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少主。”
傀儡们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形成巨大的声浪，宣告着那人尊贵崇高的身份，震耳欲聋，气势滔天。
宋晓愣愣地看着他——孱弱的青年举着自己做的油纸伞，踱着步子从傀儡的身后走出，他依旧披着华贵的狐裘，落脚时就连地上的血腥都不能脏了他的鞋，如同宋晓说得一样，精细得很。
叁拾陆跟在沈于渊的身后，面容冷漠肃杀。
伞面之下，沈于渊微微抬眼，含笑的眸子看向宋晓。
“怎么又不回我，宋晓，玩得开心吗？”
宋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凝视着沈于渊，其实在听到那声“少主”以及控制所有傀儡的手段之后，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在沉默之后，宋晓还是开口道：“沈于渊，你到底是谁。”
沈于渊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手指在伞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魔宗少宗主，沈于渊。”
“什么？！”一旁的夏三木彻底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质问，“可是，你是一个凡人啊？你，你怎么可能是……”
“夏三木，闭嘴，”宋晓的声音泛着冷，直接打断了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快去看看你师父的情况！”
夏三木回过神来，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仙灵门门主。
老者的眼神是无机质的灰色，面容僵硬而空洞，和被他抓着的大长老一比较，这样的区别就更加明显了。
“师父！”
夏三木瞪大了眼，直愣愣地就冲了过去，宋晓都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被变成了傀儡的门主再一次打飞，远远地撞击在地面上后，最后被傀儡弟子直接按在地上。
“还有那边的，也抓起来吧，”沈于渊指了指大长老，对于夏三木就只是瞥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真是没办法。”
嘴上说得亲切，但是根本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
宋晓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惊讶，只是闭了闭眼：“果然，所有的傀儡你都可以控制，傀儡阵法的最高控制权限其实也在你手里吧。”
沈于渊微微颔首：“准确来说，傀儡阵法就是我制造出来的，能够完整地保留本体的实力，并且能够设定行为模式，也可以让他们维持生前的习惯，算是我的心血之作。”
“只不过给他们交易出去的，只是简化版本，所以才这么轻易地被门主找到了漏洞，也亏得夏三木和门主辛苦地破除阵法，才给了叁拾陆把阵法升级的机会，还能处理了大长老这边的。”
听着沈于渊的解释，宋晓哪怕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是腿上有些失去力道，往后退了一两步，晃了晃身子。
“如果你的目的本来就是控制仙灵门所有的傀儡，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
为什么要帮我查线索？
为什么要在我把你当成朋友后……
宋晓的声音顿了顿，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些微颤抖，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她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我本就只是来查看情况罢了，这种小事并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
说着，沈于渊顿了顿：“但是看你似乎很想完成关于仙灵门的任务，找到背后的真相，最后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宋晓抬起头，凝视着沈于渊：“从你说那个女人是你的表姐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没有，”沈于渊却摇了摇头，微暖的眸子看向她，“我想帮你，这一点是真的。”
“所以，你让叁拾陆把线索主动送到我的手上，帮着抓住李绥，甚至不惜以身作饵，跟我一起被关牢房……”
宋晓顿了顿，忽然笑道：“你分明只是在看戏吧，沈于渊，何必说得这么好听呢？”
少女的嗓音好听，只是那声笑，带着明显的讽刺和讥诮，沈于渊更喜欢她用这好听的嗓子说些别的话。
“我并不否则我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似乎很想看到刚刚那一幕，所以我不介意在将军之前，为你重新演一出戏。”
“所以，你玩得开心吗，宋晓？”
看着是个凡人的孱弱青年，身后站着的是不知深浅，看不出底细的护卫，在周围围着的是虎视眈眈的傀儡，一张张僵硬的面孔和无机质的眼都看着这里，更别说还有分神期的傀儡。
宋晓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却泛着冰冷，笑道：“我还有别的回答吗？”
“你真的很聪明，偶尔让我很有危机感，”沈于渊勾了勾脸庞，“不过，如果不开心的话，那就再来一次。你喜欢怎么样的剧情？”
“不需要。”宋晓的嘴角抽了抽。
沈于渊只能耸耸肩：“好吧，那么顺利解决了仙灵门的事情，出来的任务就完成了吧？”
“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他自顾自地决定了，根本没有给宋晓选择的机会和权利，直接伸出了手，修长的掌心摊开在宋晓面前。
孱弱的青年带笑：“过来，带你去好地方，别臭着一张脸了，你之前说我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的事儿，我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呢。”
沈于渊照旧语气亲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恍惚之间宋晓看着他，就好像还在之前一样，直到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后。
“过来。”
他依旧笑着，但是宋晓能明显感觉到所有的傀儡都锁定了自己，整个大脑都在叫嚣着危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在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宋晓深吸一口气，指尖才刚刚搭在沈于渊的掌心上，就被青年直接反手握住，紧接着人就被拽了过去。
被迫在沈于渊的身边站着，宋晓压下心头的怒意，开口道：“仙灵门你到底想怎么处理？”
“按照你喜欢的落幕来吧，卧薪尝胆的门主经过呕心沥血的努力，联合自己的弟子，在聪明机智、才华横溢、运筹帷幄的宋晓帮助之下成功解决门派危机，最后重新整顿旗鼓，继续征程。”
在一串明显夹带私货，以及只有宋晓配拥有名字的剧本梗概里，沈于渊没有停顿地说着。
这本来也该是宋晓以为的模样……
见宋晓不说话，沈于渊也不生气，抬手拍了拍，很快所有的傀儡都动了起来，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他在手上捏了个诀，门主便再次活灵活现起来，看上去别无二致，只是——
“谨遵少主法旨，我定将仙灵门好生打理，誓死为少主效力。”
沈于渊学着宋晓一样，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道：“就这么上路果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叁拾陆，把夏三木带上。”
“你干什么？”宋晓看了他一眼。
沈于渊便笑道：“这样才感觉和之前一样，同样缺根筋的叁拾陆和夏三木，以及——”
“把我当朋友信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