声：“走吧，回去了。”
宋晓小心地跟上顾惊霜的脚步，月下的影子越来越长，风稍微有些大了，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被顾惊霜的灵力护罩严实地遮挡着。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顾惊霜，道：“太上长老，明天您能来出席吗？”
“何事？”
“仙灵门的事情，我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顾惊霜的手收紧了几分：“好，你说，本座就来。”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淡而克制，但是在宋晓听来却甚是温柔，她勾着顾惊霜的指尖，道：“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太上长老？”
“……你认识顾七。”
顾惊霜的喉结滚动着，只觉得嗓子越发干渴起来，他向来不愿意告诉宋晓自己的身份，毕竟对自己养大的孩子产生欲望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但是在那天夜里，宋晓对着他轻声问道，“顾七是谁”。
顾惊霜忽然觉得，与其被她完全遗忘，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至少想要宋晓能够记住他，记得在她的生命之中，是他曾浓墨重彩地画下一笔。
太上长老是养大宋晓的顾七没有问题，对宋晓有欲望的是神秘人阁下，这也没有问题，只要能把马甲捂好，顾惊霜觉着两边应该并不影响。
至少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宋晓遗忘顾七。
听着顾惊霜的话，宋晓终于愣住了，她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顾七？”
“嗯，”顾惊霜微微颔首，“如果你还记得你年幼时候的事情，那便知道你或许曾遗忘了什么。”
来自凡人界，家破人亡，自小眼盲……
全然没有问题的记忆好像的确空缺了一块，因为宋晓也不知道那样的自己怎么会有能力来到修真界，来到剑宗。
“顾七，顾七。”宋晓小声地呢喃着，带着些许的疑惑。
顾惊霜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拉了拉宋晓的手：“走吧，先回去再说，本座今日也乏了。”
“好。”宋晓乖乖地点点头。
在返回剑宗之前，顾惊霜抱着怀中的宋晓，在月光之下看见了火灼剑中的剑灵，宋晓的师父玄檀剑仙。
“汝就是晓晓梦中的顾七？”
只是这一句话，顾惊霜就忽然明白了什么，先后两次提起顾七时宋晓截然不同的态度。
玄檀的心太冷了，他只是看了眼顾惊霜，便道：“念在汝对晓晓尚且关切，吾不予汝争辩，不过修炼一道无需男女之情，晓晓早已被吾封了情根，练了无情道。”
“玄檀剑仙？”顾惊霜认出了这人，“晓晓说的师父便是你吧？”
“嗯。”
“那倒是晓晓的不幸了，摊上了你这样无心无情的师父，”顾惊霜的声音泛着冷，“无情道从不是断情绝欲，玄檀剑仙，如果你有幸回归本体，会明白的。”
“荒谬。”
“我会把她拉回来，她不会忘了顾七，以后更不会忘了顾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