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月”开在大学城最大的购物广场，地理位置优越，生意一年四季都很好，韩轩两人到的时候不算晚，却也是排了近十分钟的号才进去。
黄逸凡到底是闲不住的性子，从沈慧仪家出来时还是少言寡语，等位的时候话又多起来，好不容易进了店里，一坐下就嚷嚷着饿死了，在菜单上刷刷勾了一堆，末了递给韩轩，还担心不够吃，“要不你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加上。”
菜单上一片黑色的勾，有的后面还写了数字，明显不止一份，韩轩看得眉头一皱，犹疑地望了眼门外，“还有谁要来吗？”
“没了啊。”黄逸凡茫然道：“就我俩啊。”
“那你点这么多？”韩轩反复确定着菜的数量，“你都能吃完吗？”
“我都多久没吃火锅了，别说吃完了，就这点儿，我还不一定能吃饱呢。”黄逸凡催促道：“所以你再要点吧，省得一会儿不够。”
韩轩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把菜单递过去，摇了摇头。
黄逸凡：“你不点了啊？”
“不够了再加嘛。”
黄逸凡乐了，将菜单递给店员，对韩轩道：“待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饕餮。”
菜上得很快，满满当当摆了三小车，一半都是肉，黄逸凡端起一盘羊肉全数丢进锅里，拿着勺子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我跟你说，他们家羊肉特别好吃，跟学校门口那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都是正宗的草原羊，你尝尝，绝对一点都不膻！”
韩轩忙着往清汤锅里放虾滑，头也不抬地拒绝了这份安利。
黄逸凡撇了撇嘴，边捞肉边嘟囔：“你得适应，吃不惯羊肉你要错过多少美味啊。”
他是真的饿急了，这句话之后就对着面前的肉大快朵颐，很快便吃空了一摞盘子，满足地长叹了一声。
韩轩：“你吃饱了？”
“怎么可能。”他坐直了身子，精神焕发地盯着桌上的菜，“我就是没那么饿了。”
“……为你鼓掌。”韩轩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
叶允意：【我刚才遇到了邻居的外孙，长得跟你很像。】
“诶对，我想起来个事。”黄逸凡被肉丸的汁烫到了，大着舌头问：“你说你那朋友，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韩轩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低头摆弄着手机。
【可能我有点大众脸？】
“就三十晚上陪你吃饭那个啊。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你跟我说说呗，谁啊那是？”黄逸凡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韩轩回过神来，抬头道：“……就是上次在火锅店被我弄脏衣服的那个人。”
黄逸凡当时醉得一塌糊涂，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哪个人，“也是我们学校的？”
韩轩道：“不是。”
叶允意：【你不大众脸。其实这几天我看见好多人都觉得跟你有点像，可能是我总是想到你，所以看别人就都像你。】
“那是外校的？”黄逸凡想了想，“X戏的？”
韩轩呆呆地盯着手机，半天没敢抬头。
他的耳朵很烫，可能已经红透了吧。
隔着一张桌子，黄逸凡没发现任何异常，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没猜对，索性把大学城里的学校都报了一遍。
韩轩灌了一杯水，等温度降下去了些才道：“不是学生，他已经工作了。”
“那我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韩轩没告诉他，只是道：“你不认识的。”
叶允意的第二条消息紧跟着来了，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说，正和朋友在吃火锅。
叶允意：【那你先吃，吃完再聊。】
黄逸凡见他不愿意多说，便没有继续问，又埋头吃了一会儿，突然叫他：“轩儿。”
韩轩正往碗里捞红薯粉，没空看他，随口应了一声。
黄逸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韩轩没等到下文，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黄逸凡干笑了一声，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没，就…咳，你吃饱了没。”
“饱了啊，但是还剩了这么多。”韩轩示意了一下，“你吃不下了？”
黄逸凡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韩轩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店员打包。
“然后买一下单。”他说。
“好的先生，您稍等。”
“谢谢你，”韩轩看了眼手机，转而对黄逸凡道：“刚好我宿舍有锅，带回去的话――”
“轩儿。”
黄逸凡打断了他，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很急切，“我有事跟你说。”
他仿佛憋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道：“今年舞剧院来我们学校招人，跟以前不一样。”
韩轩点点头：“是哪里不一样？”
“今年――”
黄逸凡猛地顿住了。他想起了出门前，他刚从父母口中得知他们为自己走了关系的时候。
“这事现在还没公开，你把嘴管住了，别扭头就说出去了啊。”
“有什么好愧疚的，你以为这个社会真能人人平等？咱家有这层关系，就应该用起来知不知道，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父母的辞色太过严厉，他忽然不能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对是错。
其实母亲说的也没有错，推荐名额不过是以后说出去好听吧……
他看了眼端坐在对面的韩轩，脑中浮现出的是除夕那天，出现在电视上的，在舞台中央起舞的身影。
反正也那么厉害了，是不是推荐，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黄逸凡心里突然钻出一颗带刺的藤蔓，微微泛着酸，细细密密地爬满他的心脏。
他知道那是什么，却恨不得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旦产生，就再难消解的嫉妒。
“今年招人的名额缩减了，所以你可得好好练了啊，小心被刷下去。”
韩轩松了一口气，笑了：“好，突然这么认真，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店员拿着打包盒回来了，韩轩说着谢谢，站起来帮忙收拾。
“外面可能又降温了，你先把外套穿上吧。”
他毫不知情，带着关切看向黄逸凡。
黄逸凡看着他全不设防的眼神，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知道啦，真操心啊我们轩儿。”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对这个人坦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长大了嘛